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知数目的花翎羽箭,眨眼已到面前,以裴迹的功力亦是数息前才意识到危机的潜近。他旋风般转过身,只来得及看清一个金色的箭镞。
他退无可退,身后是柳江;避无可避,一旁是舒扬,另一旁便是正派帮众。他狠咬碎齿,真力贯掌,看准箭身势头,运起“缩骨功”,让羽箭略微近身,沉喝一声,肉掌横切在箭体上。
箭势一歪,下一刻便钉没入门页中,兀自颤巍巍的抖个不停。凭裴迹的掌力竟没能将它截下!可见箭手自身的功力之深。裴迹左掌胀痛难当,半边身子酸麻,眼见着浓重的红雾又被穿破开一道轨迹,一支花翎羽箭飞啸赶来,一息间,已近了三尺。他自知难以在羽箭飞至前回气运劲,且那箭直指他前心。
简炎等虽很快察觉异状,也是远水难救近火。怕抢出门来,救得的就是裴迹的尸身。裴迹苦笑,闭目待死。
倏地,耳边响起金木交接破裂声,裴迹睁眼,一条褐色的纤挑身影挡在身前,右臂绞抖,嘎啦碎裂声,舒扬退后半步,身子微颤不止,轻呼出口气,右臂无力的缓缓放下。
裴迹来不及感动舒扬的救护,他看着那笼罩着台阶下半径三丈的红雾,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那分明是柳江的无常散,为何弥漫着骇人的阴气?
像是要回答他心中的疑问,烟雾三度被破开。
箭!
羽箭!
花翎羽箭!
舒扬闷声一呼,霍然急退数步,撞在裴迹怀中,颓倒不起。他的左手扶着腹间的异物——花翎羽箭。
*
裴迹不知自己看见了什么,或者他已经盲了。眼前只有散不尽、抹不开的紫红色雾烟,像是梦中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他不知该转向何方。
他下意识的搂紧怀中渐冷的柔软,既任人拉他,推他行走,他也不肯放手。他的左掌贴在怀中人的后心,源源送入一道又一道近乎徒劳的真气,试图维持悄然而散的暖意。穴道虽封,血液还是毫不留恋的从伤处汩汩涌出。人其实很脆弱,一点小伤小痛有时也能要了命。
裴迹不知道这是否叫做心痛。因为上回挚爱之人在他怀中逝去时,他唯一觉得彻天通地的恨。他甚至一滴泪也没流。他想到的是如何报复简炎,如何让他失去他爱的东西……
而现下,他却有种重压在心头,令他难以呼吸的闷。闷,也许就是心痛吧。他不敢去想将来,将来就像是刚才那团消散不开的红雾,想不通!
他仅想得到目下:他怀中的人是否能活?
起码让他认了自己……起码让我疼疼他……我儿……
几人沉重的围坐在厅中,柳江和阿季等三人守在各个通道口,紧张的四处探查。外面一忽儿嘈杂,一忽儿静得没有人气,简炎静静看着双目紧闭,面白如死躺在裴迹臂弯中的舒扬,良久无话。他就算说了,裴迹也是听而不闻的。从舒扬被伤至今,他没说过一句话,眼见舒扬是不治了,裴迹会如何?
哎,他原不是清官,还是管上了家务事。
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高了些,外面的火光似乎大了些。
“他们要烧屋!”柳江冲将进来,几乎带翻了门边的花架。其中两个人没有半分反应,另两人对视。
越谈目光中有着怜悯,涩然笑道:“我本以为你是来搅事的,唉,谁料……”
简炎嗤的一笑,道:“我本来是要搅事的,不过你似乎事儿太多了,不差我这一份。”
越谈默然以应,半晌,两人相觑淡笑。那是真诚的笑,与恩仇无关。
火光冲天,筚拨有声。众人背后已被汗水沁透,阿季二人焦躁不安,坐卧不定。内房似乎有声音,有人向偏厅奔来……
“阿晓?!”
“快随我来!”
血色的火,冲噬着夜。一转眼,将夜与夜的从属吞噬殆尽。
*
暮春,竹林依旧的毒,把根周花草的生存权力剥夺个一干二净。竹林的深处原本有个亭,现下只剩了几个石墩,几片碎瓦。就像它曾经存在的那个辉煌时代一样,去而不返了。
血红的斜阳把金黄的秋洗染得如浴烈火,令人不禁想回忆,想感受他的真实……
“娘不准我看她的样子……我只是好奇……偷偷看一眼……我不晓得誓言会成真……如果不是我偷看了娘……她也不会死的……”
“他去了?”围着几个残破石墩绕圈的黄衫人,终于打破静寂,问着来人。
来人一身蓝衣,长叹道:“我留不住他。”
“……我不该偷看的,对不对……那毒誓果然应验了……”
“你……有何打算?去找他?”黄衫人在其中一个石墩上坐下,指头在身旁那大如磨盘的石台上有节奏的弹压。
蓝衣人摇头,“我迟早会和他再见的……”
“……我……不能认你……不能认……”细如蚊蝇的声音不断的在耳畔悠荡,“……如果娘没死,你就不会是爹……你……不是我爹……那我就……我就……可以……,……你!”听到最后一个字,他笑了,狠狠搂紧了怀中渐冷的纤瘦身躯,咸味酸楚的水却从眼角滑落脸庞。
他笑了。踏出竹林,眼前豁然是一大片宏伟的废墟。曾经的金碧辉煌,巍峨壮观,一把火,几夕间便化为灰烬。他却觉得前所未有,无比的轻松。凡事有始必有终,他不过是目睹了一个“终”而已。
……恨至归时恨始休。他的恨何时方休?有时,归路未尽人意,何必执念于一?
他本是要下山而去,一转念,返身回了竹林。有些话,还是早些说了罢。难道真要等到了生之彼岸才能“心无挂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