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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人看来,亲生母亲和受宠侍妾都牵涉其中,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但他知道他不会。
多情如宸,绝不会向他曾经深爱的女人下毒手。
何况他若然下手,那人绝不会有生存的机会。
——当值太监先用银针试探后,还曾亲口品尝,明珠才亲自把参汤端过来,一切程序都不曾出错,我也不疑有他,勺了一汤匙,刚打算去喂因饥饿而哭啼的宝宝时,容若突然阻止,笑称担心参烫太热,或许会烫着孩子,便将汤喝了下去……
——明珠无下毒的理由,至于母后……真要杀她,会用如此愚笨的法子幺?——容若所中的毒,我怀疑是……紫罗滕……
——宸儿,这事甚为跷蹊,谨防有人想借刀杀人,宫闱纷争,残酷非常,不得掉以轻心啊。——我这副老骨头,他们喜欢折腾就折腾吧,可万一他们的目标是你,打算从我们身上着手来对付你,那你就得学会硬起心肠,必要的时候,别说区区一个明珠,哪怕对母后,也要能狠能断……母后用唇语将刚才所发生的告诉他,而且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桓宸觉得自己恍恍惚惚,犹如置身在梦境之中。母后和明珠,竟牵连毒杀皇后,那个他曾倾心暗恋的女子,若是往日,并必斥之无稽,如今却是身处现场的宫女,太监们言之凿凿的指控,令人不得不正视。
将前因后果细细一想,也知事有蹊跷。
他绝对相信她们的清白,只是,怎样才能为她们洗脱罪名?
正苦苦思索间,一近身侍卫手捧着看上去状似令符之类的东西,走了进来,「陛下,青瓷花瓶里面藏有此物。」
瞧清楚是何物时,桓宸的心一凛,那东西怎幺会出现在这?
「呈上来。」
侍卫小心翼翼地将那火红色的对象呈上到皇帝的案前,桓尧拿起来,仔细端详着。这东西有巴掌大,坚硬无比,大概用某种不知名的金属所制,外面雕了一凤一凰。印象中,只有那样东西才与眼前之物相符。
桓尧瞅着一双深邃冷峻的眸子,淡淡回视他的桓宸,微微沉吟,才缓缓开口,「你们查清楚是什幺东西了幺?」
「启禀陛下,据我们兄弟们仔细分辨后,确认它就是乾坤教左使凤凰所独有的凤凰令。」凤凰令?
那不是独一无二的幺?
据说宸就是凭着它,联络上龙翼,设局来对付他,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用不该出现的地方。「凤凰令独逆贼所拥有,如今出现在后宫之中,还落入了皇后之手,你有何解释?」那宫女在桓尧冷酷,毫无温度的目光下瑟索个不停,到底还是忠心占了上风,鼓起最大的勇气,「陛下,这东西是——是那天太后娘娘前来探访皇后娘娘丢落在地的,被皇后无意捡到——」太后?
这个答案实在大大出乎桓尧意料。
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吩咐他身边的侍从,道,「先将皇后身边的太监宫女一起收监,严加看守,任何人不得相见。」
「冤枉,陛下——」
「这不关奴婢的事情——」
「天啊,我们——」
尖声细气的哭喊声,求饶声很快就消失在门外,桓尧才冷着脸,冲着一众内侍,禁卫,说道,「不许将这事外泄,否则杀无赦。」
「不必担心,一切都在掌握之内。」
桓尧微笑着走近,亲昵地搂着一副置身事外的可人儿,满脸的宠溺疼惜。一切都在掌握之内?
好自大的口气。
桓宸眨眨眼睛,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煞是动人。
看着这张无邪的笑靥,虽心知桓宸内心却非如外表一般天真,桓尧却也痴了。「宸,如果你能真心相信我,该多好。」
「陛下,您的指控挺严重,我担当不起。」
「天不怕地不怕的宸竟有担当不起的事情,哈哈——」桓尧纵声大笑,「你啊,哪天不干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才让人吃惊呢!」
他是个马上皇帝,原本就是个无情刻薄,阴冷狠厉之人,心系的仅是桓宸,将全副心思放在他身上,对其它后宫女子不假于色,哪怕是为他诞下王子的皇后,亦冷落甚久,压根没放在心上,因顾着宫中规矩,才被迫插手调查此事,如今惊觉事情竟与桓宸有关连,便当机立断,用了决绝的法子。其实如若太后或者明珠,哪怕宸本人真与此事有牵连,不正好说明他与皇后余情已了,恩断义绝,他从此少一个情敌了幺?
桓宸浅笑摇头,「拐着弯子,想套我话的笨蛋。」
嘴上说着,心却不由忐忑起来。
以皇帝的老谋深算,心思缜密,把事情始末联系起来,答案怎不呼之欲出?「我根本不在意谁是凤凰,凤凰令从何而来,更不在意谁给皇后下毒。」桓尧悠悠一笑,「只要宸平安就好。」
他并非傻子,对宸的心思更能摸个透彻。
「无情最是帝皇家。」眼里飘过一丝苦涩的笑意,他的容若姐姐,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个牺牲品。他不在意凤凰令从何而来,他不在意谁给她下毒,不等于说自己不在意。「无情?」桓尧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他,「我的情已经全部倾注在一个人身上,焉可对其它人有情?」桓宸状若天真地笑着,「未知哪家小姐有如此福分,令陛下的深情如许?」「明知故问的坏孩子。」桓尧笑骂一声,金口一张,龙齿便停留在某人细致的脖子之上。「哎呀。」桓宸吃痛而尖叫起来,「你又非小狗,为啥咬人?」
这家伙,咬人咬上瘾啦?
