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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手放刀,翻掌相迎,拍的一声,两人对了一掌。黑衣人又
是“咦”的一声,身子一晃,向后跃开丈余,但左手仍是紧
紧抓着桑土公。慕容复翻过手掌,抓过了鬼头刀,鼻中闻到
一阵腥臭,几欲作呕,知道这刀上喂有剧毒,邪门险恶之至。
他虽在一招间夺到敌人兵刃,但眼见敌方七八个人各挺
兵刃,拦在黑衣人之前,要抢桑土公过来,殊非易事,何况
适才和那黑衣人对掌,觉他功力虽较自己略有不如,但另有
一种诡异处,夺到钢刀,只是攻了他个出其不意,当真动手
相斗,也非片刻间便能取胜。
但听得人声嘈杂:“桑土公,快取解药出来!”“你这他妈
的牛毛毒针若不快治,半个时辰就送了人命。”“乌老大,快
取解药出来,糟糕,再挨可就乖乖不得了!”灯光火把下人影
奔来窜去,都在求那黑衣人乌老大快取解药。
乌老大道:“好,桑胖子,取解药出来。”桑土公道:“你
放我下地啊!”乌老大道:“我一放手,敌人又捉了你去,如
何放得?快取解药出来。”旁边的人跟着起哄:“是啊,快拿
解药出来!”更有人在破口大骂:“贼苗子,还在推三阻四,瞧
老子一把火将你碧磷洞里的乌龟王八蛋烧个干干净净。”
桑土公嘶哑着嗓子道:“我的解药藏在土里,你须得放我,
才好去取。”
众人一怔,料他说的确是实情,这人喜在山洞、地底等
阴暗不见天日之处藏身,将解药藏在地底,原是应有之义。
慕容复虽没听到公冶乾和风波恶叫唤呻吟,但想那些人
既如此麻痒难当,二哥和四哥身受自然也是一般,眼前只有
竭尽全力,将桑土公夺了回来,再作打算,猛然间发一声喊,
舞动鬼头刀,冲入了人丛之中。邓百川和包不同守护在公冶
乾和风波恶身旁,不敢离开半步,深恐敌人前来加害,眼见
慕容复纵身而前,犹如虎入羊群,当者披靡。
乌老大见他势头甚凶,不敢正撄其锋,抓起桑土公,远
远避开。
只听得众人叫道:“大家小心了!此人手中拿的是‘绿波
香露刀’,别给他砍中了。”“‘啊哟,乌老大的‘绿波香露
刀’给这小子夺了去,可大大的不妙!”
慕容复舞刀而前,只见和尚道士,丑汉美妇,各种各样
人等纷纷辟易,脸上均有惊恐之色,料想这柄鬼头刀大有来
历,但明明臭得厉害,偏偏叫什么“香露刀”,真是好笑,又
想:“我将毒刀舞了开来,将这些洞主、岛主杀他十个八个倒
也不难,只是无怨无仇,何必多伤人命?仇怨结得深了,他
们拚死不给解药,二哥四哥所中之毒便难以善后。”他虽舞刀
挥劈,却不杀伤人命,遇有机缘便点倒一个,踢倒两个。
那些人初时甚为惊恐,待见他刀上威力不大,便定了下
来,霎时之间,长剑短戟,软鞭硬牌,四面纷纷进袭。慕容
复给十多人围在垓心,外面重重叠叠围着的更不下三四百人,
不禁心惊。
再斗片刻,慕容复寻思:“这般斗将下去,却如何了局?
看来非下杀手不可。”刀法一紧,砰砰两声,以刀柄撞晕了两
人。忽听得邓百川叫道:“下流东西,不可惊扰了姑娘。”慕
容复斜眼一瞥,只见两人纵身跃起,去攻击躲在松树上的王
语嫣。邓百川飞步去救,出掌截住。慕容复心下稍宽,却见
又有三人跃向树上,登时明白了这些人的主意:“他们斗我不
下,便想擒获表妹,作为要胁,当真无耻之极。”但自己给众
人缠住了,无法分身,眼见两个女子抓住王语嫣的手臂,从
树上跃了下来。一个头带金环的长发头陀手挺戒刀,横架在
王语嫣颈前,叫道:“慕容小子,你若不投降,我可要将你相
好的砍了!”
慕容复一呆,心想:“这些家伙邪恶无比,说得出做得到,
当真加害表妹,如何是好?但我姑苏慕容氏纵横武林,岂有
向人投降之理?今日一降,日后怎生做人?”他心中犹豫,手
上却丝毫不缓,左掌呼呼两掌拍出,将两名敌人击得飞出丈
余。
那头陀又叫:“你当真不降,我可要将这如花似玉的脑袋
切下来啦!”戒刀连晃,刀锋青光闪动。
三十四风骤紧缥缈峰头云乱
猛听得山腰里一人叫道:“使不得,千万不可伤了王姑娘,
我向你投降便是。”一个灰影如飞的赶来,脚下轻灵之极。站
在外围的数人齐声呼叱,上前拦阻,却给他东一拐,西一闪,
避过了众人,扑到面前,火光下看得明白,却是段誉。
只听他叫道:“要投降还不容易?为了王姑娘,你要我投
降一千次、一万次也成。”奔到那头陀面前,叫道:“喂,喂,
大家快放手,捉住王姑娘干什么?”
王语嫣知他武功若有若无,无时多,有时少,却这般不
顾性命的前来相救,心下感激,颤声道:“段……段公子,是
你?”段誉喜道:“是我,是我!”
