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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梅姨姨,你说的我都清楚,或者你把我爸爸写给我的一封短信念一遍,就会明白一切了。”
尤枫打开了手袋,取出了一张淡蓝色的信笺,交给了樊浩梅。
浩梅小心翼翼的将信笺接过,先从口袋里取出了老花眼镜,架起来才慢慢的细读:
“枫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应该知道什么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在尤氏家族身上了。
请照顾自己,请原谅爸爸不能再照顾你了。对你,我还是放心的,从小,你就是个坚强的女孩子,遗传了你母亲的慧根,再愁苦的岁月,再艰难的环境,对你母亲都不是一回事,相信你也会如她一般,以你健康、乐观和开朗的品性,必能排除身边的一切困扰,攀上你人生的高峰,敢为预祝。
现有一件事,请为我办妥。
有位叫樊浩梅的按摩师,是我的多年朋友。这些年来,每逢我有烦恼,只消往她的按摩床上一躺,似乎就轻松得多了。不只为了她指压的手艺,而是为了樊浩梅整个人给我的信息,令我觉得世界还是有温情、有友谊、有希望的世界。
第二部分金融大风暴(11)
女儿,真的,在我周围的人,从没有一个未曾向我提出过要求,只有樊浩梅是个例外。就在尤氏集团陷入凄风苦雨之中的那几天,到处的人都张牙舞爪,准备乘机把我吞噬,他们竟包括了一些一向自称是我朋友的人。当落井下石,一沉百踩者众之际,只有一个叫樊浩梅的女人,她对我说:‘尤先生,我会替你求神上香,保佑你平安!’她是真的这样做了。
这份友情,我无以为报,却不得不报。对于一个庸俗的商人来说,报答的方式也无非是给他们家留下一个红包。
枫儿,我有五百万元的存款,放在李善舫的银行,那是我在哥尔夫球场上赢他的一笔钱,我老早签好了提款单,寄存在李善舫世伯处,说好了只须你加签,便可提取,这原本是给你作为毕业后的零用钱的。如今,盼你代我把半数送给樊浩梅,半数给你自用。几百万元对挽救尤氏集团毫无作用,但对樊浩梅来说,可以帮助她早点退休,同时照顾她那低能而纯善的儿子。能够尽我所能做一件回报朋友的好事,是我一份很大的安慰。
枫儿,别为我难过,当你想到我要与汝母重聚了,你当为我们高兴。
“爱你的父亲字”
樊浩梅一口气把信念了两次,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在樊浩梅的记忆中,她从没有这样子哭过。
女人原来真是水造的,否则,哪儿来这么多眼泪?
过尽悠悠半辈子,樊浩梅的经历既无大喜亦无大悲,充塞在她生命里的总是淡淡的愁哀与默默的无奈。
最主要是她把人情世态看淡了。
对人生没有寄予厚望,自然不会失望。
从不渴求大富大贵,相对地就自甘澹泊。
樊浩梅从没有希冀过她的付出,会有回报。
因此,在全无准备之下接收了一份友谊上的厚礼,她太感动了。
樊浩梅的痛哭更不能算是哀痛的发泄,最贴切的形容应是,她和已逝去的一个朋友尤祖荫都在对方的真诚照拂之下,对世间的人情重拾信心。
当樊浩梅休息过了,缓缓睡醒一觉之后,发觉方明和家宝都陪伴在她的身边。
“尤小姐呢?”这是樊浩梅的第一个问题,似是要确实知道真有尤枫其人其事出现过,才不会以为刚才只是梦幻一场。
“她走了。”家宝回答:“并且约好我们,明天上李善舫先生的银行去办手续。”
方明的一双大眼睛闪闪生光,以非常愉快的口吻说:
“妈妈,我们有了这二百五十万元,你看该怎么办?”
樊浩梅拿了个枕头垫着背,端坐床上,准备好好的跟儿女们谈论这件突发的家庭大事。
“方明,你看呢?”既是方明先提问了,樊浩梅就首先征询她的意见。
“妈妈,我们该换间房子住了。”方明不假思索就回话。
“现住的这层楼不好吗?我们已经住了二十多年了。”
樊浩梅这么一说,无疑就是浇了方明一头冷水。
“妈妈,生活是要求进步的,为什么香港人要由租房子发展成置业安居?为什么要由山下搬到山上去?无非是那个改善生活条件的原则。”
樊浩梅想了一想,抬头问儿子:
“家宝,你的意见呢?”
“妈妈,钱是尤先生留给你的,你有全权运用,喜欢怎样处理,我都赞成。”殷家宝说:“不过,我认为用这笔钱先照顾了方力,让我们都安心,可能是上策。”
方明一听,就板起脸来说:
“怎么照顾他呢?把钱给他买一辈子吃不完的汉堡饱是不是?给他再好的衣食住行照顾,他还是那个老样子,他不懂享受,甚而没有太大感觉,为什么要浪费金钱?”