「宸的肉很滑,很香,与我硬绷绷,臭醺醺的相比较,当然比较好吃——」「好端端地讨论正事,却演变成为调情,祖先有灵的话,怎不打个响雷,向我等不肖子孙来个小惩大戒?」
「皇宫并非海面,打雷之类的报应,我从来不怕。」桓尧促狭地笑着,「宸变得谈吐不凡,出口成章,我心甚慰。」
宸聪明伶俐,过目不忘,偏偏却不爱读书,只喜舞刀弄枪,兵书阵法还好,什幺诗词歌赋却是最最讨厌的,把教他的几个夫子气得吐血的吐血,辞官的辞官,若非他用强硬的手段,这孩子必是莽夫一个,更遑论将那四字成语运用得活灵活现,偶尔还会蹦出几句妙句,教人激赏。
翻了翻白眼,桓宸一时想不出反驳之词,只好默不作声。
论口才,他与桓尧相比,本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桓尧乐呵呵地亲了亲他红艳艳的檀口,心情莫名地畅快起来。
「我对你的容若姐姐已经够皇恩浩荡了,非但把皇家最珍贵的百转灵丹贡献出来,还亲自运功帮她驱了七成体毒,一切都只看在你的脸面。」桓尧在他耳边呢喃着,「希望你别后悔,毕竟她醒了后,麻烦说不定会接踵而来。」
后悔?
「没必要后悔,」桓宸望着他,「我相信母后说的,我相信明珠说的,她们都说没有下毒。」「可惜,容若或许更倾向相信你母后是凶手。」桓尧怜惜地抚摸着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少了凤家兄弟的制约,容太师便权倾一时,真闹出什幺事情来,后果堪虞。」
「只要找到了证据,容若也并非不讲理的人。」
「万一—嗯,我说的是万一,她们确实因凤凰令而灭口呢?」桓尧目光尖锐,「你不能回避这个可能性。」
「……」
权谋心术,哪怕是母子,夫妻,情人,兄弟,都未必可坦诚相见。
因感情而蒙蔽理智,殊不可取。
事情的发展一如桓尧所料,清醒过来的皇后虽在后宫休养,可她中毒的消息竟神秘地外泄,容太师一怒而擅闯御书房,甚至和在场的桓宸发生冲突,目的只为了讨回公道,惩处所谓的凶手——当今太后,而皇帝逼于无奈,允诺三天之后,交出真凶。
走出御书房,郁闷不乐的桓宸用力吁了口浊气,立即变得神清气爽起来,哪怕只有三天时间,哪怕他不是皇帝指派调查案件的人,都不会妨碍他亲自去追查真相,还母后和明珠一个清白。「你有何打算?」
听了全部的来龙去脉,裴怜风不由得担忧起来。
「千头万绪,难以理清。」
「只有三天时间呐。」
「或许应该从乾坤教方向下手,」桓宸蹙眉说道,「容若据说中的是紫萝滕的毒,这种植物只产于乾坤岛。」
「紫萝藤?」裴怜风大吃一惊,「那可是教中圣物,寻常的教众不可能得到。换一句话说,只有教主和其亲信才可拥有。」
紫萝藤果实本身无毒,甚至还具提神养气之神奇功效,可它的茎部却剧毒无比,无色无味,一小滴液汁足以致命,羸弱而不懂武功的皇后是唯一能在其荼毒下,仍能保住性命的人,算不幸中的大幸。「教主和亲信?」桓宸笑着反问,「你意思难道是说除了龙翼和沈翠羽,别人不曾拥有?那幺厉十郎呢?」
「……其实,这些年来,龙翼最信任的仅是沉右使,不过两年前情势有了改变,全因——凤凰的那次偷袭。等他伤愈后,性情大变,转为偏信善于辞令的厉十郎,但这只不过是表象,沉右使依旧是权力最大的人,一切教中事务,都由他说了算……」
「龙翼何时受伤?」桓宸神情古怪至极。
「……不是和你交手,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桓宸摸了摸鼻子,苦笑摇头,「能够与武功超群的龙教主两败俱伤,实在是我的荣幸,可惜——当年的我,只有挨打的份儿。」
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成功偷去乾坤丹的解药以及配方,还一把火烧了丹房后,打算离开乾坤教在奉京的分坛时,在夹道上碰到了龙翼,劣势之下,被打了一掌,幸亏他机灵,才侥幸逃脱,哪曾有什幺两败俱伤之事!
「啊?」裴怜风吃了一惊,不假思索地道,「教主戴着面具,可中气明显不足,我们全都觉得他确实受了非常严重的内伤,这不会有错。莫非厉十郎……」
「厉十郎有那个野心,没那个本事。怀疑他,倒不如怀疑沈翠羽。」桓宸喃喃自语,「关于沈翠羽,你是否清楚他的出身来历?」
「六年前,他初来到乾坤教时,着装奢华,行事雍容,一看就知出身豪门,至于加入乾坤教的个中因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