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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会使六脉神剑功夫,故意与他内劲相撞,嗤嗤有声。段誉
集数大高手的修为于一身,其时的内力实已较鸠摩智为强,苦
在不会半分武功,在天龙寺中所记剑法,也全然不会当真使
用。鸠摩智把他浑厚的内力东引西带,只刺得门窗板壁上一
个个都是洞孔,连说:“这六脉神剑果然好厉害,无怪当年慕
容先生私心窃慕。”
崔百泉大为惊讶:“我只道段公子全然不会武艺,哪知他
神功如此精妙。大理段氏当真名不虚传。幸好我在镇南王府
中没做丝毫歹事,否则这条老命还能留到今日么?”越想越心
惊,额头背心都是汗水。
鸠摩智和段誉斗了一会,每一招都能随时制他死命,却
故意拿他玩耍,但斗到后来,轻视之意渐去,察觉他的内劲
浑厚之极,实不在自己之下,只不知怎的,使出来全然不是
那回事,就像是一个三岁孩童手上有万贯家财,就是不会使
用。鸠摩智又拆数招,忽地心动:“倘若他将来福至心灵,一
旦豁然贯通,领悟了武功要诀,以此内力和剑法,岂非是个
厉害之极的劲敌?”
段誉自知自己的生死已全操于鸠摩智之手,叫道:“阿朱、
阿碧两位姊姊,你们快快逃走,再迟便来不及了。”阿朱道:
“段公子,你为什么要救我们?”段誉道:“这和尚自恃武功高
强,横行霸道的欺侮人。只可惜我不会武功,难以和他相敌,
你们快快走罢。”
鸠摩智笑道:“来不及啦。”跨上一步,左手手指伸出,点
向段誉的穴道。段誉叫声:“啊哟!”待要闪避,却哪里能够?
身上三处要穴又被他接连点中,立时双腿酸麻,摔倒在地,大
叫:“阿朱、阿碧,快走,快走!”
鸠摩智笑道:“死在临头,自身难保,居然尚有怜香惜玉
之心。”说着回身归座,向阿朱道:“你这位姑娘也不必再装
神弄鬼了,府上之事,到底由谁作主?段公子心中记得有全
套六脉神剑剑谱,只是他不会武功,难以使用。明日我把他
在慕容先生墓前焚了,慕容先生地下有知,自会明白老友不
负当年之约。”
阿朱知道今日“琴韵小筑”之中无人是这和尚的敌手,眉
头一皱,笑道:“好罢!大和尚的话,我们信了。老爷的坟墓
离此有一日水程。今日天时已晚,明晨一早我姊妹亲送大和
尚和段公子去扫墓。四位请休息片刻,待会就用晚饭。”说着
挽了阿碧的手,退入内堂。
过得半个时辰,一名男仆出来说道:“阿碧姑娘请四位到
‘听雨居’用晚饭。”鸠摩智道:“多谢了!”伸手挽住段誉的
手臂,跟随那男仆而行。曲曲折折的走过数十丈鹅卵石铺成
的小径,绕过几处山石花木,来到水边,只见柳树下停着一
艘小船。那男仆指着水中央一座四面是窗的小木屋,道:“就
在那边。”鸠摩智、段誉、崔百泉、过彦之四人跨入小船,那
男仆将船划向小屋,片刻即到。
段誉从松木梯级走上“听雨居”门口,只见阿碧站着候
客,一身淡绿衣衫。她身旁站着个身穿淡绛纱衫的女郎,也
是盈盈十六七年纪,向着段誉似笑非笑,一脸精灵顽皮的神
气。阿碧是瓜子脸,清雅秀丽,这女郎是鹅蛋脸,眼珠灵动,
另有一股动人气韵。
段誉一走近,便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笑道:“阿朱姊
姊,你这样一个小美人,难为你扮老太太扮得这样像。”那女
郎正是阿朱,斜了他一眼,笑道:“你向我磕了三个头,心中
不服气,是不是?”段誉连连摇头,道:“这三个头磕得大有
道理,只不过我猜得不大对了。”阿朱道:“什么事猜错了?”
段誉道:“我早料到姊姊跟阿碧一般,也是一位天下少见的美
人,可是我心中啊,却将姊姊想得跟阿碧姊姊差不多,哪知
道一见面,这个……这个……”阿朱抢着道:“原来远远及不
上阿碧?”阿碧同时道:“你见她比我胜过十倍,大吃一惊,是
不是?”
