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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有关的证件,诸如你的毕业证书、在美的工作证明、德赫辛公司的推荐信或其他推荐信,带到这儿归档,我们找到合适的职位,就为你引介吧。”
岳经理这个正常要求,无疑把殷家宝的希望扼杀了。
他不可能提供岳经理需要的有关证件,否则等于送羊入虎口。
走出这第一间猎头公司时,殷家宝已经醒觉到他是不可能循正途在城内找到工作的。
心情的痛苦、精神的压力,叫殷家宝无法把一顿午饭安稳地吃下。
他一直坐在卜公码头的公众座椅上,对着美丽的海港,思考他那一片黯淡凄迷,了无希望的前途。
直至夕阳西下。
殷家宝仍然呆坐着,整个人近乎麻木。
没有人能帮助他。
没有人能开解他。
没有人能安慰他。
没有人能释放他。
或者,除了那个叫尤枫的女孩子。
殷家宝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有必要找尤枫,否则他就要窒息了。
尤枫是他的一线希望。
尤枫到底不同于樊浩梅。
后者是身为男儿好汉的责任。
前者却是属于大丈夫的权利。
责任不可卸,但,很多时责任会把整个人压缩得矮掉半截,难以抬起头来正视天日。
权利不能不抓紧,那是做人做事的提神剂,会得叫人勇往直前,披荆斩棘。
殷家宝认为自己需要振奋,不能再萎靡下去。
于是他拿了手提电话摇给尤枫。
“是殷家宝吗?”尤枫的声音好听得像灌输了一股暖流到家宝体内似:“好呀,我跟你一起吃晚饭吧!”
就这样,他们相约见了面。
殷家宝曾摇电话回家去给母亲,老是占线接不通,大概正正碰上了樊浩梅不住摇电话到各处找方力的时候。
其后,家宝见了尤枫,就再省不起要继续通知家里,今夜他是有约了。
第二部分金融大风暴(14)
回家之后,面对憔悴惶恐担忧失望的母亲,殷家宝不知如何解释他的过错。
除了静待文艺图书公司的周主任回电话,着实没有其他的办法。
电话铃声终于响起来了,母子俩同时慌忙地伸手去接。
“是姓方的吗?”对方问。“我是文艺老周。”
殷家宝答:
“对,周主任,我是家宝,有我弟弟的消息没有?”
“开厂车的阿华说,是他负责接载方力下班的,阿华问方力家住何处?他答不上,只笑嘻嘻地告诉阿华:他家的路口有间大大的吉野家,又说他家住在很多很多人做生意的地方。于是阿华把他载到尖沙嘴,方力一见到那间大大的吉野家牛肉饭店,便要下车了。”
殷家宝不知如何反应,他看看手表,问:
“阿华放下方力在尖沙嘴是什么时候?”
“大概六点左右。”
现时已经是九点多十点了,这三小时,方力到了哪里了?
“家宝,还要我帮忙什么吗?”老周是真的关心的。
“谢谢你,周主任,我们自己想办法吧!”
“有了方力的消息,就给我挂个电话来,免我担心。”
“是的。”
殷家宝正要挂上电话,对方又叫住了他,道:
“找到了方力,如果你们仍然愿意让他到文艺来工作的话,他还是受欢迎的。”
“谢谢你!”
电话挂上了,殷家宝睁着眼看着母亲,不知应如何把这个消息转达。
樊浩梅缓缓地站起来,问:
“我们要报警吗?”
殷家宝点点头,道:
“看来只好这样了。”
“我跟你一起走。”
“妈,你留下来。”
“不。”樊浩梅忽尔惊叫。
她的反应令儿子也吓了一跳。
“对下起,家宝,我不要独个儿留在屋子里,有种……全世界人都离弃我,世界就快末日的感觉,请最低限度让我知道我身边是有亲人的。”樊浩梅握着儿子的手。
樊浩梅最后的一句说话,像一管锋利的针,刺进殷家宝的心里。
是的,有亲人就是有依靠,就是有联系,就不会孤独,就不会彷徨。
他之所以在世界上能有亲人,全是樊浩梅所赐。
家宝轻轻拥着母亲,出门去。
他们急往中区警署投案,打算尽快回来,以免方力摸回家来,见不着他们。
事实上,警署的办事效率非常迅速,当值警察在聆听完他们的情况后,只回答了一句话,就了结此案。
“失踪者既是成人,得等待四十八小时,他确实不回家来,我们才会受理。”
本城有六百多万人口,相信每晚流连在外,不愿回家者众,这条法例是合情合理的。
可是,往哪儿去把方力寻回呢?
