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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天空没有?天空是碧蓝的。你的眼睛和天空一样,也是碧蓝的。这不好。
你的眼睛应该是深灰色的,像钢铁一样才好。碧蓝色未免太温柔了。”
突然,她一下紧紧搂住了他那长着淡黄色头发的头,热烈地吻着他的双唇。
这个举动对谢廖沙来说太突如其来了,即便他在刑场面对枪口,也未必会这样心慌
意乱。他只知道丽达在吻他,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无法理解。这个丽达,他连握她的手
超过一秒钟都不敢。
“谢廖沙,”她稍稍推开他那晕乎乎的头说,“我现在把自己交给你,是因为你充
满青春活力,你的感情跟你的眼睛一样纯洁,还因为未来的日子可能夺去我们的生命。
所以,趁我们有这几个自由支配的时辰,我们现在要相爱。在我的生活里,你是我爱的
第二个人……”
谢廖沙打断她的话头,向她探过身去。他陶醉在幸福之中,克服着内心的羞涩,抓
住了她的手……
曾经难以理解的丽达如今成了他谢廖沙心爱的妻子。一股巨大的激情闯进了他的生
活,这是他对丽达深沉而又博大的同志情谊,它占据了他那颗渴望火热斗争的心。开头
几天,他的生活常规完全给打乱了。可是紧张繁忙的工作不等人。不久他又全身心投入
了工作。
直到眼前的这个秋天,生活只赏赐给他们三四次见面的机会,这几次见面令人心醉,
永生难忘。
过了两个月,秋天到了。
夜悄悄降临,用黑色的帷幕盖住了树林。师参谋部的报务员俯在电报机上,忙着收
报。电报机发出急促的嗒嗒声,一张狭长的纸条从他的指缝间穿过,他迅速将那些点和
短线译成文字,写在电文纸上:
第一师师参谋长并抄送舍佩托夫卡革委会主席。命令收到电报后十小时内,撤出市
内全部机关。留一个营,归本战区指挥员×团团长指挥。师参谋部、政治部及所有军事
机关,均撤至巴兰切夫车站。执行情况,即报来。
师长(签名)
十分钟后,一辆点着电石灯的摩托车飞速穿过寂静的街道,突突突地喷着气,在革
委会大门口停了下来。通讯员把电报交给了革委会主席多林尼克。人们行动起来了。特
务连马上开始整队。一小时过后,几辆马车满载着革委会的物品,从街上走过,到波多
尔斯克车站,装车准备出发。
谢廖沙听完电报,跟着通讯员跑了出去,对他说:“同志,捎个脚,带我上车站,
行不?”
“坐在后面吧,把牢了。”
宣传鼓动科的车厢已经挂到列车上,谢廖沙在离车厢十步左右的地方抓住了丽达的
双肩。他感到就要失去一件无比珍贵的东西,低声地说:“再见吧,丽达,我亲爱的同
志!咱们还会见面的,你千万别忘了我。”
他害怕自己马上就会放声哭出来。该走了。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有紧紧地握住她
的手,把她的手都握疼了。
第二天早晨,被遗弃的小城和车站已经是空荡荡的了。最后一列火车的车头拉了几
声汽笛,像是告别似的。留守城里的那个营,在车站后面铁路两侧布成了警戒线。
遍地都是黄叶,树枝上光秃秃的。风卷着落叶,在路上慢慢地打转。
谢廖沙穿着军大衣,身上束着帆布子弹带,同十个红军战士一起,守卫着糖厂附近
的十字路口,等待波兰军队的到来。
阿夫托诺姆·彼得罗维奇敲了几下邻居格拉西姆·列昂季耶维奇的门。这位邻居还
没有穿好衣服,他从敞开的房门里探出头来,问:“出了什么事?”
阿夫托诺姆·彼得罗维奇指着持枪行进的红军战士,向他的朋友使了个眼色。
“开走了。”
格拉西姆·列昂季耶维奇担心地看了他一眼,问:“您知不知道,波兰人的旗子是
什么样的?”
“好像有只独头鹰。”
“哪儿能弄到呢?”
阿夫托诺姆·彼得罗维奇烦恼地搔了搔后脑勺。
“他们当然无所谓,”他想了一会儿说。“说走就走了,可是苦了咱们,要合新政
府的意,又得大伤脑筋。”
突然,一挺机枪嗒嗒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四周的寂静。车站附近有一个火车头拉响
了汽笛。同时从那里传来了一下沉重的炮声。接着重炮弹划破长空,呼啸着飞过去,落
在工厂后边的大道上。道旁的灌木丛立刻隐没在蓝灰色的硝烟里。闷闷不乐的红军战士
沿着街道默默地撤退,不时回头看看后边。
一颗凉丝丝的泪珠顺着谢廖沙的脸流了下来。他急忙擦掉泪珠,回头向同志们看了
一眼,幸好谁也没有看见。
同谢廖沙并肩走着的是又高又瘦的锯木厂工人安捷克·克洛波托夫斯基。他的手指
扣在步枪扳机上。安捷克脸色阴沉,心事重重。他的眼睛碰到了谢廖沙的目光,便向他
诉说了自己的心事:“这回咱们家里的人可要遭殃了,特别是我家的人。他们一定会说:
‘他是波兰人,还同波兰大军作对。’他们准会把我父亲赶出锯木厂,用鞭子抽他。我
劝老人家跟咱们一起走,可是他舍不得扔下这个家。唉,这帮该死的家伙,赶紧碰上他
们打一仗才好呢!”安捷克烦躁地把遮住眼睛的红军军帽往上推了推。
……再见吧,我的故乡,再见吧,肮脏而难看的小城,丑陋的小屋,坎坷不平的街
道!再见吧,亲人们,再见吧,瓦莉亚,再见吧,转入地下的同志们!凶恶的异族侵略
者——无情的白色波兰军队已经逼近了。
机车库的工人们穿着油污的衬衫,用忧愁的眼光目送着红军战士们。谢廖沙满怀激
情地喊道:“我们还要回来的,同志们!”
