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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初阳点了点头,老仆居然老泪纵横,高声报说:“大小姐又回来了,老爷夫人,快看看是大小姐真的又回来了。”
余音未落,父母未见,却有一半大小子健步而来,停下脚步细细打量初阳,由上而下,由下而上,反复数次才点点头,一边施礼一边恭恭敬敬地叫道:“初晨见过姊姊。”
一声姊姊叫得初阳有些恍惚,十数年弹指而过,修道之人或许容颜未衰,可昔日那牙牙学语的幼婴已然这般高大了,想来父母更是鬓生华发。稍稍迟疑间,便见江父已在房前,其后有一垂髫女童搀着母亲同行,三人脸上满是惊喜。
原以为自己能看破生死勘破聚散,原以为自己能含笑相待平静自处,事到临头却皆是空,初阳眼角一酸,珠泪一滴不自觉地流下。泪珠滴于小狐脸颊却叫它也莫名地有些思乡之情,只是它又怎知故园何在?英娘见初阳情难自禁,心中如何不思想起生离死别的老母幼弟,神色也有些黯然。
初阳扶起初晨,二人相携并行至父母跟前。江父呐呐不能言语,只是含笑频频点头;江母却死死拉着初阳不肯放开,似乎一松手女儿便能飞身远去再不能见;垂髫女童却是好奇地仰着脸望着初阳,羞涩不肯出声,在父母再三催促下才福了一福低声说道:“初岚见过姊姊。”
一家人就这般立于门外叙话,良久才记起还有外客在场,故而各自收拾情绪相请英娘入内奉茶。初阳怎敢将英娘真实身份相告,只说是同门师姐与己交好素好美食因而同来。
吉州民情极是好客,今日女儿回转贵客来访,更是不能怠慢。江母恋恋不舍地起身往厨间而去,想来是要亲自操刀一试锅铲。初阳犹未有何异动,小狐眼神却已随着江母远去,垂涎不定叫人哭笑不得。
江母厨艺非凡,整治筵席速度也极为迅速,不多时便有人来请。初阳见席间一碟一碗俱是自己当年所好,心中感慨万分。旁边初晨又低声对她说道:“姊姊,听说往日你极爱酸笋,娘每年亲自采摘亲自腌制就是以备你何日归来之用。”
初阳夹起一筷放于嘴中细细咀嚼,那酸溜溜的滋味叫人几欲洒泪,再见母亲除了招呼英娘便是目不转晴地盯着自己进食极少,更觉酸笋之重。扪心自问,自己可知父母所爱之味?
悄悄拭去眼中泪花,初阳不哭反笑,凭着旧日印象与父母添菜,轻声将桌上菜肴向英娘解说,留心弟妹所喜所好,照拂小狐进食。一言一行中规中矩,初阳仿佛从未离家,依旧是江家大小姐。江父江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一时间宾主适宜满席尽欢。
冬时并无农活,一家俱是安闲。初阳每日听得父亲教导初晨书声不绝,母亲督促初岚刺绣不缀,心中有说不出地安稳,似乎岁月就该这般缓缓前行,一代一代永不停休。世间新人换旧颜,永无止尽,便如江水滔滔不绝奔涌不休。
纵然偶有战乱灾祸,只要薪火相传,便可绵延不断。纵然有高山峻岭阻挡,只要水脉不止,终可汇聚成河。猛然间初阳灵光一闪,原来生存之道如水,如此说来人可分五行,而人之所行亦可分五行?神州历史浩浩荡荡奔腾不止,与水行岂不相合?
初阳正入神,紫府世界猛然挣动不已,好似在迎合初阳所思所想,而蛰伏许久的水之气息居然翻腾起伏,想要上天为*下地为江海。初阳喜之若狂,原来如此:五行无所不在,无所不包,行事又岂能跳脱其外?只是今日所悟远远不够,若能将人间五行参悟,那便是江初阳的五行之道,紫府世界便能再现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咳嗽得厉害,因此早早睡了,晚了一天不好意思。
☆、第79章人同此心
既已窥得门径;初阳心中便是大定,虽不知此道途将会是如何艰险如何悠长,然则固守自我坚定前行必有所得。因此上初阳所言所行较之平常更为不疾不徐;也未曾刻意去寻求自己所悟之五行。
灵光当来自会不请自来;着意苦寻也未必一现,平常心处之即可。初阳每日也不过是与父亲初晨闲话诗文畅谈古今,与母亲叙些家常琐事,与初岚指点些蒙学针线,十数年的时光似乎不曾留下分毫隔阂。初阳本属于此处,融入其中也似乎是轻而易举。
时近年关;年味十足;初阳越发忙碌:每日与母亲幼妹整治些待客之物;煎炸蒸煮样样都要亲手试上一试;将丢下十数年的女红拾起;给家中诸人绣些荷包鞋袜。而小狐每日耽于美食自是心满意足无暇他顾,唯有英娘虽是时时面带笑容但细心留意还是可见眼底那一分惘然。
初阳非是无心人怎能不知其忧思?想起往日诺言也有些汗颜:自己整日只顾与家人共享天伦,却忘却了人同此心情同此理,英娘又怎能不想念劫后余生的族人?自己虽是历生死碎金丹但身躯犹在,英娘锥心痛化心魔却已成一缕芳魂,孰轻孰重一判立现。