“妈,先回家去。”家宝说:“也许我们回去时,已见方力坐在楼梯,托着腮帮等我们了。”
樊浩梅苦笑,道:
“是的,这孩子最爱坐在楼梯口,候着我和他姐姐回家来,我们回去再算吧!”
希望永远是生活支柱。
樊浩梅和殷家宝未推开大门,心上就已无比兴奋——屋内是分明有人。
光线老早从大门的门缝漏出来了。
樊浩梅母子俩不期然地大声喊叫:
“方力,方力,是你回来了吗?”
两人冲进屋内,正好跟走出来的一个人碰个正着。
不是方力。
方明冷冷地喊:
“方力不是聋子,他只是低能罢了,用不着这么高声叫喊,他如果在屋内,是肯定会听得见的。”
樊浩梅没有心情装载女儿的说话,她只心急地追问:
“方力回家来了没有?”
然后她没有等待方明回应,就管自冲进睡房去。
殷家宝这才趁机会简单的把方力失踪的事告诉妹妹。
方明皱着眉头,道:
“他能到什么地方去?他根本不认识朋友,也不认识地方。”
“把他放在中环,方力会认得路回家来,可是,他在尖沙嘴下车,那就艰难了,他一定不晓得坐地铁或乘小轮过海。”
樊浩梅无精打采地从房里走出来,缓缓地坐下。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来了,方明立即抢着接听。
如果是寻着了方力的话,最低限度她负责把好消息转达,总算补偿她刚才莽撞无礼的过失。
可是,摇电话来的人找殷家宝。
家宝一接听,才省起他答应过在回家之后给尤枫摇电话。
“尤枫,对不起,回家来后发觉方力不知所终,我们正在急,没有记起给你找你要的那本书。”家宝在电话里解释。
“没关系。方力往哪儿去了?”尤枫关切地问。
殷家宝简略地把情况复述了一遍。
尤枫便说:
“我能加盟你们的侦察队伍吗?”
“多谢你费心,连警察都不受理,我们往哪儿去找他呢?”
“你不介意的话,我马上到你家来,我想我有办法。”
尤枫是真的在二十分钟之后就赶到了。
“尤小姐,要你费心了。”樊浩梅在极度慌张之中,仍然不忘礼数。
“阿梅姨姨,你别担心,不会有意外,我们会找到方力的,你信我啊!”尤枫这样说。
她的表情诚恳,语音平和,像诉说一件平常而合理的事件,叫人有信心认同她的看法。
方明是第一次见尤枫,她没有想过尤祖荫会有这么明媚可人的一个女儿。对她的印象倒有点尴尬,既喜欢这个十分好看也十分友善的女孩子,又嫌她一跑进自己的家里来,就把锋头抢尽了。
尤枫有一种不怒而威、不笑而悦、不言而喻的特殊的慑人魅力。这是方明无法跟她相比的。
于是方明下意识地挑战尤枫,问她:
“你有什么办法把方力找回来?”
尤枫很认真地说:
“我们兵分几路。我开车,跟家宝到尖沙嘴去碰运气,另外我通知在电台工作的朋友,他们会得通过广播,为我们把寻找方力的消息传出去,只要有人看到方力,就会给电台摇电话,然后电台知会我们。方明,你就陪着阿梅姨姨留在家里,必须有人守在这个总联络站才成。”
尤枫分配得头头是道,合情合理。
电话铃声忽尔又响起来,方明抓起电话来听,没有声音。只见尤枫从衣袋里摸出她的手提电话,道:
“是这个在响。”
尤枫接听后,兴奋地说:
“阿成,你听着,我的一个朋友失踪了,你现在是否在开夜更计程车呢?能帮忙通知港九的计程车司机,密切注意我的朋友吗?我让我朋友的哥哥给你描述一下他的模样。”
尤枫让家宝详细地提供了方力的身高样貌衣着动静等资料,然后再把电话筒拿过来,慎重地嘱咐对方:
“阿成,方力是我的好朋友,他母亲对尤先生是有过恩惠的,你记住了,非把他找回来不可,你请那班计程车司机朋友着力点。”
尤枫挂断了电话,吁出一口气,对各人解释说:
“刚才的这位阿成曾是我们家的司机,这最近我们家不得不裁员,所以他去当计程车司机了,拜托他办这件事是妥当的。计程车有传呼系统,他们很团结,一呼百诺,不多久,全港九的计程车都会帮忙留意方力的下落。”
樊浩梅站起来,紧握着尤枫的手,道:
“太谢谢你了,尤小姐。”
“叫我尤枫。”尤枫微笑,回头对殷家宝说:“我们快走吧!”
没想到,尤枫年纪轻轻竟开得一手好车。
车子在九龙尖沙嘴和尖东的闹市内一直穿梭,矫捷如龙。几乎每一条街巷都已经走过了,依然没有方力的踪影。
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