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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挥退秀女,搀着雪荷进了滴翠轩,抬头望去竟是一片凄凉。其它三宫居住的院落金碧辉煌,她这小小的滴翠轩却比守卫的休息处还不如。窄浅的屋舍,寒酸的布置,一摸她的被褥,居然薄之又薄。
这春寒料峭,怎么捱的?
「朕明明嘱咐过,对妳的一切要特别注意照看的。」东霖璇有些心痛,扬声唤来了秀女,「传朕谕令,将朕寝宫的紫貂褥和蚕丝被拿过来。」一掀桌上的茶壶,只见着干枯的几根茶梗。「进贡的罗汉茶呢?顺便连朕的九龙陶壶也拿过来吧……」
雪荷愣愣的看着他。这个威严的皇上,明明发落钱嬷嬷时一点也不留情,可如今却关心她被子暖不暖、喝了些什么……
等秀女退下,见她仍呆呆的站着,东霖璇倒了杯茶,「喝吧。可想吃些什么?」
「皇上,应该是臣妾为你……为你……」她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依足规矩,皇上是不是要打她了?
见他伸出手,她偏着脸一咬牙,希望不会太痛……
东霖璇却温柔的掠掠她的发丝。「这儿就我们两个,妳也不用什么臣妾不臣妾的,说不惯,不用这么勉强。」拉她坐下,强把茶杯塞在她手里。
心惊胆战的喝了口茶,望见皇上眼底那股怜惜,思前想后,她竟不由自主哇的哭出来。
刚刚吓傻了,没时间反应。现在仔细想想,这个凶脸皇上到底是为了自己发脾气。长这么大,谁管她暖不暖、吃喝些什么?就只有这个让她怕得要死的男人会为了她手上几道不要紧的伤发怒。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多泪好流,平日她是哭不得的──在客倌面前哭,可是要挨娘亲的鞭子。
「客倌花钱买乐子,妳给我嚎什么丧?」娘亲总是边打边骂。她怕了打,渐渐的也学会了把眼泪往肚里吞。
东霖璇看她哭得伤心,心怜她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轻轻的想将她揽在怀里,却见她惊惶的一缩,眼睛闭得紧紧的。
进宫前都得验身,她仍是处子之身的事实曾让东霖璇小小的吃了一惊,却没想到她对男人畏惧若此。
他改而轻轻拉住她的手,「不要担心,不要怕……我不会勉强妳的。」
雪荷迷惑的看着他,有些胡涂了。她不是皇上的妻子吗?说得白些,她不过是个小妾,皇上要她的身子乃天经地义,为什么他会说不勉强?若不是娘亲盯得紧,她早被寻芳客「勉强」了。
过往被寻芳客轻薄时,她还来不及哭,便让娘亲痛打一顿,骂她不懂得应对。
但是现在,她该怎么应对呢?
东霖璇见她满脸疑惑,不禁被她逗笑,抚了抚她的脸,「听说妳的琴弹得极好。」
「皇上要听吗?」傻呼呼的问,她人都已经在琴前坐下了。
「嗯,弹些曲儿来听吧。」东霖璇闭上眼睛。
清亮的琴音缓缓流泻,像是滚了一地的珍珠。想她年纪轻轻就流落风尘,最后连终身大事都让生母像是卖奴隶般叫价,可弹奏出的琴音却没有悲伤,反而有种优游的自在。
她的琴音多么干净,像是最纯粹的琉璃,像是最通透的水晶……这个羞怯又勇敢的少女呵……
一曲终了,她嘴角噙笑,一脸的平和,在月光下宛如谪仙,令他心里翻搅的骚动平静下来。
这一夜,东霖璇将她裹在锦被里抱着,她脸蛋发烫,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妳还怕着我。」东霖璇揽着她,「原本我想为妳找个好人家嫁了,但是赵王爷不会放过妳。妳在深宫,一切都要多忍耐。妳相信我吗?」
雪荷瞅了他半晌,「我相信的。」
「那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妳的。」哄着她像是在哄小孩,「睡吧。这个月我都没得好睡……遂紫江闹水患……」东霖璇打了个呵欠,待在她身边,居然觉得放松,睡意渐渐袭上。
天知道他有多久没好好睡一觉,搂着柔软的娇躯,他的呼吸渐渐平顺,一会儿便睡熟了。
雪荷睁着眼,看着这个变幻莫测的男人。她怯怯的伸出手,摸摸他原本线条严肃的脸庞,此刻柔顺下来,居然是这样俊美。
一直以为男人不是带着酒臭,就是带着恶心的熏香,可皇上身上两者皆无,只有淡淡的檀木味道。为什么有这味道呢?想着,她也打了个呵欠。
是了,她想起来了。偶尔钱嬷嬷心情好时,曾告诉过她,皇上每天都得敬天祈祷。敢情是由那儿染来的檀木香。
若是他的话,一定是虔诚的祈祷上苍风调雨顺,而不是虚应故事吧?她嫁了个好皇上。
朦朦胧胧中,她隐隐的感到骄傲。
