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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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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保尔要求马上给他分配工作。阿基姆摇头拒绝说:“这可办不到,保尔。我们这
儿有医务委员会和党中央的决定,上面写着:‘鉴于病情严重,应送神经病理学院治疗,
不予恢复工作。’”
    “他们什么不能写呀,阿基姆!我求求你——让我工作吧!老是跑医院,有什么
用!”
    阿基姆还是不同意。
    “我们不能违反决定。你要明白,保夫鲁沙,这样对你更好些。”
    但是,保尔一再坚决要求,阿基姆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他。
    第二天,保尔就到中央委员会书记处机要科上班了。他本来以为,只要一开始工作,
失去的精力就会恢复。但是第一天他就发觉自己想错了。他在科里往往一坐就是八个小
时,饭也吃不上,因为他没有力气从三楼下来,到隔壁的食堂去吃饭。不是这只手,就
是那只脚,经常麻木。有的时候,他全身都不能动弹,而且发烧。到了上班的时候,他
常常会突然起不来床。等这阵发作过去,他才绝望地发现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他终于
因为经常迟到而受到了警告,这时他才意识到,他生活中最可怕的事情开始了——他要
被迫离队了。
    阿基姆又帮了他两次忙,调动了他的工作。但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过了
一个多月,保尔又卧床不起了。这时候,他想起了巴扎诺娃临别时的叮咛,于是给她写
了一封信。她当天就来了,他从她那里了解到一个很重要的情况,就是他不一定非住院
不可。
    “这么说,我已经健康到不值得一治了。”他本来想开个玩笑,但是这个玩笑并不
显得轻松。
    体力刚刚有些恢复,保尔又来到中央委员会。这一回阿基姆怎么也不肯通融了。他
斩钉截铁地要求保尔去住院,保尔闷声闷气地回答说:“我哪儿也不去。住院没有用。
这是权威人士的意见。我的出路只有一条——领抚恤金,退休。但是我绝不走这条路。
    你们要我脱离工作,这办不到。我才二十四岁,我不能拿着残废证混一辈子,明知
没用还到处去求医问药。你们应该给我找一个工作,适合我的身体条件。我可以把工作
拿回家做,或者就住在机关里……只是别叫我当个光管登记发文号码的文书。给我的工
作应该使我内心不感到孤独离群。”
    保尔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响亮。
    阿基姆了解这个不久前还生龙活虎一般的青年的感情。
    他了解保尔的悲剧,知道对他这样一个把自己短暂的生命献给了党的人来说,脱离
斗争,退居大后方,是非常可怕的。因此阿基姆决定竭尽全力帮助他。
    “好吧,保尔,别着急。明天我们书记处开会,我一定把你的问题提出来,保证尽
我的力量给你想办法。”
    保尔吃力地站起来,把手伸给他。
    “阿基姆,难道你真的以为,生活会把我赶到死胡同里,把我压成一张薄饼吗?只
要我的心还在这里跳动,”他一把抓过阿基姆的手,紧贴在自己胸膛上,于是阿基姆清
晰地感觉到了他的心脏微弱而急速的跳动。“只要这颗心还在跳动,就绝不能使我离开
党。能使我离开战斗行列的,只有死。你记住这个吧,我的老大哥。”
    阿基姆没有做声。他知道,这不是漂亮的空话,而是一个身受重伤的战士的呼喊。
他理解,这样的人不可能说出另外的话,不可能有另外的感情。
    两天以后,阿基姆通知保尔,中央机关刊物的编辑部有一个重要的工作可以让他做,
但是要考核一下,看他是不是适合在文学战线上工作。保尔在编辑委员会受到了亲切的
接待。副总编辑是个做过多年地下工作的女同志,现在是乌克兰共产党中央监察委员会
主席团委员。她向保尔提了几个问题:“同志,您是什么文化程度?”
    “小学三年。”
    “上过党校和政治学校没有?”
    “没有。”
    “啊,那没什么,没上过这些学校也可以锻炼成优秀的新闻工作者,这种事是有的。
阿基姆同志向我介绍过您的情况。
    我们可以给您一个工作在家里干,不一定到这儿来上班,总之,可以给您创造各种
方便条件。但是,干这一行需要有广泛的知识,特别是文学和语言方面的知识。”
    这些话对保尔来说是一个不祥的预兆。经过半个小时的谈话,证明他的知识不足,
在他写的一篇文章里,这位女同志用红铅笔划出了三十多处修辞上的毛病和不少拼写错
误。
    “柯察金同志!您的根底很厚。要是再好好进修一下,您将来可以成为一个文学工
作者,但是您现在写的东西还不够通顺。从这篇文章可以看出,您还没有掌握俄语。这
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您一直没有时间学习。非常遗憾的是,我们还不能任用您。我
再说一遍:您的根底很厚,您写的这篇东西,只要在文字上加加工,不用改动内容,就
可以成为一篇很好的文章。可是,我们需要的是能修改别人文章的人。”
    保尔拄着手杖站了起来。右眼眉一下下地抽动着。
    “就这样吧,我同意您的意见。我能成为什么文学家呢?!
