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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国维,你错了,这是我自己就可以决定的事,你无权阻止。」蓝彦平静地说道,语气里全无退让的打算。
「那我算什么?我既然是妳的男朋友,我就有权阻止妳去做危险的事!更何况妳事先完全没有询问过我的意见,妳这样做对我公平吗?」
「没有什么公不公平,这是我自己的事。」
「我说过了,妳别想,赛车风险太大了,我不可能同意的。」
「赛车当然有风险,但没你想得这么可怕,会发生意外的只是少例。」她试图让他了解。
「我不管是少例、是小意外,还是怎样,我不能让妳冒这样的风险,一丁点都下行!妳以为我不知道赛车是怎么回事吗?要开着时速两百多公里的车比赛耶!妳去路上随便抓一个人来问,看有没有哪个作人家男朋友的人会同意自己的女朋友去从事那种危险的工作?今天妳不在乎,可我在乎;妳不怕万一,但我很怕,妳打消这样的想法吧。」与蓝彦相处这么久,这还是他头一次用这样专断的语气去干涉她的事。
「站在我的立场,我只知道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幸运,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蓝彦的言语中在在都显露出她的坚定。
「那我的立场呢?妳就不用管了吗?蓝彦,我能了解妳很喜欢赛车,妳也从不怕,这些我都知道,但现在害怕的人是我,因为那个『万一』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妳能不能也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想?」叶国维软硬兼施,试图对蓝彦动之以情。
「对不起,我做不到。」
「做不到妳也得做,妳以为我阻止妳是为了我自己吗?这会不会太好笑,妳的命我比妳还在乎!」
「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谁,但如果你是真心为我想,你就应该会了解,这是我真正想做的事,而且对我来说很重要,那是我一直在努力的目标。」蓝彦平静地重申她的想法。
听完她的话,叶国维一软,感到前所未有的颓丧。
「不知道我是为了谁?我没认真为妳想?妳是这么认为的吗?」他自嘲地笑了笑,「蓝彦,妳真自私,对我说的话也够残忍。」
气氛于是再度僵住,蓝彦重新玩起桌上的积木,很快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移转到那上面。叶国维看着她,心里突然怨恨起她来,她分担不了他的忧愁,正如同此刻他分享不了她的快乐一般,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他和蓝彦之间的距离,远比他所想的还要远。
秒针移动的声音在沉默中彷佛清晰了起来,滴答滴答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夕阳一寸寸的斜进,屋内顿时成了两个世界,一明一暗,重迭的是他与蓝彦的影子,却不是他们的心。
「叶国维,」蓝彦突然抬起头看着他。「我们公平点吧,照例你抽一根,如果没倒,就算你赢,到时我会答应你,放弃签约,不再赛车。」
叶国维看着她,她眼里一片澄净,再看向桌上摇摇欲坠的积木,他知道她想跟他赌一把,但她错了,他和她不同,他永远不会把她的生命安全拿来当筹码,因为赢的机会或许大,但输的代价他付不起,于是他走到桌前,挥臂一扫,积木顿时倾倒,四处飞散。
叶国维站在桌前盯着坐在沙发上的蓝彦,口气严厉且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道:「我不是三岁小孩,我分得出轻重,要我用这种方法来处理我们之间的歧见,等于拿妳的安全作赌注,我做不到。所以蓝彦,要嘛妳就说服我,要嘛妳就放弃这个念头。」
蓝彦弯身拾起掉在地上的积木。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这是我将来想做的事。」她双眼直视着叶国维。
「以前是以前,我以前也想过要当发明家,但现实和愿望是两回事啊!」
「你说的没错,过去那或许只是我个人的一个念头,一个又小、又不成形的愿望;但后来我脱离街头赛车,我到练习场工作、我参加比赛,我做了这么多,终于被我等到一个机会,你说我能放弃吗?我告诉你,不可能,如果你真是为我好,就支持我,叶国维。」
相识那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略带激动的口吻跟他说话,赛车当真让她那么执着?
