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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挪一挪。有时候,这样做了,屋顶上反而漏得更厉害,那样就得继续用竹竿调整瓦的距离,直到不漏为止。说是不漏也是当时,隔了一夜,别的地方又会漏雨。第四天上午,屋顶上的滴漏还在。梅外婆在那里看长工干活时,禁不住问,天门口这地方的房子,是不是有些习惯欺负陌生人。陪着梅外婆的杨桃说,房子哪会欺负人,主要是梅外婆对这些东西不熟。往日,一到秋天,雪大爹和雪大奶就会趁着天晴,请几个砌匠,将屋顶上可能漏雨的地方,整个翻修一遍。梅外婆正要说杨桃为何不早点提醒她,眼前的杨桃忽然转了半圈,不等梅外婆伸手去拉,人已翻身倒地。
杨桃挣扎着爬起来,粘在巴掌上的泥土还没揩干净,人就发起烧来。始皇太子坐朝堂,吕不韦来掌朝纲,私通皇后不可讲,内外专权乱伦常。不韦在朝专权柄,文武百官奏一本,要迁不韦到四川省。不韦当时泪淋淋,我今年老怎远行?左思右想无计生,只有毒死命归阴,葬于河南一座城,万古千秋永彪名。自从不韦归阴地,始皇排驾出朝去,巡游天下闲游戏。始皇回到咸阳城,忽得一梦好惊人,掉下红日落西沉,又见青衣小后生,上前抱住太阳神,不知它往哪里行?南边来人穿红衣,高叫别人莫抱去:那个红日是我的!二人厮打力相争,青衣童子命归阴,红衣童子抱太阳,一直径往南边行。始皇当时开言问:你是哪州哪府人?童子回言你且听:我是唐尧后代根,生于丰沛县内人,特来兴业立帝君。梦中小儿不见形,始皇魂飞九霄云。始皇终日不欢乐,差了卢生人一个,要求不老长生药。卢生领命往前行,来至太岳山中林,东羊绝顶一老人,身卧石边把话云。卢生上前把礼行,老翁取出天书文,《天灵秘诀》是书名,递与卢生拿回程,交与始皇看分明。始皇拆开书来看,不觉心中多慌乱,只怕胡人来造反。差了蒙恬大将军,沿边高高筑长城,烧毁孔圣书万卷,坑陷儒生留罪名。阳寿刚刚五十春,三十七年皇帝份。
杨桃一病,董重里的说书就少了许多韵味。
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董重里跟着独立大队闹了一年的暴力革命,将说书艺术荒废了。吃过梅外婆给的阿司匹林药片,杨桃身上的烧退了一些。梅外婆不无埋怨地在雪柠面前数落董重里,果然是个半辈子没有尝过女人滋味的家伙。梅外婆希望雪柠有缘和柳子墨在一起的时候,会得到多一倍的体贴。雪柠毫不犹豫地告诉梅外婆,只要能和柳子墨在一起,就是下油锅她也不在乎。梅外婆被这话惹得笑了好久,然后说,董重里对杨桃也没有不对,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时,最少费心思的做法就是拼命地同她睡觉。
久雨见晴的那天,杨桃还在发烧。
一早起来,董重里就有点心神不定,不断地问梅外婆,还有没有盘尼西林,要不要也像往日对傅朗西那样,给杨桃打几支盘尼西林。雪柠觉得董重里太奇怪了,莫说天门口,县城里也难见到盘尼西林。黄州城里当然有这东西卖,因为是管制物资,平常人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董重里没有继续往下说。吃中午饭时,杨桃的额头终于不再发烫了。梅外婆认为,只要傍晚时不再烧起来,这病就算好了。董重里笑了笑,样子不大自然。这时候,一个六安口音的男人骑着马站在门口高声问:“这是雪家吗?我是冯旅长六安家里的人!”
圣天门口四一(4 )
从六安来的男人说,冯旅长的父亲又病了,郎中也看过,医生也看过,都说这一次难逃大劫。老人家心切切地要见冯旅长,就派他骑马前往黄州送信,经过中界岭,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活生生地断了一条腿。冯旅长前两次回家,就曾提起天门口雪家,虽然冒昧,他也只好上门求助。梅外婆从雪柠那里听过冯旅长的故事,她答应找乘轿子送六安男人去黄州。六安来的男人大叫起来,说梅外婆看似通情达理,实际上是在装腔作势,自己的腿断成这个样子了,莫说坐在轿子里东跑西赶,就是让女人搂着睡在床上,也会难受得要死。“你们派个人,骑上我的马,去见冯旅长吧!”
