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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势众,就算杀不死段延庆,总不能让他欺侮了咱们。”段
誉点头道:“正是这个主意。”
众人将到绵州时,只听得前面马蹄声响,两骑并驰而来。
马上两个女子翻身下马,叫道:“灵鹫宫属下玄天部参见大理
段公子。”段誉忙即下马,叫道:“两位辛苦了,可见到了家
父么?”右首那中年妇人说道:“启禀公子,镇南王接到我们
示警后,已然改道东行,说要兜个大圈子再回大理,以免遇
上了对头。”
段誉一听,登时便放了心,喜道:“如此甚好。爹爹金玉
之体,何必去和凶徒厮拚?毒虫恶兽,避之则吉,却也不是
怕了他。两位可知对头是谁?这讯息最初从何处得知?”
那妇人道:“最初是菊剑姑娘听到另一位姑娘说的。那位
姑娘名字叫做阿碧……”王语嫣喜道:“原来是阿碧。我可好
久没见到她了。”段誉接口道:“啊,是阿碧姑娘,我认得她。
她本来是慕容公子的侍婢。”
那妇人道:“这就是了。菊剑姑娘说,阿碧姑娘和她年纪
差不多,相貌美丽,很讨人欢喜,就是一口江南口音,说话
不大听得懂。阿碧姑娘是我们主人的师侄康广陵先生的弟子,
说起来跟我们灵鹫宫都是一家人。菊剑姑娘说到主人陪公子
到皇宫中去招亲,阿碧姑娘要赶去西夏,和慕容公子相会。她
说在途中听到讯息,有个极厉害的人物要和镇南王爷为难。她
说段公子待她很好,要我们设法传报讯息。”
段誉想起在姑苏初遇阿碧时的情景,由于她和阿朱的牵
引,这才得和王语嫣相见,这次又是她传讯,心下感激,问
道:“这位阿碧姑娘,这时在哪里?”
那中年妇人道:“属下不知。段公子,听梅剑姑娘的口气,
要和段王爷为难的那个对头着实厉害。因此梅剑姑娘不等主
人下令,便令玄天、朱天两部出动,公子还须小心才好。”
段誉道:“多谢大嫂费心尽力,大嫂贵姓,日后在下见到
二哥,也好提及。”那妇人甚喜,笑道:“我们玄天、朱天两
部大伙儿一般办事,公子不须提及贱名。公子爷有此好心,小
妇人多谢了!”说着和另一个女人裣衽行礼,和旁人略一招呼,
上马而去。
段誉问巴天石道:“巴叔叔,你以为如何?”巴天石道:
“王爷既已绕道东行,咱们便径自南下,想来在成都一带,便
可遇上王爷。”段誉点头道:“甚是。”
一行人南下过了绵州,来到成都。锦官城繁华富庶,甲
于西南。段誉等在城中闲逛了几日,不见段正淳到来。各人
均想:“镇南王有两位夫人相伴,一路上游山玩水,大享温柔
艳福,自然是缓缓行而迟迟归。一回到大理,便没这么逍遥
快乐了。”
一行人再向南行,众人每行一步便近大理一步,心中也
宽了一分。一路上繁花似锦,段誉与王语嫣按辔徐行,生怕
木婉清、钟灵着恼,也不敢太冷落了这两个妹子。木婉清途
中已告知钟灵,段誉其实是自己兄长,又说钟灵亦是段正淳
所生,二女改口以姊妹相称,虽见段誉和王语嫣言笑晏晏,神
态亲密,却也无可奈何,亦只黯然惆怅而已。
这一日傍晚,将到杨柳场时,天色陡变,黄豆大的雨滴
猛洒下来。众人忙催马疾行,要找地方避雨。转过一排柳树,
但见小河边白墙黑瓦,耸立着七八间屋宇,众人大喜,拍马
奔近。只见屋檐下站着一个老汉,背负双手,正在观看天边
越来越浓的乌云。
朱丹臣翻身下马,上前拱手说道:“老丈请了,在下一行
行旅之人,途中遇雨,求在宝庄暂避,还请行个方便。”那老
汉道:“好说,好说,却又有谁带着屋子出来赶路的?列位官
人、姑娘请进。”朱丹臣听他说话语音清亮,不是川南土音,
双目炯炯有神,不禁心中一凛,拱手道:“如此多谢了。”
众人进得门内,朱丹臣指着段誉道:“这位是敝上余公子,
刚到成都探亲回来。这位是石老哥,在下姓陈。不敢请问老
丈贵姓。”那老汉嘿嘿一笑,道:“老朽姓贾。余公子,石大
哥,陈大哥,几位姑娘,请到内堂喝杯清茶,瞧这雨势,只
怕还有得下呢。”段誉等听朱丹臣报了假姓,便知事有蹊跷,
当下各人都留下了心。
贾老者引着众人来到一间厢房之中。但见墙壁上挂着几
幅字画,陈设颇为雅洁,不类乡人之居,朱丹臣和巴天石相
视以目,更加留神。段誉见所挂字画均系出于俗手,不再多
看。那贾老者道:“我去命人冲茶。”朱丹臣道:“不敢麻烦老
丈。”贾老者笑道:“只怕怠慢了贵人。”说着转身出去,掩上
了门。
房门一掩上,门后便露出一幅画来,画的是几株极大的
山茶花,一株银红,娇艳欲滴,一株全白,干已半枯,苍劲
可喜。
段誉一见,登时心生喜悦,但见画旁题了一行字道:“茶
花最甲海内,种类七十有一,大于牡丹,一望若火( )云
( ),烁日蒸( )。”其中空了两个字。这一行字,乃是录
自“滇中茶花记”,段誉本就熟记于胸,茶花种类明明七十有
二,题词却写“七十有一”,一瞥眼,见桌上陈列着文房四宝,
忍不住提笔蘸墨,在那“一”字上添了一横,改为“二”字,
又在火字下加一“齐”字,云字下加一“锦”字,蒸字下加
一“霞”字。
一加之后,便变成了:“大理茶花最甲海内,种类七十有
二,大于牡丹,一望若火齐云锦,烁日蒸霞。”原来题字写的
是褚遂良体,段誉也依这字体书写,竟是了无增改痕迹。
钟灵拍手笑道:“你这么一填,一幅画就完完全全,更无
亏缺了。”
段誉放下笔不久,贾老者推门进来,又顺手掩上了门,见
到画中缺字已然补上,当即满脸堆笑,笑道:“贵客,贵客,
小老儿这可失敬了。这幅画是我一个老朋友画的,他记性不
好,题字时忘了几个字,说要回家查书,下次来时补上。唉,
不料他回家之后,一病不起,从此不能再补。想不到余公子
博古通今,给老朽与我亡友完了一件心愿,摆酒,快摆酒!”