「如果我执意反对呢?」他问,仍旧不愿意轻易让步。
「那么很抱歉,时间一到,这个约我是一定会签的;至于你,不管你最终的决定是支持或者是反对,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因为那绝对不可能改变我的决定。」蓝彦的语气转为冷硬,显得十分陌生。
叶国维看着她,觉得她言语中的冷漠,登时像一只锐利的冰柱,直直刺进他心里。
「是吗?对妳不重要?」他哼了一声,嘴角再度露出轻笑。「妳现在只需要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他语气很轻,目光探进她双眼。「告诉我,在妳心中究竟有没有我的位子?」
蓝彦看着他许久,末了吐了一口气,据实以告,「有,但不足以教我为你放弃一切。」
叶国维心里一痛,她的坦白很轻易地就刺伤了他,原来这就是爱情,没有所谓的公不公平,他爱她这么多,为了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到头来她还是执意走自己的路,惯于一个人生活,不在乎里面有没有他。
头一遭,他真的恨她。
「很好,妳成功的让我死心了。」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痛楚。「蓝彦,妳知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痛恨过妳,痛恨那天妳在这答应和我交往、痛恨一开始在门口遇见妳,我真希望妳从来没有搬来过,我们也从未认识过。」
话一说完,他转身离开,铁门被他大力扣上,砰的一声,在傍晚的公寓里,声音久久不散。
那天晚上回到家,叶国维整夜未眠,不断地想起蓝彦说的话,想到她的坚决、她的冷硬,以及自己离去前撂下的话,想着想着,思绪不停的绕着,于是黑夜成了巨大的电影院,所有的片段就像里头不断放映的电影,他是唯一的观众,只有寂寞跟夜晚冷凝的空气,缓缓地降落在他微凉的心田上。
隔天中午,叶国维接到一通电话,是他妈妈打来的。
「阿维,有一件代志你今仔日要和妈妈说清楚。」电话那头传来他妈妈询问的声音,口气十分严肃。
「妈,什么事?」他心不在焉的问着,眼睛仍旧盯着桌上的原文书,但心思同样不在那上面。
「昨天你是不是有返来过这?」
闻言,叶国维心神一敛,回答得很小心,「嗯。干嘛?」
「人返来是按怎没进来自己的厝里?」
叶国维没说话,但已料到他母亲接下去要说的话应该不会太好听。
「你没返来却跑去别人家历里对不?张太太讲给我听,我才知影,你昨天在这大声小声,你给我讲清楚,你们两个是啥米关系,你这个囡仔实在很黑白来!」
「没什么啦,妳不要听张妈妈乱说,妈,我要读书了,有什么代志下次我回去再说。」叶国维试图改变话题,逃避他母亲的追问。
「不行,你今仔日一定要给我讲清楚!你以前就不时跟伊黏做伙,我想说你读大学后可能比较会想,谁知影你不但继续跟伊勾勾缠,而且愈做愈超过,我以前给你讲的话,你是按怎拢不听,你是存心要给我气死喔!」
「妈--」叶国维在电话这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母亲的反应让他备感压力,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
「阿维,我跟你讲过,楼下那个姓蓝的个性不好,一个女人四处黑白娆,形啥米体统,我是为你好,我的话你要听,你要交女朋友,妈妈袂反对,你在大学随便捡一个卡正经的,妈妈袂讲啥,但是那个姓蓝的不行,我不答应!」
「妈,蓝彦不是妳说的那种女孩子。」听到有人这样说蓝彦,纵使是自己的母亲,他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我甘叨位说不对?每一次我若看到伊那粒红头,我就感觉真刺目,历边头尾谁不知影伊每一日都娆到很晚才返来。」
「好了,我知道,妈,我真的要读书了,有事改天回家再说。」他语带疲惫的说。
结束和他妈妈的谈话,叶国维拔下眼镜,合上课本,趴在桌上,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他突然觉得很累,也许是昨晚没睡好,于是他逼自己小睡一下。一觉醒来,已经接近四点,他打开课本,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突然他像决定什么似的,拿起披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到屋外,招了一辆计程车,往家里方向去。
「吃饭了没?」进了屋,他看着蓝彦问,语调平淡,失去了以往的热度。
蓝彦摇摇头。
「妳把东西收一收,这两个礼拜妳到我那里住。」
蓝彦没拒绝,一拐一拐地走进房里,拿了一个旅行袋,跟叶国维坐上计程车,回到他租的房子。
接着两个礼拜,叶国维在出门之前,便会在桌上准备一份早餐,中午和晚上再从外面买便当回来;另外他还买了一个炖锅,且天天去市场买新鲜的大骨回来煮汤给蓝彦喝。但这两个礼拜来,他几乎没和她说上什么话,往往只是他读他的书,蓝彦则在一旁做她自己的事。
拆石膏那天,他利用实习的空档陪蓝彦到骨科复诊,医生说复原的情况很好,他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但他坚持要她在医院多留一天,好做进一步的检查。
夜晚在医院里,叶国维坐在蓝彦病床旁的椅子上,静静的削着苹果。
「什么时候签约?」他突然开口问。
蓝彦看了他一眼,答说:「下个月中旬。」
「他们怎么找上妳的?」
「上个月我去珠海参加比赛,赛后有人来找我,问我有没有兴趣去欧洲跑他们的福特方程式赛,赞助方面没问题,有厂商愿意提供。」
「珠海?妳怎么会去那?」叶国维问,刀子一用力,长长的苹果皮断成一截,落在地板上,就像一朵赤红的花,开在他俩未知的人生旅途上。
「陈先生找我去的,他是我工作那个练习场的合伙人之一,自己另外有一支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