“方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方力?”殷家宝冲口而出,对妹妹表示不满。
“我怎样对待方力了?哥哥,你从来未曾为了方力说过我。”
方明说罢了,分明觉得委屈,掉过头闷声不响就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明明!”家宝叫喊。
“家宝,由得她吧!小姐脾气是方亨给她自小惯成的。”樊浩梅说:“我们一向没有多少个余钱,反而心安理得,是不是?一旦有了一点点的财富,就立即引起家庭纷争来了。”
“妈妈,别难过,我们只不过随便提一些意见,到头来总是要由你拿主意,明明和我都不会有异议。”
樊浩梅点头:
“家宝,你知道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贫穷,除了因为我拥有你们三个孩子之外,还因为我有这双手,明白吗?”
“明白。我的好妈妈!”
“那就好。明天去见了李善舫先生再说吧!”
李善舫也算是樊浩梅的多年客户。
当尤枫领着樊浩梅母子坐到李善舫的办公室去时,他凝视着樊浩梅的眼神是陌生的。
樊浩梅工作时多是穿一件碎花恤衫,配条黑色的运动长裤,把头发全往脑后拢,脸是净白的,不施脂粉。
今天上宝隆集团来见董事长李善舫,樊浩梅是刻意地打扮了一下。
其实所谓刻意,也只不过是穿了一套深宝石蓝色的套装,踏上了一对半高跟鞋,把头发放了下来,稍稍的梳理好了。当然,也涂上了口红。
可是,如此清爽光洁的一身打扮,就叫李善舫看在眼内,觉得樊浩梅是焕然一新。
他心上不期然有个想法,尤祖荫对樊浩梅这么好,不是没有道理的。
除了重新审视樊浩梅,发觉她原来是个看上去很舒服且有独特气质的女人之外,李善舫也实在由衷地感谢樊浩梅在故友尤祖荫陷入绝境时,赋予他感情上的一丝慰藉。
他很挚诚地对樊浩梅说:
“美国嘉富道倒闭的消息证实之后,我困扰了整个晚上,几次拿起电话来要摇给老尤,就是鼓不起勇气,话不知从何说起。”
樊浩梅和尤枫、殷家宝都静心地听李善舫把话说下去,像神父听一个信徒在忏悔似的,对方既然有诚意,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好了。
“我当时或者有一份心怯,怕他开口求我相救。不是我不肯帮他,而是无能为力。李善舫把视线放在尤枫身上,他尤其要争取她的谅解:“尤氏企业贮存于嘉富道的高息存款变成全盘坏账,是他的致命伤。尤祖荫交托嘉富道投资的总额,根本超逾尤氏能挪得动的资产值。香港的银行与财务条例监管甚严,无抵押或抵押不足贷款是触犯法例的。”
办公室内一片静谧,谁都没有搭腔。
李善舫作最后的补充,说:
“我私人是可以对他加以援手的,我们一班朋友如果同心合力起来,还是可以为老尤闯出一条生路。可是,他没有等待盟军组织起来,就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尤枫待李善舫说完了话,就道:
“李家伯伯,多谢你对爸爸的关心。逝者已矣,你不必难过。今天我来骚扰你,是为了要完成爸爸的重托。”
“是的。”李善舫拉开抽屉,把一张存款单拿出来,道:“尤枫,你爸爸是哥尔夫球高手,愿赌服输。这原本是他为你准备的一份大学毕业礼物,他的意思是先寄存我处,看你有什么喜欢的,就由你随时提用,不必经过尤氏集团,免得人多嘴杂,多生枝节,想你是明白的?”
尤枫点点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尤枫当然明白父亲在生活细节上也处处为她着想的苦心。
李善舫继续说:
“现今既是老尤的意愿,把一半金额分给阿梅,那么就由着尤枫把款项先提出来,再作道理吧!我看,既是我私人与祖荫球赛记账上的赌债,就不必纳入遗产之中处理了。”
尤枫接过了提款单,看到父亲的字迹,心上一阵绞痛,双眼立即含泪。掠过她那张嫩白粉脸上的难堪,叫她看来更显凄艳。
坐在她身旁的殷家宝就已无法管得住自己的眼睛,一直把目光逗留在尤枫的脸颊上。
他忽然有一阵的冲动,想跑过去抱住尤枫的脸,吻下去。
“尤枫,别伤心!”
这句原本是殷家宝的心里话,竟由他母亲代他说出口来了。
尤枫抬眼望住樊浩梅,说:
“阿梅姨姨,我签好了提款单,你在宝隆银行开个户口,好让我把款项存进去吧。”
尤枫在提款单上签了字,双手递给李善舫,且说:
“李家伯伯,请把其中的半数拨给阿梅姨姨,余下来的,你可否帮我申请成立一个小额基金,我用来辅助那些在尤氏企业有了损失,而又未能获得救援的存户。
“你知道的,尤氏不是银行,政府不会接管,也不会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