一路叫嚷着出去。
过不多时,贾老者换了件崭新的茧绸长袍,来请段誉等
到厅上饮酒。众人向窗外瞧去,但见大雨如倾,满地千百条
小溪流东西冲泻,一时确也难以行走,又见贾老者意诚,推
辞不得,便同到厅上,只见席上鲜鱼、腊肉、鸡鸭、蔬菜,摆
了十余碗。段誉等道谢入座。
贾老者斟酒入杯,笑道:“乡下土酿,倒也不怎么呛口。
余公子,小老儿本是江南人,年轻时也学过一点儿粗浅武功,
和人争斗,失手杀了两个仇家,在故乡容身不易,这才逃来
四川。唉,一住数十年,却总记着家乡,小老儿本乡的酒比
这大曲醇些,可没这么厉害。”一面说,一面给众人斟酒。
各人听他述说身世,虽不尽信,但听他自称身有武功,却
也大释心中疑窦,又见他替客人斟酒后,说道:“先干为敬!”
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了,更是放心,便尽情吃喝起来。巴天
石和朱丹臣饮酒既少,吃菜时也等贾老者先行下箸,这才挟
菜。
酒饭罢,眼见大雨不止,贾老者又诚恳留客,段誉等当
晚便在山中借宿。
临睡之时,巴天石悄悄跟木婉清道:“木姑娘,今晚惊醒
着些儿,我瞧这地方总是有些儿邪门。”木婉清点了点头,当
晚和衣躺在床上,袖中扣了毒箭,耳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声,半睡半醒的直到天明,竟然毫无异状。
众人盥洗罢,见大雨已止,当即向贾老者告别。贾老者
直送出门外数十丈,礼数甚是恭谨。众人行远之后,都是啧
啧称奇。巴天石道:“这贾老者到底是甚么来历,实在古怪,
这次我可猜不透啦。”朱丹臣道:“巴兄,我猜这贾老儿本怀
不良之意,待见到公子填好了画中的缺字,突然间神态有变。
公子,你想这幅画和几行题字,却又有甚么干系?”段誉摇头
道:“这两株山茶吗,那也平常得紧。一株粉侯,一株雪塔,
虽说是名种,却也不是甚么罕见之物。”众人猜不出来,也就
不再理会。
钟灵笑道:“最好一路之上,多遇到几幅缺了字画的画图,
咱们段公子一一填将起来,大笔一挥,便骗得两餐酒饭,一
晚住宿,却不花半文钱。”众人都笑了起来。
说也奇怪,钟灵说的是一句玩笑言语,不料旅途之中,当
真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图画。图中所绘的必是山茶花,有的题
诗有缺,有的写错了字,更有的是画上有枝无花,或是有花
无叶。段誉一见到,便题笔添上。一添之下,图画的主人总
是出来殷勤接待,美酒美食,又不肯收受分文。
巴天石和朱丹臣几次三番的设辞套问,对方的回答总是
千篇一律,说道原来的画师未曾画得周全,或是题字有缺,多
蒙段誉补足,实是好生感激。段誉和钟灵是少年心性,只觉
好玩,但盼缺笔的字画越多越好。王语嫣见段誉开心,她也
随着欢喜。木婉清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对方是好意也罢、歹
意也罢,她都不放在心上。只有巴天石和朱丹臣却越来越担
忧,见对方布置如此周密,其中定有重大图谋,偏生全然瞧
不出半点端倪。
巴朱二人每当对方殷勤相待之时,总是细心查察,看酒
饭之中是否置有毒药。有些慢性毒药极难发觉,往往连服十
余次这才毒发。巴天石见多识广,对方若是下毒,须瞒不过
他的眼去,却始终见酒饭一无异状,而且主人总是先饮先食,
以示无他。
渐行渐南,虽已十月上旬,天时却也不冷,一路上山深
林密,长草丛生,与北国西夏相较,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一日傍晚,将近草海,一眼望出去无穷无尽都是青青
野草,左首是一座大森林,眼看数十里内并无人居。巴天石
道:“公子,此处地势险恶,咱们乘早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