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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法“象形”,以事物的形象,作为字,如“山”字,是山的形象。
“会意”是将两个象形字组合成一个字,生出一个新意,如“休”字,“人”和“木”都是独立的象形字,组合在一起,是“人靠在树上”的形象,产生了“休息”的新意,所以会意也是象形。
字要便于书写,不能复杂,用“会意象形”之法造字时,要尽量将事物总结成简单的线条,多数时候用的是事物的轮廓线,比如“山”、“水”二字。
用人体来象形取意,比造字余地大,除了轮廓线,还可以总结事物的体积、面积、质地、速度——
人也可以总结人。李老年轻时跟薛颠期间,薛颠遵循唐维禄给李老定下的夜练法,也是凌晨三点开始,一个人陪着李老练。一天两人练到见到天光,就不练了,但意犹未尽,薛颠就在一棵树下溜达,时不时挑一下食指,李老在旁边看着,知道薛颠身上走着鼍形的拳意。
鼍是龟背龙身的古代海洋动物,体型巨大,因为是龟背,所以它出水,不是钻出水面,而是一整块地浮出,模拟鼍出水之姿,可练两胯之筋,骨盆的底盘等于是龟背,要将底盘整个地浮起来,便锻炼了两胯的筋,形成常人没有的发力法。
鼍是龙身子,摆尾可搅海起浪,又有鹰嘴,可探头出水叼飞鸟。形意拳取鼍形的鹰嘴叼飞鸟之象,练指力来点穴,取鼍的摆尾之能,练尾椎发力。
薛颠溜达时,上身微倾,下巴一收,李老当时就感到看见了鼍,不是看见了鼍的形状,而是看见了鼍的动势。薛颠只小动了这一下,就舒服了,一脸笑咪咪的。
李老与薛颠指定的衣钵传人——薛广信作过多次试手,输多胜少,但有一次胜得难以想象。薛广信比薛颠更不爱说话,师兄弟聊天,他最多插一句话“不是吧?”他功夫深,很难认可别人。
李老利用他这个特点,想套出他的练武体会,反问:“为什么不是?”他说两句就不说了,不是他对李老藏私,而是他觉得武术太深了,说着说着自己害怕了,怕自己说不好,他看不起太多的练武人了,但对武术本身十分敬畏。
他在薛颠面前都是诚惶诚恐的样子,因为是薛颠的本家侄子,所以天生跟薛颠相像,一举一动都在刻意地学薛颠。他得天独厚,骨头架子长得比薛颠还好,远远走过来,身型的力度,令人感慨“这才是身体呢!”
他是下大功夫的人,两人作试手时,李老知道自己不如他,觉得没法打了,干脆就学薛颠吧,迎上去的时候,脑子里全想着那天早晨薛颠身上的鼍形拳意。薛广信挺自信地站着,也没摆架势,斜着眼,一眼大一眼小地看着李老过来,突然他那只睁大眼睛里有了惊讶之色。
李老也不知道打的什么拳,就觉得在自己身上出现了薛颠的形态。接着眼前没有薛广信了,还找呢,薛广信的声音就响了:“来!给我扶起来。”李老扭头一看,薛广信坐在五米外的地上了。
李老迷糊了,不知道是把他打飞了,还是他躲到那了。薛广信倒显得很高兴,说:“你这儿什么东西?把我弄倒了。”李老才知道他是被打出去的,连忙搀扶。
薛广信多大的功夫,跌一跤,自己还起不来?他是故意让李老扶他,以表示对李老这一击的肯定,这是他当师兄的风范。
李老跟他说了自己当时怎么回事,薛广信说:“嘿,难怪能把我弄出去呢,我叔(薛颠)在你身上附体啦!”