段誉摇头道:“都不是。我只觉老天爷的本事,当真令人
大为钦佩。他既挖空心思,造了阿碧姊姊这样一位美人儿出
来,江南的灵秀之气,该当是一举用得干干净净了。哪知又
能另选一位阿朱姊姊。两个儿的相貌全然不同,却各有各的
好看,叫我想赞美几句,却偏偏一句也说不出口。”
阿朱笑道:“呸,你油嘴滑舌的已赞了这么一大片,反说
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阿碧微微一笑,转头向鸠摩智等道:“四位驾临敝处,呒
不啥末事好吃,只有请各位喝杯水酒,随便用些江南本地的
时鲜。”当下请四人入座,她和阿朱坐在下首相陪。
段誉见那“听雨居”四面皆水,从窗中望出去,湖上烟
波尽收眼底,回过头来,见席上杯碟都是精致的细磁,心中
先喝了声采。
一会儿男仆端上蔬果点心。四碟素菜是为鸠摩智特备的,
跟着便是一道热菜,菱白虾仁,荷叶冬笋汤,樱挑火腿,龙
井菜叶鸡丁等等,每一道菜都十分别致。鱼虾肉食之中混以
花瓣鲜果,颜色既美,且别有天然清香。段誉每样菜肴都试
了几筷,无不鲜美爽口,赞道:“有这般的山川,方有这般的
人物。有了这般的人物,方有这般的聪明才智,做出这般清
雅的菜肴来。”
阿朱道:“你猜是我做的呢,还是阿碧做的?”段誉道:
“这樱桃火腿,梅花糟鸭,娇红芳香,想是姊姊做的。这荷叶
冬笋汤,翡翠鱼圆,碧绿清新,当是阿碧姊姊手制了。”
阿朱拍手笑道:“你猜谜儿的本事倒好,阿碧,你说该当
奖他些什么才好?”阿碧微笑道:“段公子有什么吩咐,我们
自当尽力,什么奖不奖的,我们做丫头的配么?”阿朱道:
“啊唷,你一张嘴就是会讨好人家,怪不得人人都说你好,说
我坏。”段誉笑道:“温柔斯文,活泼伶俐,两样一般的好。阿
碧姊姊,我刚才听你在软鞭上弹奏,实感心旷神怡。想请你
用真的乐器来演奏一曲,明日就算给这位大和尚烧成了灰烬,
也就不虚此生了。”
阿碧盈盈站起,说道:“只要公子勿怕难听,自当献丑,
以娱嘉宾。”说着走到屏风后面,捧了一具瑶琴出来。阿碧端
坐锦凳,将瑶琴放在身前几上,向段誉招招手,笑道:“段公
子,你请过来看看,可识得我这是什么琴。”
段誉走到她面前,只见这琴比之寻常七弦琴短了尺许,却
有九条弦线,每弦颜色各不相同,沉吟道:“这九弦琴,我生
平倒是第一次得见。”阿朱走过去伸指在一条弦线上一拨,镗
的一声,声音甚是洪亮,原来这条弦是金属所制。段誉道:
“姊姊这琴……”
刚说了这四个字,突觉足底一虚,身子向下直沉,忍不
住“啊哟”一声大叫,跟着便觉跌入一个软绵绵的所在,同
时耳中不绝传来“啊哟”、“不好”,又有扑通、扑通的水声,
随即身子晃动,被什么东西托着移了出去。这一下变故来得
奇怪之极,又是急遽之极,急忙撑持着坐起,只见自己已处
身在一只小船之中,阿朱,阿碧二女分坐船头船尾,各持木
桨急划。转过头来,只见鸠摩智、崔百泉、过彦之三人的脑
袋刚从水面探上来。阿朱、阿碧二女只划得几下,小船离
“听雨居”已有数丈。
猛见一人从湖中湿淋淋的跃起,正是鸠摩智,他踏上
“听雨居”屋边实地,随手折断一根木柱,对准坐在船尾的阿
碧急掷而至,呼呼声响,势道甚猛。阿碧叫道:“段公子,快
伏低。”段誉与二女同时伏倒,半截木柱从头顶急掠而过,疾
风只刮得颈中隐隐生疼。
阿朱弯着身子,扳桨又将小船划出丈许,突然间扑通、扑
通几声巨响,小船在水面上直抛而起,随即落下,大片湖水
泼入船中,霎时间三人全身尽湿。段誉回过头来,只见鸠摩
智已打烂了“听雨居”的板壁,不住将屋中的石鼓、香炉等
重物投掷过来。阿碧看着物件的来势,扳桨移船相避,阿朱
则一鼓劲儿的前划,每划得一桨,小船离“听雨居”便远得
数尺,鸠摩智仍不住投掷,但物件落水处离小船越来越远,眼
见他力气再大,却也投掷不到了。
二女仍不住手的扳桨。段誉回头遥望,只见崔百泉和过
彦之二人爬下了“听雨居”的梯级,心中正是一喜,跟着叫
道:“啊哟!”只见鸠摩智跳入了一艘小船。
阿朱叫道:“恶和尚追来啦!”她用力划了几桨,回头一
望,突然哈哈大笑。段誉转过头去,只见鸠摩智的小船在水
面上团团打转,原来他的武功虽强,却不会划船。
三人登时宽心。可是过不多时,望见鸠摩智已弄直了小
船,急划追来。阿碧叹道:“这个大师父实头聪明,随便啥不
会格事体,一学就会。”阿朱道:“咱们跟他捉迷藏。”木桨在
左舷扳了几下,将小船划入密密层层的菱叶丛中。太湖中千
港百汊,小船转了几个弯,钻进了一条小浜,料想鸠摩智再
也难以追踪。
段誉道:“可惜我身上穴道未解,不能帮两位姊姊划船。”
阿碧安慰他道:“段公子勿要担心,大和尚追勿着哉。”
段誉道:“这‘听雨居’中的机关,倒也有趣。这只小船,
刚好装在姊姊抚琴的几凳之下,是不是?”阿碧微笑道:“是
啊,所以我请公子过来看琴。阿朱姊姊在琴上拨一声,就是
信号,外头的男佣人听得仔,开了翻板,大家就扑通、扑通、
扑通了!”三人齐声大笑。阿碧急忙按住嘴巴,笑道:“勿要
拨和尚听得仔。”
忽听得远远声音传来:“阿朱姑娘,阿碧姑娘,你们将船
划回来。快回来啊,和尚是你们公子的朋友,决不难为你们。”
正是鸠摩智的声音,这几句话柔和可亲,令人不由自主的便
要遵从他的吩咐。
阿朱一怔,说道:“大和尚叫咱们回去,说决计不伤害我
们。”说着停桨不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