踌躇再三,初阳终究狠狠心去与众人辞别,只说是师门驱使不得不去。江父强颜欢笑并不阻拦只是叮嘱些为人处世之道理;江母将历年所做新衣件件收入行囊,嘴中还不住地低声叹息:“怎就不能多呆上些时日?年关交口还能有甚急事?”初晨初岚虽是与之相处未久,但血脉亲情难断,自是依依难舍。
小狐茫然不知其缘故,只能楞楞地望着初阳似有疑问。英娘隐隐有所猜想,眼中如有所盼却不肯出声。二女在惜别声中越行越远。不需回头,初阳也可知父母倚门远眺弟妹恋栈不去的模样,心内酸涩不知由何说起,只得勉力笑道:“不知滁州除夕热闹几许,正好前去一探究竟,英娘可要指引一二。”
听得此言小狐疑惑尽去,顾盼左右人迹全无便大胆出声道:“原来是要往英娘姊姊家中去。英娘姊姊,若是你家吝惜美酒佳肴我可是不依。”
眼见初阳故作轻松的模样,耳听小狐不以为意的口吻,英娘心中却是翻涌不定忧喜交织:不知老母幼弟可安好?不知未报家仇可会被责难?更不知幽魂邈邈会否惊骇家人?心中有所想,脸上便有些惶惶之色,而脚下却更快上几分,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往家中去。初阳也有离愁萦怀,更不知该如何劝解。幸得小狐无牵无挂,一路插科打诨方得缓和气氛。
滁州,英娘故里。江北江南虽是一江之隔却是风光迥异。甫一入境,初阳便笑道:“适才想起吉州先贤欧阳氏曾于此处彰显官声,遗下佳作数遍。如此想来吉州滁州也算旧交,我与英娘说不得亦有夙缘难解。”
“欧阳氏?想来必是醉能同其乐醒能叙以文者。初阳未提,我倒不曾想起此事。呶,往南而绵远秀丽者可不正是琅琊山?”英娘脚步依旧匆匆,但神情却渐渐松快,饶有兴致地指点起家乡的山水景致。
“乡贤有记,心生向往,怎不叫人游兴大发?”初阳一面遥指远山与小狐分辨,一面与英娘笑谈不断,想来别绪也渐渐远去。
郭家本自农户,起于乱世,显名于平世,建功于关外,一门将星如云,今朝倚重有加。怎知伴君如伴虎,一朝祸起家中男丁非是战死沙场,反而血洒刑场,怎不叫人唏嘘不已?初阳心中暗自思想,面上却不敢分毫动色,唯恐触动英娘心中痛事。
虽已近十年未归乡里,但路径一刻未尝忘却,英娘越行越疾终于停在一片旧宅前。初阳放眼一看,此处宅院依山傍水连片成面占地甚广,依稀可见当年之繁盛,怎知不过数年便已人烟凋落如斯?然则正门紧锁,想来已是久未出入,亦不知其中人物何在?
英娘见景伤情,故园残败不堪,亲族未知所在,更添几分伤感,久立回想未肯离去。初阳无奈,只得寻一乡民详询,方知今上虽将故宅赐还,但郭家却就此封闭正门,一家老小只存身于一独门小院中过活。
说及此事,无人不是扼腕太息,眼神中对今上也是多有不忿只是不敢轻易宣之于口。初阳心中不禁悚然,怨愤之语久结心怀,若能安抚犹可,若是不能只怕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本朝盛世无饥馁处处有笙歌,却怎知流于浮华弊病已种。只是此等家国天下事,乃是儒士一展所长,又何须道门多加置喙?初阳摇摇头踱步而归,将闻知之事一一告知英娘。
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然知晓,英娘却不肯移步,依旧望着幼年成长之所怔怔发呆。小狐也知兹事体大,不敢出声搅扰。盏茶工夫后,英娘才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本乡本土,已知所在,英娘轻而易举便寻至家门。此处倒也不算简陋,犹可见新近修葺痕迹,而炊烟缭缭却似一普通人家。英娘欲进还退,犹豫再三,初阳只得自行上前叩响门环。
应门而来者乃是一束发男儿,容貌甚肖英娘,只是腿脚似有不便,行进时一瘸一拐。见门外二女,来人一脸诧异,却依旧有礼:“久未有客,却不知二位姑娘所为何来?”
轻纱下英娘几欲脱口唤出幼弟名号,却顾忌左右强忍不言。初阳将小狐放下,上前还礼道:“远来之客,欲见堂上老夫人,并带来英娘些许消息。”
“此言当真?可不能诓骗于我。”男儿闻言惊骇异常、惊喜非常,居然上前欲要拉住初阳一问究竟,只是碍于礼仪终是退后。
“我自不会哄骗与你,此处不便不如进屋再做详谈?”初阳伸手牵住英娘,随着那男子往院中而去。
院中有一老妇人,身形佝偻神情安详正领着几位老仆整理事物,见男子进来也不抬头只温言问道:“故友稀少,邻里忙于年关,子兴今日却是何人来访?”
郭子兴方未报得喜讯,英娘却已跪倒于前,望着老母亲较之常人更显苍老的面容顿时泪如雨下,一声母亲哽咽在喉中久不得出。母女连心,见此情此景还有何不明白?老妇人当下顾不得掀开轻纱辨识,便抱着英娘哀哭不绝。其声如鲛人泣血,孤猿哀啼,摧人心悱,初阳也不免动容,小狐也不忍听
☆、第80章寻本溯源
母女这厢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