☆ ☆ ☆
醒来时,雪荷发现自己竟挣出锦被,紧紧的抱着皇上,她羞得脸都红了。
一抬头,看见皇上正含笑的看着自己,更让那片羞红延烧到小小的耳朵。
「我……我……奴家……不是,臣妾……」
「就咱们俩,不必来这套。」他懒懒的半起身,恶作剧的扑在她身上,吓得她叫出来。
呵……她可真香。「妳用熏香?」
「我……我没用。」她窘迫地不知道脸该朝哪里,只好僵着颈子看向屋顶横梁。
是了。这种干净的味道不是俗气的熏香。「我懂了,这是荷花的香气。妳不就是雪荷吗?」
好不容易退烧的脸又变得嫣红,「皇……皇上……我是人,不是花。」语气可怜兮兮的。
「妳真害羞。」东霖璇点点她的鼻子。
咽了口口水,她小小的脸勇敢的抬起来,「我会改。」
「不,不要改。」看见她大眼里明显的疑惑,东霖璇发噱的吻了她的唇。这傻女孩真的在青楼打滚过吗?连嘴儿都不知道要张。
吻了好一会儿,雪荷突然身子一软,他连忙松开她,只见她大口大口的喘息。
「等等,」东霖璇忍着笑,「妳不会一直憋着气吧?」
「你这样人家不知道要怎么……」她细若蚊鸣的抗议,惹得东霖璇纵声大笑。
多久没这么笑过了?他一愣,又觉得有点悲哀。抚着她柔软的头发,不得不承认,迎她入宫是对的。她是多么的惹人怜爱呵。
「喜欢吗?」轻轻的,指腹在她嫩滑的颊上游移。「这个吻?」
「呃……」她的声音更小了,「……不知道。」
「讨厌?」
「不会!」这次很激动、很大声。
东霖璇微笑地在她颊上又亲了一下。「妳真的很可爱。」
望着雪白的被褥沉思了会儿,他拿起雪荷搁在梳妆台上的珠钗,迅捷的在手掌上一划。
雪荷惊呼出声,「皇上,你为什么……」握着他流血的手,眼中泪水滚啊滚的。「你……你你你……为什么嘛?很痛欸……」
「嘘……」东霖璇把食指放在唇间,要她噤声。「我在滴翠轩过夜,妳床上若没染点血迹,是会被瞧不起的。」
血迹?她这才想起娘亲教过她有关处子之血一事,不禁红了脸,也红了眼。「但是你怎么……」握着他受伤的手哭了起来。
唉,哭成这样,还能拿丝帕帮他裹手,真是不简单。
「妳根本不是荷花,妳是泪娃娃。」东霖璇好笑的点点她鼻子,「受伤的是我欸。」
「哪……哪株荷花上没有露珠滚来滚去的?」她娇娇的嗓子都哭哑了,「你的手……你的手……人家……人家……」
若是那三宫妃子,大概又要说什么「臣妾罪该万死」、「皇上保重龙体」长篇大论的,直比祭文。说不得要干嚎两声,点些口水当眼泪,哪像这傻丫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知道没命的哭。
只是,这么口拙的一声声「人家」,却医好了他的手痛,暖洋洋的熨贴着他的心。
☆ ☆ ☆
隔了几日,皇上没有再来。
雪荷虽然有些失望,但仍乖巧的等着。
不过,皇上人虽没有来,赏赐倒是天天送到──珠翠花钿、胭脂水粉、华服貂裘,小小的滴翠轩全让一些漂亮的香炉、精致昂贵的骨董花瓶、锦帐玉缎等各色摆饰填得满满的。
她怯怯的问送这些东西来的李公公,「皇上……要我把这些东西全摆上?」
「当然不是。」李公公有些啼笑皆非。这小小的滴翠轩,已经摆得没地方搁茶碗了。「皇上有令,更衣娘娘拣喜欢的摆着,其它的让秀女收起来,想到时再摆上就是。更衣娘娘,这位是替代钱嬷嬷的李尚仪,来教导您宫中礼仪的。」望见她畏缩了下,李公公不禁心生怜惜。「更衣娘娘,放心吧。皇上有旨,不准动板子。」
这般娇怯的小姑娘,让向来谨言慎行的李公公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更衣娘娘,且宽心吧。好生听李尚仪的话,多知道些规矩总不会错,这宫里……」惊觉自己多嘴,顿时打住,「总之一切小心便是。」
李公公告退,留下李尚仪与她对望。
宫中自有制度,秀女都得服这些女官管。东霖璇即位后,以国力未复,严禁奢靡为由,大裁后宫规模,只留尚仪、尚度、尚宫三局。尚仪局主管后宫礼仪祭祀,尚度局主管后宫经济物资,尚宫局主管各宫秀女人力调派,各有所司。
若论官衔,三宫嫔妃之下设美人、才人,最末等是更衣。而三局的主管等同三宫嫔妃官阶,尚仪、尚度、尚宫晋见三宫不用跪拜,可平身讲话。
李尚仪望着这个娇弱的小姑娘,对皇上的亲自嘱咐有些摸不着头脑。
论礼,她与三宫平起平坐,官阶还高这个小小的更衣两阶。论谕令,皇上令她来服侍、教导这个什么也不懂的更衣,倒教她不知道该怎么行礼才好。
嗳,若是她恃宠而骄,这工作将是天大的麻烦……
正思忖着,没想到雪荷竟盈盈的对自己拜了拜。
「问尚仪好。」
李尚仪松了口气,优雅地回了礼,「哪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