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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只轻轻一闪,便听得华啦啦一阵响,如波浪一般,从前锋传到后队,二十万大军,一齐
卸下甲来,一片平阳上,盔甲顿时堆积如山!
雍正看了,不觉心中一跳,想道:“这还了得?若然年羹尧变起心来,朕的性命岂不是
在他的掌握之中了么?”年羹尧却是十分得意,走回来对雍正道:“军中只知有军令,不知
有皇命,还请陛下明鉴!”随侍皇帝左右的亲王贝勒与及各部尚书九门提督,无不变了颜
色,雍正却哈哈大笑道:“指挥大军,如臂使指,年大将军,你真算得是自古以来的第一名
将了,天降奇才,为我朝保护江山,真乃朕之福也!”笑声中隐蔽杀机,那些大臣却还懵懵
然不知皇上真意,纷纷向雍正和年羹尧道贺,连国舅隆科多也拉着了年羹尧的手,对他大拍
马屁,雍正一一瞧在心内,却不作声。
笑闹了一阵,雍正又叫年羹尧传下旨去,每名兵士赏银十两,西征有功将士各加一级,
全军放假十天。年羹尧这回不敢过份卖弄,带领将士三呼万岁。这御驾亲迎,慰劳大军的一
慕,便算终了。
甘凤池与唐晓澜杂在后队的伙头军中,对这幕活剧,看得清清楚楚,大军放假,他们也
趁机逃出军营。两人离开大伙已有三日,恐防吕四娘记挂,急急赶回西山。”
在这三天当中,西山的冷禅僧院,平添了许多客人,冯瑛冯琳将母亲邝练霞、外祖父邝
琏以及张天池等一帮人都接了过来。邝琏、张天池等经过数日休养,已可走动,僧院里热闹
非常,大家都在等甘凤池的消息。甘唐二人一回,众人纷纷来问,甘凤池把探年羹尧军营之
事约略说了,接着又说雍正劳军之事,鱼亮摇头道:“年羹尧这厮也太胆大了!”吕四娘
道:“这不正好吗?咱们要对付的两个大仇人,一个是雍正,一个是年羹尧,今后只须专心
对付雍正便行了。年羹尧这厮自然有人杀他。”鱼亮道:“他拥有大军,谁能杀他?”白泰
官道:“功高震主,必然死于非命。想那汉朝的韩信,助刘邦开国登基,功劳比年羹尧更
大,也免不了兔死狗烹之难,何况年羹尧呢?”
鱼亮笑道:“到底是贤婿读过书的人有见识。好在我得诸位之助,没有上雍正这小子的
当。”
众人议论纷纷,甘凤池将吕四娘拉过一边,把曾静如何贪生怕死,屈服招供等等事情说
了,吕四娘一听,顿如万箭穿心,花容失色。甘凤池道:“看来此案必兴大狱,曾静已把首
要诸人招供出来,我们必须及早通知他们逃避。”吕四娘半晌说不出话来,甘凤池道:“这
事由我来办好了,八妹,你身负国仇家恨,还望节哀为好。”吕四娘低首如痴,木然不语。
甘凤池道:“八妹,你是女中丈夫,人中俊杰,还要愚兄劝么?”吕四娘突然昂头说道:
“我若不手刃允祯这狗皇帝,誓不为人。”甘凤池拍手道:“是啊,这才不愧是吕留良的孙
女。可是,宫中防范正严,年羹尧大军又近在京田,只恐不易行事,报仇不争迟早,看这情
形,年羹尧必有与允祯冲突之一日,等到那时,才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吕四娘道:“七
哥说的是。”甘凤池见她声调较前平静,略略宽心。吕四娘叹口气道:“料不到曾老头儿竟
会如此!可是,我还未肯相信在宽已死。”甘凤池心中一酸,想道:“八妹,你也太痴情
了,在宽被曾静出卖,被捉至京师处决,布告天下,悬首九门,死事焉能有假?”可是见吕
四娘庄重的样子,不忍令她伤心,话到口边,又收了回去。
唐晓澜瞥见吕四娘面色有异,走了过来,问道:“吕姐姐不舒服么?”吕四娘道:“没
什么。”随即一笑道:“你也该到山东去见杨仲英了。”唐晓澜面上一红,吕四娘笑道:
“丑媳妇终须见翁姑,你这傻女婿就不敢见泰山吗?”唐晓澜道:“姐姐休开玩笑。”吕四
娘瞥了唐晓澜一眼,又对甘凤池道:“七哥,我还有几句话和你说。”唐晓澜知趣告退,甘
凤池道:“请说。”
吕四娘将唐晓澜婚姻上纠纷说了,甘凤池道:“唔,原来如此!杨柳青我见了也讨厌,
可是,既然订婚了这么多年,现在才退,怕不大好吧。”吕四娘道:“现在不退,将来同处
一生岂不更难。”甘凤池在婚姻问题上比较古板,一心以侠义为重,心想杨仲英对唐晓澜有
恩有义,订婚订了这么多年,忽然一旦说不要人家的女儿,殊非厚道,可是又想不出话来驳
吕四娘,只好默然不语。
吕四娘道:“我明日要回仙霞,探望在宽。不怕你见笑,无论如何,我不相信在宽已
死。本来我是要到山东亲自见杨仲英,替唐晓澜解了这个难题的,现在只有劳烦你替我一走
了。”甘凤池一向敬重这个师妹,吕四娘亲自求到,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俱道:“我不懂
说话,更不懂替人退亲,我只依事直说。说唐晓澜与他的女儿性情不合,现在已另有了心上
之人,杨仲英若然大发脾气,我就马上开溜。”吕四娘微微笑道:“也好,你就这样说吧。”
甘凤池沉吟半晌,又道:“事有缓急轻重,我先得设法通知已被曾静招供出来的诸人避
祸,然后才能管到晓澜的儿女纠纷。”吕四娘道:“这个自然!”
