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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寺中潜修默练,一身武功,少林寺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他。
从此江湖上便多了一个嫉恶如仇,自称大通和尚的怪杰。
他使出来的武功,当然也有少林家数,只是他都用左手使出。
和少林招数反其道而行,因此大家又叫他“反手如来”这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论
辈分,反手如来还是当今少林方丈的师叔,也是金鼎、金开泰的师叔了。
天色还没全黑,开封城中已是万家灯火,大街上行人熙攘,叮叮当当的车马声,不
绝人耳。此时正有一个肩背青布囊的青衫少年,穿越横街,朝街尾行来。这里正好有一
条狭兄小巷,巷口幽暗处,站着一人,看不清池的面貌,但这时候站在黑暗巷口的人,
不是地痞,也决不会是好路道。这人一眼见到青衫少年迎面行来,一缩双肩,两颗眼珠
一眨不眨地朝青衫少年身上打量。青衫少年渐渐走近,打从巷口经过,这一刹那,那人
从青衫少年身上,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青衫少年腰间,束着一条紫色丝绦,左首腰际,
不是佩着一颗丝穿缀的明珠么?那颗明珠,正有龙眼大小,那人不再迟疑,慌忙闪身而
出,追上两步,陪笑道:“相公,这是你老的信。”
青衫少年一怔,蓦地住步,一双炯炯目光,宛如两道霜刃,直追那人脸上。那人忙
迭地塞过一封密柬,回身就走。
这青衫少年正是凌君毅,他手中拿着密柬,暗暗觉得奇怪,随手打开,低头瞧去,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潦草字迹:“交黑岗河神庙外眇目人。”
凌君毅又是一愣迅快忖道:“这封密柬不是给我的,分明是这人认错了人了。”想
到这里,立即抬目看去,那送情的人,这一耽搁,早已走得没了影子。
凌君毅心中一动,暗道:“看密柬上的语气,可能是江湖上人传递某一件东西,自
己正为追查珍珠令而来,要不要到黑岗河神庙去看个究竟呢?”继而一想:“密柬上明
明写着要把东西交给黑岗河神庙外眇目人,自己没有东西,去了又有何用?而且密柬落
到自己手上,那送东西来的,没有这份密柬,也无法把东西送交地头。”一念及此,登
时想到方才那人之所以会把密柬误交自己,一定是那送东西的人身材长得和自己差不多,
自己何不在这里等一下,看看有没有利自己相似的人来,让他把东西送交河神庙去,岂
不是好?当下沾了些口水,仍把密柬封好,退到巷口,从肩头取下青布囊,放到墙角暗
处,然后俯身从地下抓了一把泥土,胡乱往面颊上一抹,就靠若巷口墙壁,静静等待。
不多一会,果见西首街上,有一条人影,向这边走了过来,那是一个蓝衣人,背上
果然也背着一个长形布囊,身材颀长,因相隔较远,看不清他的面相。那蓝衣人走得不
快,但却昂首阔步,一副旁若无人的气概,不过转眼间的工夫,蓝衣人已经快到巷口。
凌君毅举目望去,这人年约二十四五,生得甚是英俊,只是神色倔傲,脸上一片冷漠。
凌君毅也等他走过巷口,才赶了上去,口中说道:“相公,这是你老的信。”双手
把密柬递了过去。
蓝衣人脚下微一停顿,一手接过密柬,连头也没回,随手一掌,劈了过来。
凌君毅没想到他会突下杀手,要待出手封架,心中忽然一动,暗想:“他这是杀人
灭口,自己可不能还手。”心念疾转,暗暗吸了口气,护住胸前要害,硬挨一下。
只听“叮”的一声,蓝衣人虽是连头也没回,但出手却拿捏得极准,这一掌正好拍
在凌君毅前胸。
凌君毅口中发出一声闷哼,往后便倒。
蓝衣人挥出一掌之后,连看也没看,继续举步朝前走去。
凌君毅硬挨了蓝衣人一掌心中暗暗吃惊,忖道:“瞧不出他出手一掌,使的竟是内
家重手法。”等那人走远,凌君毅立即一跃而起,取过青布囊,往肩头一背,远远尾随
下去。
蓝衣人自然不会想到身后有人尾随,他施施然行去,到得北城,眼前已是数丈高的
城垣,蓝衣人双脚一顿,身如长箭穿云,凌云而起,一下跃登城垣,再一点,飘然注城
墙下落去。
凌君毅看得暗暗惊异:“纵起四五丈高下,在武林高手来说,并算不得什么,但此
人年纪极轻,一身功夫,竟也如此了得。”
他心头愈觉可疑,更非看看这蓝衣人送去的究是何物?心念转动,人已跟着跃起,
轻轻落到城垣之上。举目看去,只见一条人影,疾如流矢,朝北飞驰而去。
凌君毅不敢怠慢,一吸真气,飞身落地,施展轻功,追踪在蓝衣人身后,远远跟了