李老这一击便是“象形会意”,薛颠说“意可蕴,亦可发”,此事可证明。华佗五禽戏是薛颠出山后最早传的功法,华佗五禽戏是“有体无用”,有练功之法无技击之法,但五禽戏模仿五种动物,全是会意象形的功夫。
别人奇怪,传的第一个功法为何不是武术?虽不是武术,却是武术的重点。
“假借”在造字法里是利用象形字,来表达别的意思,比如“木”是象形,在木的旁边添一个点,就成了“术”,古代以草梗来计算数字,假借了“木”而表达了“术”。比武时的假借也是先从会意象形开始,再做转意。
会意象形,一开始要用来练拳,学习师父的拳姿,不但要学师父的动作角度、位置、轨迹,还要学到师父的神采。拳姿的风貌,是一个综合性的东西,没法分门别类地学,没法一点点描画,只能会意象形地学,照相似的,刹那记下整个形象。
会意象形,也不要只用来学拳,还要在生活里锻炼,会意象形一棵树、一只猫、一片云或一个盛饭的动作、一个汽车拐弯的动势。
这种锻炼的好处,是可以在对敌时,把敌人的攻势会意象形了。敌人的动作瞬息万变,识别是什么招、是虚招还是实发,根本来不及,只能用会意象形的方法,眼见即知,甚至看不清楚、看不全,也知道了。
确定敌人是一个什么形,然后借用上这个形,构成新的动态,便是比武的假借之法。敌人以虎形扑过来,我借用上这个形,让自己的动作和敌人的动作共同组成一个新形,比如“燕形”,将敌人虎扑的直线改成了燕形的横线,敌人的虎形一破,就败了。
不是以我的燕形破敌人的虎形,而是我和敌人共同组成一个燕形,敌人失去了原形。形意拳的比武对敌,不是以一形克制一形,而是以一形收容一形。我是不露形的,我的形是敌我共同组成的形,敌人身在其中,不知道是什么形。
敌人顶我,我也顶他,像两只羊犄角顶犄角,就是争斗,无法合作了。我一照面之间,自觉维护敌人的攻势,他只能与我合作,你维护他,他当然会配合。薛颠谈的“彼刚我柔,彼柔我刚,任他巨力千斤汉,一指运动分千斤”,便是讲的合作。
有千斤巨力的壮汉,我一指就可控制,就像“木”字上加一点,成了“术”字,字变成了别的意思了,壮汉的千斤力就变得不是力了。比如壮汉将我抱住,他的胳膊紧紧地勒我,我的身体外挣,他会加劲勒我,因为我一挣,给了他一个相反的刺激,就让他找到了用力的方向了。如同羽毛球飞来得越猛越快,球拍子拍上去,拍得就越狠。
我不破坏他抱我的力量,还要加大这力量,两人一拍即合,在力量上合成一个人了。他往怀里抱我,我不外挣,往他怀里钻,就合作了。他的环抱之力,是向自己的胸口环抱的,我向他的胸口扑去,他力量本要归向自己胸口,自然会与我共同构成了一个虎扑,他就跌出去了。
我也可以和他共同组成一个“狸猫上树”的形,狸猫上树是向上的力,他环抱着我,就像挤牙膏似的,会把我往上挤,我就顺势向上,他也会跟着向上,两人都呈现出狸猫上树之势,他就失去了环抱之力,自破其形了。
假借的要点是“高低随法以转移”,薛颠注解这个“法”字为“法者,天也,流行之气也”,一下解释糊涂了,打架的时候难道还要看天?还要根据风向?打架的时候,敌人就是你的天,敌人表现出来的动势,就是风向。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要识别清楚。
敌人是天,天有各种可能性,会下雨、会下雪、会打雷,敌人也有各种可能性。农民是看天吃饭的,武者是看敌人吃饭的,农民一看风向,就知道什么季节到了,准备种什么作物了,这是与天配合,武者看到敌人一个架势,就知道我能将它改成什么形了。
假借功夫是会意象形功夫的深化。
在造字法里,假借是以象形转意,“木”变成了“术”,木是树木的形象,利用这个形象,加上了一点。
“转注”是以意转意,一个意思转成了另一个意思,比如“示”,“示”是古代拜祭神的供台的形状,但“示”字的形并不是“示”的含意,“示”不是台子,而是“拜祭神”,还泛指一切跟求神的事,所以“示”字超越了形,有了形之外的意思。
在这个“示”字旁加上“羊”字,成了“祥”,向神献祭品了,表示“吉祥”。这是一个意思转成了另一个意思,但新的意思仍在原意的范围里,祥、福、社、祉、祯,各有各的意思,但都跟“拜祭神”有关,所以转注,是有了新意,而原意不失。
武术上的转注,也是有新意而不失原意。薛颠言“转注者,旋转圆动力而中心不失也”,像一个圆球,不论如何旋转,而圆心不失去,如果失去了圆心,球便崩溃了。比武时要和敌人共造新形,会根据敌人来变形,但不管如何变,而自己的重心不失。敌人跟你共造一形的时候,失去了重心,就是败迹。
假借是取胜之法,转注是不败之道。
“指事”在造字法里,是抽象符号,如“上”,现实里没有这个形象的东西,是凭空造的一个符号。
“指事”在练武时是符号,在比武时是阵法。形意门在首次授课的时候,要在徒弟磕头的蒲团前,用米粒洒出一个圆圈,圆圈中用米粒洒出一个正方形。如果有绘画才能,就在这个方形中用米粒洒出一个长袍、长须、高髻的古人,为向左而视的站姿,左手藏在袖子里,右手呈倒钩状,其它手指握着,唯食指挑起,指向身后。
祖师不是具体的人,是拿一个神仙的形象代表形意门的祖师。右手指身后的手势是个仙姿——神仙悠然自得的姿态,是个趣味。理解成“交托身后事,期许后来人”的意思,也可以。这两个解释掩饰了真实含义,师父交托徒弟办特别事情时,方说明。
没有绘画才能,就不用画祖师了,圆形套方形就可以了。这个符号是形意拳的心法口诀,薛颠在“转注”篇章里透露出来,是“圆中纵横似弹丸”一句。
圆力中有纵横力,纵横力形成圆力,好像一颗子弹,子弹飞出去,多大的力量!如果子弹自身不具备纵横力,撑不住自己,飞的过程中,就崩溃了。子弹直线飞出,子弹本有的横力,加上所受的横力,令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