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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呢。比如你爱读书,就是好习惯。”
“梅姨,你为什么从来不生气呢?”梅姨笑了,“你喜欢梅姨生气吗?”“不,不喜欢。”“其实梅姨也有生气的时候。”“梅姨,到姑姑家去,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你姑姑很好,有知识,有文化,是干部。她会待你很好的,她是你的亲姑姑,是你的亲人啊。”
第三部分十万大军进梅西
过去婆婆总爱同她叨叨梅家的往事。有的时候,她的心里会倏地闪过一点亮光,于是她说,妈啊,你说的这个,我好像看到过的。婆婆就会笑:阿适,你看戏看迷的。确实,同镇子里的其他人一样,她十分爱看戏,只要有戏班子来,她从未错过。
她常有这个感觉,她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走来的。她是从哪里走来的呢?
城里对她永远是陌生的。她不明白生活怎么会如此复杂,不明白一个才刚还那么风光的人怎么顷刻之间就成了阶下囚。她不懂政治,所以她也不懂那种世态炎凉。常来常往的满座高朋怎么一下子就踪影全无,个别来探望的,还偷偷摸摸如同做贼。她的心一直是平静明朗的,但是跟随吴丹的几年,她习惯了叹气。
出去帮佣原是婆婆力主的:“能去京城是一个好机会,梅家就是从京城发达起来的。梅姓一族但凡有点出息的,不都出去了吗?仲琪是没有指望了,又平必须读书。乡里孩子要想出人头地,只有读书一条出路。”
出去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乔家出了事,她抛不开;还有一个原因,家乡已不是过去的家乡。1958年大跃进全民大炼钢铁,“十万大军进梅西”,进入到梅西的每一座山里面,砍树伐木,而后运出山去烧小高炉炼钢铁。钢铁虽然没炼出来,梅西的山可是砍光了。山上只剩下些灌木茅草,想砍点像样的柴火,都要跑出几十里路去。靠山而不能吃山,山里人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像他们这个老弱病残之家,不靠她在外面挣点钱,还靠什么呢?
夕阳把微波起伏的河面镀得金光闪闪。这里有好多块大石头,是人们通常洗衣服的地方。乔安看梅姨用棒槌在石头上槌衣服看得入神。“梅姨,”她突然问,“你每天这样不停地做,不累吗?”“习惯了,就觉不出累了。安儿,你记住,人要紧的是要养成好习惯。习惯成自然嘛。有了好习惯,一生受用无穷呢。比如你爱读书,就是好习惯。”
“梅姨,你为什么从来不生气呢?”梅姨笑了,“你喜欢梅姨生气吗?”“不,不喜欢。”“其实梅姨也有生气的时候。”“梅姨,到姑姑家去,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你姑姑很好,有知识,有文化,是干部。她会待你很好的,她是你的亲姑姑,是你的亲人啊。”
第三部分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与希望
正午的日头下面,梅溪河仿佛午睡了。清亮亮的河水静静地淌着。梅又平双手枕着头,躺在岸边一棵大苦楝子树的树阴下出神。下游不远,两座斧劈刀削般的山崖对峙在河的两岸,一边山脚下,是一片月牙形的鹅卵石河滩,梅溪河就在这里拐了一个弯。这里是镇里小孩子们玩闹嬉戏、女人们洗衣晾衣的地方,这会儿也空无一人。
两只燕子在空中做了一个漂亮的俯冲动作,剪子形的尾巴展露得清清楚楚,然后欢快地飞高,渐渐地飞出了他的视线。“绿草绿凝烟,袅袅双飞燕。”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句诗句,他坐起来,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下画:“绿草绿凝烟,袅袅双飞燕。洛水一条青,陌上人称羡。远望碧云深,是吾旧宫殿。何人仗忠义,泄我心中怨。”他扔掉树枝,眯起眼望向河的对岸。
坐落在一大片缓坡地上的瓦屋鳞次栉比。这个他出生至今没有离开过的小镇,他闭着眼睛也能转一个遍。有多少次,他想划着船顺流漂下去,漂过这重重大山,漂到县城、漂过县城,漂到一个高楼林立、灯火辉煌的世界。
母亲对于京城的描述激发了他无限的想象。他一定要到那种地方去。他知道,要做到这个,他必须发奋读书,就像他那用读书争得荣耀的祖先一样。
早已不复存在的梅家大院,在他的心里始终十分清晰。因此,父亲的病弱无能,母亲的外出帮佣,让他压抑,让他自卑,让他仇恨。
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山里小镇到城里去生活了。再过几天,母亲就将带他离去。明年他就该升中学了,到城里读中学,就容易考上大学。他必须读大学,只有读大学,他才能实现他的愿望。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但是,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与希望。
他望着他刻在地上的诗。汉少帝气数已尽,只能怨艾作诗,他想。要在这世上得到想要的东西,哀怨伤感是没有用的。
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一会儿,一只小木船从山的那面拐了出来,载着两个孩子飞快地逆流而上。船在梅又平的跟前停下,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从船尾的水中探出脑袋,冲着梅又平嘿嘿地傻笑,船上那个四五岁的秃小子仍在咯咯咯笑个不住。
“我说怎么船没人划跑得这么快呢。大毛,你带着二毛三毛干什么去了?”