第八章
在黎明前的薄雾里,第聂伯河模糊地闪着光;河水冲刷着岸边的石子,发出轻微的
哗哗声。两岸附近的河水是宁静的,平滑的水面泛出一片银灰色,好像凝滞不动似的。
河中央,却翻滚着黑沉沉的水流,肉眼就可以看出,它正向下游奔腾而去。这是一条美
丽的、庄严的河。正是为了赞美它,果戈理写下了千古绝唱的抒情散文“第聂伯河是神
奇美妙的……”河的右岸,峭壁耸立,俯视着水面,宛如一座行进中的高山,骤然在宽
阔的河水面前停住了。左岸的下方,全是光秃秃的沙地,这是第聂伯河在春汛退走时淤
积起来的。
在河边的一条狭小的战壕里,隐蔽着五个战士。他们按照分工趴在一挺秃鼻子马克
沁机枪旁边。这是第七步兵师的前沿潜伏哨。谢廖沙脸朝第聂伯河,侧身卧在机枪紧跟
前。
红军部队由于频繁的战斗,已经十分疲乏,接着又遭到波兰军队疯狂的炮击,昨天
放弃了基辅,转移到第聂伯河左岸,构筑工事固守。
但是,这次的撤退、重大的伤亡以及最后弃守基辅,严重地影响了战士们的情绪。
第七师曾经英勇地突破重围,穿过森林,挺进到马林车站一带的铁路线,经过猛打猛冲,
赶走了据守车站的波兰部队,把他们赶进森林,扫清了通向基辅的道路。
现在,这座美丽的城市却失陷了,红军战士个个都怏怏不乐。
波兰白军迫使红军撤出达尔尼察之后,就在左岸靠近铁路桥的地方占领了一个不大
的立足点。
但是,不论他们费多大力气,也不能再向前推进一步,他们遇到了红军的猛烈反击。
谢廖沙看着奔流的河水,不禁想起了昨天的情景。
昨天中午,他和大家一起,怀着对敌人的深仇大恨,向波兰白军发起了反冲锋。就
在昨天的这场战斗中,他第一次跟一个没有胡子的波兰兵拼刺刀。那个家伙端着步枪,
枪上插着像马刀一样长的法国刺刀,一边莫名其妙地喊着什么,一边像兔子那样跳着,
向谢廖沙直扑过来。一刹那间,谢廖沙看到了对手那双睁圆了的、杀气腾腾的眼睛,说
时迟,那时快,他一摆步枪,用刺刀尖把波兰兵那把明晃晃的法国刺刀拨到了一边。
波兰兵倒下去了……
谢廖沙并没有手软。他知道自己以后还要杀人。就是他,谢廖沙,这个能够那样温
柔地爱,能够那样珍惜友谊的人,今后还要杀人。他不是一个狠毒、残忍的人,但是他
知道,那些被世界上的寄生阶级欺骗、毒害和驱使的士兵,都是怀着野兽般的仇恨来进
攻他亲爱的祖国——苏维埃共和国的。
因此他,谢廖沙,是为了使人类不再互相残杀的日子尽快到来而杀人的。
谢廖沙正想着,帕拉莫诺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咱们走吧,谢廖沙。敌人很
快会发现咱们的。”
保尔·柯察金转战在祖国大地上已经一年了。他乘着机枪车和炮车飞奔,骑着那匹
缺了一只耳朵的灰马驰骋。他已经长大成人,比以前更加强壮了。他在艰难困苦的环境
中锻炼成长。
他的皮肤曾被沉甸甸的子弹带磨得鲜血直流,现在已经长出了新皮;可是步枪皮带
磨出来的硬茧却蜕不掉了。
这一年里,保尔经历了许多可怕的事情。他同成千上万个战士一样,虽然衣不蔽体,
胸中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烈火。
为了保卫本阶级的政权,他们南征北战,走遍了祖国大地。保尔只有两次不得不暂
时离开革命的风暴。
第一次是因为大腿受了伤。第二次是在严寒的一九二○年二月,得了伤寒,发高烧,
大病了一场。
斑疹伤寒造成第十二集团军各师、团的大量减员,简直比波兰军队的机枪还要厉害。
这个集团军战线很长,几乎守卫着乌克兰整个北部广大地区,阻挡着波兰白军的进一步
推进。保尔刚刚痊愈,就归队了。
现在,他们那个团正在卡扎京——乌曼支线上,据守着弗龙托夫卡车站附近的阵地。
车站在树林子里。站房不大,旁边是一些被遗弃的、破坏得很厉害的小房。这一带
根本没法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