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命运为男孩安排的两个阴谋,现在男孩已经死了,他也将殊途同归。惟有彩蝶幸存下来,
命运在那一天为彩蝶安排的只是一个道具。现在他看到彩蝶的神色里有一种更为可怕的东
西,因此他意识到命运对彩蝶的陷害将会更为残酷。他明确地告诉彩蝶,命运正在引诱她自
杀。如果彩蝶重视他的临终忠告,那么她也许还能化险为夷。但是他十分遗憾地感到彩蝶对
他的忠告显然漫不经心,所以他认为彩蝶也在劫难逃了。如今他行将就木,他并不感到委
屈。他只是忏悔对那个男孩的残杀,他感到自己杀死的似乎不是那个男孩,而是自己的童
年。所以当他扼杀了自己的童年以后,再在此刻回顾自己的人生之旅,他的眼睛凄凉地看到
了一堆废墟。现在他已经别无所求,他只希望沙子能够将他的骨灰撒在一片蔚蓝色的海面
上,他将在波浪里万念俱灭,日出会将他的人生抹掉,就像他现在抹掉嘴角的唾沫一样。彩
蝶十分无聊地听着广佛冗长的夸夸其谈,那时候她站在证人席上,她的眼睛远远地注视着沙
子,沙子像一片树叶似的在那里悄无声息地飘来飘去。沙子从一个空座位不停地向另一个空
座位转移,沙子每次坐下时,她都要通过某一位时髦女子的头发才能继续看到沙子,她看到
的是沙子灰暗的前额,但是沙子的前额比广佛的声音要明亮多了。广佛的声音让她仿佛看到
一个男人在黑暗里咬牙切齿。所以她警惕地感到那声音不怀好意。因此当广佛对她进行忠告
时,她无可非议地将这种忠告理解为诅咒。广佛对她结局的预言在她听来如同麻雀的叫唤。
那时她在心里想着自己的美容,她已经没有机会让广佛知道她已经和一位眼科医生取得了联
系,这个联系在一个月以前就开始了。那位眼科医生会使她更为楚楚动人,医生只需在她的
眼皮上轻轻划上两刀,她就会拥有生动的双眼皮,这个不久来到的事实会轻而易举地粉碎广
佛的预言。尽管广佛就站在她近旁,但她没情绪去看他,看着鬼鬼祟祟的沙子使她觉得更为
有趣。但是不久之后她就发现那人其实不是沙子,而是森林。森林与沙子的神态如此接近,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那个时候她已经走到大厅的门口了,她看到沙子就在前面走着,所以她
就叫了一声,然后她才发现那人其实是森林。接着她从森林喜气洋洋的脸上感到,森林似乎
十分乐意被错认成沙子。与此同时她看到前面有几个穿着紧身裤的时髦女子,彩蝶之所以注
意她们是因为她们的臀部如同被刀割过一样裂开了,裂开的模样很挑逗,因为里面的内裤色
彩斑斓。
难逃劫数
七
这天晚上,森林用小拇指敲开了沙子的屋门,这个举动为他的这次拜访涂上了一层神秘
的色彩。他进屋以后就在沙子的床上坐了下来,床摇摆了几下。然后他用一种诡秘的微笑注
视着沙子。沙子显然已经意识到森林的这次拜访不同以往,所以他十分警惕地与他保持两米
的距离。然而森林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告诉沙子有关广佛的消息。他告诉沙子只用一颗子弹
就将广佛断送了。那颗子弹很小,因为弹壳被一个孩子捡去了,所以森林现在只能向沙子伸
出小拇指。
“就这么小。”接着森林传达了广佛的遗言。广佛临终时的重托显然使沙子感到有些棘
手,但他还是十分认真地询问了广佛的骨灰现在何处。森林便拍了拍两只胀鼓鼓的上衣口
袋。沙子才知道他把广佛带来了。于是沙子将一张十多年前的报纸在桌上铺开,森林就走过
去把两只口袋翻出来将骨灰倒在报纸上,倒完以后森林用劲拍了拍口袋,剩余的骨灰弥漫开
来,广佛的一部分就这样永久地占有了沙子的房屋。那个时候他们两人同时嗅到了广佛身上
的汗酸味。
森林重新坐到沙子的床上,刚才那种诡秘的微笑又在他的嘴角出现。森林告诉沙子,彩
蝶上午把他错认的经过。但是沙子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微微一笑。因此森林便提醒他,彩蝶的
错认有力地暗示了他们的接近。然而沙子立刻予以否定,因为他一点也没看出这种所谓的接
近。森林便不得不揭穿了沙子在东山婚礼上的行为,随后他充满歉意地说:“我不是有意
的。”这无疑使沙子大吃一惊,但他立刻用满不在乎的一笑掩盖了自己的吃惊。然而他并不
准备去否认,他迟疑了片刻后对森林说:“那不是我的代表作。”“这我知道。”森林挥了
挥手,他告诉沙子他今夜来访的目的并不是要贬低沙子的天才,而是……他请沙子把剪刀拿
出来。
但是沙子以沉默拒绝了,于是森林就从裤袋里拿出了一把小刀,他将锋利的刀口对准沙