六安男人的话,首先让董重里动了心。董重里想去黄州,顺便还可以试着弄点盘尼西林回来。但听说必须骑马,不会骑术的董重里,就不再说什么了。奇#書*网收集整理好在有几个自卫队士兵曾经练过骑马。马鹞子很高兴能有这样的机会,应允之际,还要六安男人方便时同冯旅长说,将冲锋枪子弹再卖一点给自己。
被马鹞子挑出来的骑术最好的士兵,顺着西河绝尘而去。六安男人不肯留在雪家休养,有个与他相好的女人就住在中界岭上。听说那个女人很会心疼男人,段三国心里泛起一阵醋意,不由自主地猜测,与六安男人相好的女人也许就是与自己相好的那个女人。段三国不想让六安男人去中界岭。在他即将对马鹞子说出自己的意见的那一刻,六安男人与董重里的目光飞快地碰撞了一下。
段三国心里一惊。
这一惊非同小可。趁着额头上汗水还没有渗出来,段三国赶紧走开,将突如其来的满头大汗擦干了,心情也平静了,这才回去继续同那些人交谈。
再开口时,段三国也帮着六安男人说话。
正是段三国的话让马鹞子同意了六安男人的要求。
杨桃的烧最终还是没退。让梅外婆惊讶的是,她已经提醒过杨桃,不要因一时之贪而毁掉一生的快乐。然而,董重里的说书散场后,他们还是睡在一起。梅外婆许多遍地埋怨董重里,他这样做是不是不想娶杨桃,不想同杨桃过一辈子。说了还不行,鸡叫之后,杨桃突然在董重里屋里快活地叫起来。梅外婆一声不吭地将屋里的煤油灯扔进天井里,一股熊熊的火苗冲天而起。她大声叫着,让屋里的人都起来灭火。梅外婆成功地将杨桃从董重里屋里引出来,毫不客气地责备董重里只顾自己的贪欲,不是一个好男人。董重里显然是受了委屈,天亮后,趁着早上的清爽与悠闲,董重里一吐为快地说了一番出人意料的话。
“这里面装的东西太多,只有杨桃能让我轻松一点。”
董重里指着心窝,想让梅外婆明白。梅外婆却懒得同情:
“你若是再优柔寡断下去,会将自己累死。”
寥寥数语作用很大,董重里连续两夜拒绝了杨桃。
第三天,也就是杨桃退烧的那一天。临吃早饭了,董重里还没起床,杨桃过去喊人,没听到她敲门便返回来说,董重里想睡个懒觉,早饭不吃了。梅外婆不放心地让雪柠再去看,那门上果然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正是杨桃所说的话。
太阳爬上头顶不久,从西河下游传来一阵猛烈的枪声。
雪柠与梅外婆肩并肩站在紫阳阁前,看着马鹞子集合好队伍,登上左岸上的大路,一蹿一蹿地跑得比狗还快。自卫队的大队人马在视野里消失了一阵,再出现时,队伍里多了两个骑马的人。雪柠很快就认出骑马的人一个是冯旅长,另一个正是给冯旅长送信的自卫队士兵。
全身傲气的冯旅长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个败仗。
击败冯旅长的不是工农红军主力部队。迄今为止工农红军主力部队还没到过天门口一带。让冯旅长丢盔卸甲的正是他所蔑视的独立大队。所幸独立大队没有了铁沙炮,否则冯旅长能不能活着逃出来,就难说了。
孝心感天的冯旅长归家心切,一路上都没派尖兵,与二十几个卫兵一起,过了饼子铺,再到汤铺,在离天门口不到十里的一片杂树林里,中了杭九枫和杭天甲亲手设下的埋伏。路两旁长了几十年的杉树和刺槐树,事先被独立大队的人锯得只剩一块皮和树蔸相连。送信的自卫队士兵走在最前面,他闻到杂树林里有过于浓郁的新鲜锯木屑气味,就提醒冯旅长,将手下的人分成两拨,彼此掩护着前进。冯旅长毫不在意地表示,自己一匹马一杆枪就能将独立大队撵得屁滚尿流。冯旅长领着部下潇洒地穿越树林时,蓄谋已久的杭九枫和杭天甲,指挥着早就埋伏好的独立大队,一齐扔炸弹,将几十棵大树震得像天塌一样倒下来。
马鹞子领着自卫队主力只晚到半个小时,独立大队的人就撤得踪影全无。一马当先的冯旅长跟着送信的自卫队士兵逃了出来,其余士兵全部留在原地。二十几个男人不是惨死就是重伤,所有武器,从冲锋枪到手枪,从子弹到手榴弹,全部被缴走了。树林里弥漫着浓烈的尿臊味。打埋伏就是这样,有屎有尿都得憋在肚子里,等到仗打完了,再一齐放出来。
追悔莫及的冯旅长这才相信,独立大队一直埋伏在这里。
狼狈不堪的冯旅长没有立即来抓董重里,他在小教堂里洗净自己脸上的硝烟,将逃命过程中弄乱的军装军帽和武装带整理好,恢复先前的威严后,才站到紫阳阁的院子里,看着马鹞子带人砸开董重里的门闯进去,又一脸失望地退出来。不知何时,董重里毫无动静地溜走了,被子里鼓鼓囊囊地塞着的不是书籍就是枕头。
圣天门口四一(5 )
梅外婆懂了冯旅长暂且没说出来的话。
“这事怪不了杨桃,当丫鬟的总是看主人的眼色做事,若是你们认为她有罪过,那也是受我的指派。”
“你自己已经是罪大恶极,还想充好汉替人家顶罪!”
马鹞子说完话,又迅速地回到冯旅长身后。
“是不是嫌我一个人不够?这就不好办了,除了我,这屋里就只剩下雪柠。她可是没开花的朵儿。这样好了,将我分两次杀,第一次杀个半死,第二次再杀个全死!”
“这办法真是太妙了!”
“除了杀人,这年头也没有别的事好做。”
梅外婆正话反说,再次将马鹞子顶回到冯旅长身后。
因为梅外婆的话,屋里生出一股森严之气。
冯旅长闷了半天才发话:“这事谁也不用怪了。”
杨桃在小教堂里关了一个晚上就被放出来,对她来说惟一的损失是身子被许多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