下去。奔行了约有十里光景,前面来到一座小山前,敢情就是黑岗了。
蓝衣人到得小山脚下,飞行之势,忽然一缓,又复昂首徐行,大步朝山岗。上走去。
凌君毅看得暗暗好笑,心想:“这人装模作样,大概自负得很。”
黑岗既到,河神庙自是就在岗上。
凌君毅要看看他交给眇目人的究是何物,那就不能和他距离得太远,好在这座黄土
岗上,一片杂木林,相当浓密,凌君毅闪身人林,藉着树林掩蔽,飞快登上山岗。旋见
左方树林间,露出一道黄墙,原来此处竟是庙后,这河神庙庙门是朝北开的。朝北.面
对黄河。
凌君毅不知眇目人的身份来历,可不敢丝毫大意,依然藉着林木掩蔽,悄悄从右首
抄了过去。河神庙一共只有三间庙舍,凌君毅绕到庙门右侧,果见一个身穿突衣的眇目
老人,静静站在庙前。过了-会,才见蓝衣人缓步而来。
阶目老人慌忙趋上前去,连连躬身,陪笑道:“小的奉河神爷之命,已经在这里恭
候多时了”,蓝衣人冷冷道:“你老儿左眼已眇,右眼倒是不错。”
眇目人陪笑道:“是,是,小的眇左不眇右。”蓝衣人道:“很好。”探手从怀中
取出-个小小纸包,递了过去,接着说道:“这东西干系重大,你可得小心。”
眇目人双手接过,又连连躬身道:“小的知道。”蓝衣人道“好,你到了佳阳,自
会有人告诉你送去哪里。”
眇目人又一躬身道:“小的知道。”蓝衣人冷冷-哼,双脚顿处人己破空飞起,-
道人影,去势如电,朝山下投去。
凌君毅隐身附近,两人说的话,自然听得清楚,心头暗暗付道“这个小纸包里,不
知究是何物?却是这般慎重。眇目人是转送东西的人,只不知下一站送交何处?送交何
人?”继而一想:“方才蓝衣人著是没收到自己交给他的那封密柬,同样也不知道该把
东西送交何人。由此看来,那小纸包中,不是价值连城的贵重珍宝,便是一件十分机密
的东西。”他心中愈觉可疑,愈不肯轻易放过,决心纵涉万险,也非弄个水落石出不
可。”
在他思维之际,眇目人已经匆匆离去。凌君毅从他脚步上看去,身手并不如何高明,
比之蓝衣人,差得甚远,要追踪这样一个人,以凌君毅一身所学,自是轻而易举。但凌
君毅为人精细,已从今晚遇上的曲折过程,想到这帮人行动神秘,推想那小纸包内,若
是十分贵重而又极度机密的东西,决不会随便交给一个武功如上此差劲的眇目人转递,
说不定暗中还有高手护送。一念及此,也就敢太以大意,直等眇目人走远,看清四周确
实没有人隐伏,这才一闪身出林,往山下赶去。
眇目人一路急行,凌君毅远远尾随,可不敢跟得太近,为了不使人注目,连师傅要
他佩在左腰的珍珠,也已收了起来。
这一个晚上,眇目人足足奔行了七八十里路程,等到天色大亮,已经赶抵枯县,扬
长往城中走去。
凌君毅随后踉人城中,眇目人对城中街道,似是十分熟悉,先在街头摊上吃了一碗
豆汁,几块米糕,才投入街尾一家叫兴隆的小客栈。
凌君毅知道他奔行了一晚,急需休息,当下就在那小客栈对面一个馄饨摊边坐下,
叫了一碗馄饨来吃。
就在此时,一个头戴毡帽、身穿灰衣的汉子,从街头走来,径往小客栈走去,只看
他脚步轻捷,就知是个会家,这时候投店,自然也是赶了一晚的路。
凌君毅心中暗暗一动,付道:“此人莫非是眇目人的同党?”
吃好馄饨,摸出几个制钱,付了帐,就朝小客栈中走去。住这种小客栈的,都是些
贩夫走卒,天一亮,早就走光了,这时是最清闲的时候。
店伙一见有人进来,赶忙上来招呼:“客官,你是……”
凌君毅道:“住店。”店伙听说住店,连连哈腰道:“是,是,客官请随小的来。”
说完,领着凌君毅往里行去。
凌君毅边走边问道:“你们店里生意好不好?”
店伙道:“小店价钢便宜,生意还算不错。”接着又陪笑说道:
“要是像客官这样,早晨来投店的多几个,小店的生意就更好了。”
这话没错,昨晚投宿的一清早走了,接着又有人来投宿,一向房,岂不就抵得两间
房了。说话之间,店伙打开一间客房,说道:“客官”这间房如何?”
凌君毅点点头道:“可以。”店伙道:“小的替你老泡茶去。”说着,正待退出去。
凌君毅问道:“你们这里,平日很少有人早晨来投有么?”店伙只好站住,答道:
“早晨来投店的,都是隔晚赶了夜路的,最近地方上不大安宁,赶夜路的人不多……”
忽然嘻的一笑道:“今天一早,连相公却有三位了。”
凌君毅口中嗅了一声,不经意地逗:“他们住在哪里?”店伙道小、店只有这边六
个是房间,对面两大间是统铺,客官这间是三号房,另夕俩位客官,比你老先来,自然
是位-号二号房了。”
凌君毅心中暗道:“那是说眇目人佐的一号房,灰衣汉子任的是二号房了。”店伙
迅快退去,-会工夫,泡了壶茶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