“一大早就进城去卖柴了。他们非要跟着么。”
“二毛,带着三毛先回家,”梅又平照着二毛屁股狠拍一下,“我同大毛有事。”
二毛答应一声,牵着三毛下船去了。
“大毛,我今天想去游青龙潭,你敢不敢同我去?”
“你敢我就敢!”大毛一挺胸脯。
“好!我们把船划到后湾,从那里把船拖到青龙潭,有一只船就保险。”
“又平哥哥,带我划船。”乔安远远地从石桥那边跑过来。
“这个臭丫头,像只跟屁虫。”又平恶狠狠地嘀咕一句。“嘻嘻,我妈妈总说她长得像画上的人一样,说城里人就是城里人。”
“我同你说,大毛,等一下船划到河心,你就装作滑了一跤,把船弄翻。”
“淹到她怎么办?”“淹不到她。你不要管,船一翻,我就把她捞起送到岸上去。”
“又平哥哥,”乔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带我划船。”
小船慢慢地划向河心。远处青山连绵。绿得发蓝的河水潺潺流去,阳光下如抖动的绸缎。
乔安把双脚探到河里,兴高采烈地拨弄着河水。“乔乔,你要坐好哦。”又平关心地叮嘱,对大毛使了一个眼色。大毛还了他一个鬼脸。
“哎哟!”大毛身子一晃落到河里面去,小船翻了一个个,乔安与又平都落进河里。
“又平……哥哥”乔安惊慌失措地挣扎,呛进几口水。又平潜进水里,见到乔安挣扎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你这个到处受宠的城里丫头,让你也吃点苦!他浮出水面,三下两下游到乔安身边,托起她游到岸边。
乔安躺在地上,吐出了几口水。看到她脸色苍白,他不觉有些歉然。“过一下子就会好的。”他说,帮她拍着背,“大毛这个家伙做什么事都是毛手毛脚,不过他也不是故意的。”
“我刚才好害怕。”乔安坐了起来,“又平哥哥,你教我游泳好吗?”
“游泳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你现在先回家。对了,”他拉住乔安,“刚才的事,你会告诉大人吗?”“我不告诉。”“我就知道你讲义气!大人要是知道了,我同大毛都会挨骂,你也不能随便出来玩了。”“我一定不会告诉的。”
“现在我同大毛去办点事,你在这里坐一下,等衣服干了就回去,啊!”
“知道了。”乔安爽快地回答。
第三部分今天我不去打猪草了
此起彼伏的鸡叫声中,沉睡的小镇慢慢地苏醒。当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了袅袅炊烟。乳白色的烟雾在小镇上空盘旋着,慢慢地散成一片温馨的雾霭。
月桂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旁边的被窝是空的,奶奶已经起来了。她穿好衣服哧溜一声打开大门,黎明的薄雾中,奶奶搬一只竹凳,正坐在屋前石头台阶上梳头:她牙齿咬着红头绳的一头,一只手在脑后把头发抓成一把,一只手抓住红头绳的另一头在脑后绕着,把头发紧紧地扎成一束马尾后,再盘成一个鬏。“奶奶,”她过去趴在奶奶身上。“桂儿起来了,不上学,怎么不多睡一会?”“今天有事。”她答着,折身走进灶间。
大铁锅里咕嘟咕嘟熬着地瓜稀饭,妈妈坐在灶前添柴,火光把脸映得红扑扑的。她身后的桶里,盛着才煮好的热腾腾的猪食。
“妈,我去喂猪。”“哎,还太烫,小心着慢点喂。”“知道了。”月桂拎着沉沉的桶走到猪圈前,四只半大的猪仔见她过来,都挤到食槽旁拱着槽帮子焦急地哼哼着。“你们这些馋猪,别着急呀。”她站到砖头上,隔着木围栏一勺一勺地往槽里添食,乐呵呵地看着它们吧嗒吧嗒抢食的贪婪样子。喂完猪,她到鸡舍前放出关了一夜的鸡们,“咕咕咕……”她召唤着,把盛着糠拌地瓜丝饭的盆放在地上,一群大鸡小鸡围过去。她就便扫出鸡舍里的鸡屎,再往里换上一层干净的灰土。
月桂收拾干净自己,到铁锅里盛出一碗地瓜稀饭,站在灶前呼噜呼噜就吃起来。挑水进屋的哥哥见她急急忙忙的样子,问:“阿桂,这么急做什么呀?”
“我们今天要进城。”她嘴里含着饭,含含糊糊地说,“哥,今天我不去打猪草了。”
月桂担起昨天砍下的一担柴出了门。
晨曦给远山近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空气凉浸浸的,撒了糖似的清甜。走在微微的晨风中,月桂很愉快,她同月娟、翠丹、菊花三个人昨天砍下的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