吕四娘与甘凤池商量未已,众人也在议论纷纷,冷禅嚷道:“甘大哥,你毁了我们的佛
门圣地,你须得赔给我安身立命之所呵。”甘凤池诧道:“什么?你这破破烂烂的寺院,本
来就是这样子的嘛。”冷禅笑道:“亏你是老江湖了,连这点都不明白吗?你们在京中接二
连三的大闹,这地方又不是荒僻之所,这么多人聚在此地;焉能避得过朝廷的耳目。雍正这
小子连少林寺也敢烧,何况我这烂庙。”
甘凤池笑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不错,这里不能长住下去了,咱们都另外找地方
吧。”冷禅道:“你有什么现成的地方,可以容纳这么多人?”甘凤池道:“你别打岔,我
早已有了安排,前些日子我接到周清二哥的口信,说他与曹四哥已到邙山隐居,看守师傅的
陵墓。邙山绵延数百里,山高林密,形势险峻,山谷土地肥美,可以耕种。我们都到邙山去
如何?”张天池首先说道:“既有这样好的地方,如何不去?我做了半生强盗,无法下台,
正好和兄弟们隐居邙山,耕种渡活。”鱼亮也道:“我以前做海上霸王,大不了将来再做山
大王,有这么多武艺高强的好汉,我和张寨主再召集一些旧部,便在邙山占山为王,谅朝廷
也不敢小觑。”甘凤池笑道:“那是后话。现在不必急于开山立舵。那么,安身之地便决定
是邙山了。”冷禅笑道:“好。我们都替你的师傅守陵去。她是前辈神尼,我们替她守陵,
也还值得。”
第二日,吕四娘一个人先回仙霞,正与众人辞行,握手道别之际,单单不见了冯琳。冯
瑛道:“妹妹真不懂事,明明知道吕姐姐今日远行,却不知到哪里去玩?”吕四娘心念一
动,道:“冯琳妹妹不是不懂事,恐怕是太懂事了。你们不必去找她了。我看她一定是偷偷
溜走,干她想干的事去了。”冯瑛吃了一惊,道:“她有什么事情要干?为何连我也不告
诉?”吕四娘微笑不语。李治想了一想,道:“她昨晚问我是否随大伙到邙山,我说是。她
说邙山很好,她曾从山下经过。我当时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吕四娘道:“这就是了。
她将来会上邙山找你们的,不必心焦。”冯瑛再三问吕四娘可知冯琳想干什么?吕四娘道:
“我也只是胡猜一气,不能作准。她做的你日后自知,先说出来反而不好。”冯瑛甚是聪
明,想了片刻,猜到几分,不觉面红耳赤。
吕四娘一笑告辞,离开京城,赶回仙霞,她脚程快捷,一个月后己从河北经过山东,再
穿过江苏浙江二省,进人福建北部。
仙霞岭横亘浙江福建两省交界之处,挺拔秀丽,一入福建北部,已是遥遥可见。吕四娘
虽然坚信沈在宽没有死,可是行程越近,心情也不觉动荡不安,生怕揭开了的“谜”和自己
的料想相反。
一日中午,吕四娘正在路边一间茶亭歇脚,忽见大路上尘沙飞扬,一匹马飞奔而来,马
上人是个虬髯壮汉,貌颇威武,走到茶亭,勒马四顾,茶享内只有寥寥几个茶客,吕四娘搽
了易容丹,扮成乡下的采茶姑娘,那人看了一眼,也不在意,便下了马进来喝茶。过了一
阵,又来了两乘小轿,都到茶亭面前歇脚。轿门开处,吕四娘不由得大吃一惊,从先头那乘
轿走出来的竟是曾静,从后头那乘轿走出来的却是一个长随模样的人,背着一个小孩。
吕四娘背过脸去,低头嚼茶,按说此时吕四娘若要取曾静性命,易如反掌,只因一来顾
念他年已老迈,二来念及他与自己的父亲叔伯总算做过一场朋友,所以怒上心头,仍然抑
住。过了片刻,又有一骑马来茶亭歇足,马上人又是一个武士。
曾静是湖南人,曾在两湖江西福建等省讲学,名声甚大,知者颇多。坐了一会,便有一
个秀才模样的茶客,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问道:“这位可是曾老先生么?”曾静微微点了
点头,那人道:“晚生以前曾随乡中前辈听先生讲过学。”曾静又微微点头,显得心神不必
的样子,那人又问道:“什么风把曾老先生送到这里?可有再在县城里讲学几天之意么?”
曾静道:“我在北方有位好友,他死了遗孤没人照管,我此次特地北上把那孩子收养,路经
此地,心急还乡,顾不得讲学了。”那人连连赞道:“先生高义,可风古人,晚辈不胜佩
服。”曾静微微一笑。吕四娘侧耳听他说话,蓦然和曾静目光相接,曾静与吕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