那头陀骂道:“你……你是什么东西?”段誉道:“我是人,
怎么是东西?”那头陀反手一拳,拍的一声,打在段誉下颏。
段誉立足不定,一交往左便倒,额头撞上一块岩石,登时鲜
血长流。
那头陀见他奔来的轻功,只道他武功颇为不弱,反手这
一拳虚招,原没想能打到他,这一拳打过之后,右手戒刀连
进三招,那才是真正杀手之所在,不料左拳虚晃一招,便将
他打倒,反而一呆,同时段誉内力反震,也令他左臂隐隐酸
麻,幸好他这一拳打得甚轻,反震之力也就不强。他见慕容
复仍在来往冲杀,又即大呼:“慕容小子,你再不住手投降,
我可真要砍去这小妞儿的脑袋了。老佛爷说一是一,决不骗
人,一、二、三!你降是不降!”
慕容复好生为难,说到表兄妹之情,他决不忍心王语嫣
命丧邪徒之手,但“姑苏慕容”这四个字尊贵无比,决不能
因人要胁,向旁门左道之士投降,从此成为话柄,在江湖上
受人耻笑,何况这一投降,多半连自己性命也送了。他大声
叫道:“贼头陀,你要公子爷认输,那是千难万难。你只要伤
了这位姑娘一根毫毛,我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一面
说,一面向王语嫣冲去,但二十余人各挺兵刃左刺右击,前
拦后袭,一时又怎冲得过去?
那头陀怒道:“我偏将这小妞儿杀了,瞧你又拿老佛爷如
何?”说着举起戒刀,呼的一声,便向王语嫣颈中挥去。抓住
王语嫣手臂的两个女子恐被波及,同时放手,向旁跃开。
段誉挣扎着正要从地上爬起,左手掩住额头伤口,神情
十分狼狈,眼见那头陀当真挥刀要杀王语嫣,而她却站着不
动,不知是吓得呆了,还是给人点了穴道,竟不会抗御闪避。
段誉这一急自然非同小可,手指一扬,情急之下,自然而然
的真气充沛,使出了“六脉神剑”功夫,嗤嗤声响过去,嚓
的一声,那头陀右手上臂从中断截,戒刀连着手掌,跌落在
地。
段誉急冲抢前,反手将王语嫣负在背上,叫道:“逃命要
紧!”
那头陀右臂被截,自是痛入骨髓,急怒之下狂性大发,左
手抄起断臂,猛吼一声,向段誉掷了过去。他断下的右手仍
是紧紧抓着戒刀,连刀带手,急掷而至,甚是猛恶。段誉右
手一指,嗤一声响,一招“少阳剑”刺在戒刀上,戒刀一震,
从断手中跌落下来。断手却继续飞来,拍的一声,重重打了
他一个耳光。
这一下只打得段誉头晕眼花,脚步踉跄,大叫:“好功夫!
断手还能打人。”心中念着务须将王语嫣救了出去,展开“凌
波微步”,疾向外冲。
众人大声呐喊,抢上阻拦。但段誉左斜右歪,弯弯曲曲
的冲将出去。众洞主、岛主兵刃拳脚纷纷往他身上招呼,可
是他身子一闪,便避了开去。
这些日子来,他心中所想,便只是个王语嫣,梦中所见,
也只是个王语嫣。那晚在客店中与范骅、巴天石等人谈了一
阵,便即就寝,满脑子都是王语嫣,却如何睡得着?半夜里
乘众人不觉,悄悄偷出客店,循着慕容复、王语嫣一行离去
的方向,追将下来。慕容复和丁春秋一番剧斗之后,伴着邓
百川在客店中养伤数日,段誉毫不费力的便追上了。他藏身
在客店的另一间房中,不出房门一步,只觉与王语嫣相去不
过数丈,心下便喜慰不胜。及至慕容复、王语嫣等出店上道,
他又远远的跟随。
一路之上,他也不知对自己说了多少次:“我跟了这里路
后,万万不可再跟。段誉啊段誉,你自误误人,陷溺不能自
拔,当真是枉读诗书了。须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务须挥
慧剑斩断情丝,否则这一生可就白白断送了。佛经有云:‘当
观色无常,则生厌离,喜贪尽,则心解脱。色无常,无常即
苦,苦即非我。厌于色,厌故不乐,不乐故得解脱。’”
但要他观王语嫣之“色”为“无常”,而生“厌离”,却
如何能够?他脚步轻快之极,远远蹑在王语嫣身后,居然没
给慕容复、包不同等发觉。王语嫣上树、慕容复迎敌等情,他
都遥遥望见,待那头陀要杀王语嫣,他自然挺身而出,甘愿
代慕容复“投降”,偏偏对方不肯“受降”,反而断送了一条
手臂。
片刻之间,段誉已负了王语嫣冲出重围,唯恐有人追来,
直奔出数百丈,这才停步,舒了一口气,将她放下地来。王
语嫣脸上一红,道:“不,不,段公子,我给人点了穴道,站
立不住。”段誉扶住她肩头,道:“是!你教我解穴,我来给
你解穴道。”王语嫣脸上更加红了,忸怩道:“不,不用!过
得一时三刻,穴道自然会解,你不必给我解穴。”她知要解自
己被点的穴道,须得在“神封穴”上推宫过血,“神封穴”是
在胸前乳房,极是不便。
段誉不明其理,说道:“此地危险,不能久留,我还是先
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