子,问:
“看到了吗。”确定了沙子的点头以后,他便告诉沙子,这把小刀已经割破了二十个时
髦女子的时髦裤子。他这样做是因为他仇恨所有漂亮的裤子。然后他坚信沙子也有同样的心
理,并且认为当他割裤子听到咝咝声时所得到的快感,与沙子听到剪刀咔嚓声时的快感毫无
二致。他再次请求沙子把剪刀拿出来。
沙子现在完全理解了森林妻子在东山婚礼上的嚎啕大哭。他微微一笑后从口袋里拿出了
剪刀,他也问:
“看到了吗?”“看到了。”森林回答。接着他说虽然小刀和剪刀的形状与大小都不一
样,但是:“它们一样有力。”沙子听完以后并不立刻回答,他蹲下身从床底拖出了两只大
木箱。他打开木箱以后让森林看到了两箱排列得十分整齐的辫子。他告诉森林它们中间每一
根都代表着两根辫子,因为他从来都只是剪一根辫子的,而另一根:
“她们会替我剪去的。”
这个情景使森林感到羞愧,于是他十分坦率地承认自己远远落后了。“问题并不在这
里。”沙子这样说。但是森林表示他一下子还不能正确地理解这句话,所以沙子就只好明确
地指出:森林不过是一个复仇者,而他却是一个艺术家。
“我们的不同就在这里。”
沙子仔细分析了森林割裤子和自己剪辫子的原始动机。他告诉森林他并不像他仇恨漂亮
裤子那样仇恨辫子,他是因为看到辫子时有一种本能冲动,这冲动要求他剪下辫子。所以他
这样做是为了表现自我,因此:
“我是一个艺术家。”接着他对自己的这种冲动作了一个比喻:
“近似东山看到露珠时的那种冲动,但又完全不一样。因为他是生理的,而我则是艺术
的。”
提到东山的名字以后,两人都沉默了片刻,表示对东山被毁坏的面容的悼念。现在森林
感到无话可说了,他看到了自己的失败,他不得不承认沙子说得有理。沙子看出了这种对自
己有利的处境后,他就提议到外面去走一走,说话的时候他将广佛的骨灰包了起来。然后他
们就来到了屋外,在走出那条小巷时,沙子告诉森林尽管他们本质不同,可表现形式还是有
共同之处的,鉴于这一点,沙子感到他们的友谊朝前跨出了很大一大步。
沙子的话使森林深受感动,因为这正是他今晚的目的所在。他来向沙子指出他们的接
近,无非是为了证明他们的友谊朝前跨出了一大步。现在他感到心满意足,他十分愉快地跟
着沙子往前走。他们走去的方向有一条小河。那个时候他们谁也不知道命运已在河边为他们
其中的一人设置了圈套。
来到河边以后,森林重提了彩蝶上午把他错认的经过,他这样做无非是证明他们的友谊
朝前跨出一大步的另一种说法。森林说话的时候,沙子将报纸里的广佛扔进了那条正在闪烁
流动的小河。广佛无声地掉落在水面上,由于报纸依旧包着,它漂浮了一小会,然后在桥的
阴影里消失。这个举动使森林大吃一惊,但是沙子指着小河十分平静地告诉森林:
“它会流入大海的。”于是森林就开始想象这条小河如何七转八弯流入了另一条河,这
另一条河不久之后又归入别的河流,如此下去无数河流出现了。再穿过无数田野竹林和无数
小小的城镇后被运河吞没,运河北上以后进入了长江,长江浩荡东去,流入了大海。在森林
想象的最后时刻,那一片蔚蓝色的海面果然出现了。这时有几个民警出现在他们面前,民警
证实了谁是森林以后,就把森林带走了。这个过程十分利索,双方都心照不宣。森林在临走
时委托沙子常去看望他的妻子。森林在嘱托的时候发现沙子脸上正流淌着得意的神采。于是
他就对沙子说:“我不会出卖你的。”这其实是森林的一个阴谋,后来的事实证明森林的阴
谋很成功。那几个民警显然重视了森林这句话,所以此后连续三次盘问森林,但森林每次都
是坚定地回答:
“我不会出卖沙子的。”
尽管除此以外森林什么也没有说,但他却是十分出色地将沙子展览了出来。
难逃劫数
八
沙子是在翌日傍晚去完成森林的委托的,他的这个行动说明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被森
林出卖了。那个时候展现在沙子眼中的是一个蓬头散发的女人,那女人半躺在床上,阴沉地
告诉了沙子她刚才干了些什么。
她指着床头柜上的半碗水对沙子说:
“我吞下了一碗老鼠药。”
这话使沙子颇为惊讶,于是他就打听她平时的饭量。
“也就那么一碗。”森林妻子的回答使沙子感到她必死无疑,因此他就立刻向她揭示了
这个真理。她脸上出现了一只鸟飞过时闪一下的阴影。接着沙子又告诉她森林不久之后就会
回来的,这句话显然加深了她内心的痛苦。她说:
“我要惩罚他。”“但那时你已经死了。”
沙子郑重其事地提醒她。
沙子的提醒使她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