    我以前是个好火夫,也是个不错的电工。我骑马很内行,很会鼓动共青团员,但是,
在你们这条战线上,我是个不称职的战士。”
    他告别之后,走出了房间。
    在走廊拐角的地方,他差点跌倒。一个提公文包的女同志扶住了他。
    “您怎么啦,同志?您的脸色很难看!”
    保尔镇定了片刻,然后轻轻挣脱那位女同志的手,用力拄着手杖走了。
    从这天起,保尔的健康每况愈下。恢复工作是根本谈不上了。越来越多的日子是在
病床上度过的。中央委员会解除了他的工作,并且要求社会保险总局发给他抚恤金。他
拿到了抚恤金,同时还领到一张残废证。中央委员会另外又发给他一笔钱,个人档案也
交他随身携带,他可以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玛尔塔这时来了一封信,邀请保尔到她那
里小住和休养。保尔本来就打算到莫斯科去,他仍然怀着一线希望,想在联共中央委员
会找到幸福,也就是说,找到用不着走动的工作。但是在莫斯科也一样,大家都劝他治
疗,并且答应给他找个好医院。他谢绝了。
    保尔不知不觉在玛尔塔和她的女友娜佳·佩捷尔松的寓所里住了十九天。他整天一
个人待在屋子里。玛尔塔和娜佳一早就出去,晚上才回来。保尔如饥似渴地读着书,一
本接一本——玛尔塔有很多藏书。晚上玛尔塔的许多女友常来看望,有时也有男同志来。
    从港口来了几封信。丘察姆家邀请他到她们那里去。生活的绳扣拉得越来越紧。她
们盼望着他的帮助。
    一天早晨,保尔离开了鹅舍胡同那座宁静的寓所。列车载着他奔向南方,奔向海洋,
躲开潮湿多雨的秋天,奔向克里木南部温暖的海岸。他看着电线杆在窗外飞过。他的双
眉紧锁着,两只近乎黑色的眼睛里隐藏着顽强的毅力。
 
第八章 




    海浪在他脚下拍打着岸边的乱石。从遥远的土耳其吹来的干燥的海风,吹拂着他的
脸。这里的海岸曲折地弯进陆地,形成一个港湾,港口有一条钢骨水泥的防波堤。蜿蜒
起伏的山峦伸到海边突然中断了。市郊的一座座小白房像玩具似的,顺着山势向上,伸
展到很远的地方。
    古老的郊区公园里静悄悄的。很久没有人收拾的小径长满了野草。被秋风吹落的枯
黄的槭树叶,慢慢地飘向地面。
    一个波斯老车夫把保尔从城里拉到这里。他扶着这位古怪的乘客下车的时候,忍不
住问道:“你到这儿来干吗?没姑娘,也没戏院,只有胡狼……真不明白,你来干什么!
还是坐我的车回去吧,同志先生!”
    保尔付了车钱,老车夫也就走了。
    公园里一个人也没有。保尔在海边找到一条长凳,坐了下来,让已经不太热的太阳
照着他的脸。
    今天,他特意到这僻静的地方来,回顾他的生活历程,考虑今后怎么办。该是进行
总结,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保尔第二次到丘察姆家,使这一家的矛盾激化到了极点。
    老头子听说他来了,暴跳如雷,在家里大闹了一场。领着母女三人进行反抗的,当
然是保尔了。老头子没有想到,妻子和女儿会给他这样有力的反击。从保尔来到那天起,
这一家人就分开过了,两边的人互相敌对,彼此仇视。通向两个老人房间的过道钉死了,
把一间小厢房租给了保尔。房钱是预先付给老头子的。他似乎很快也就坦然了:两个女
儿既然同他分了家,就再也不会向他要生活费用了。
    从外交上着想,阿莉比娜仍然跟老头子住在一起。老头子不愿意同那个冤家照面,
从来不到年轻人这边来。但是在院子里,他却像火车头一样喘着粗气,表示他是这里的
主人。
    老头子没有到合作社工作以前,会两门手艺——掌鞋和做木工活。他把板棚改成了
作坊,抽空捞点外快。现在,为了同房客捣乱,他故意把工作台搬到保尔的窗子底下,
幸灾乐祸地使劲敲钉子。他非常清楚,这样一来保尔就看不成书了。
    “等着瞧吧。我早晚要把你赶出去……”他低声嘟哝着。
    在接近地平线的远方,远航轮船吐出来的黑烟,像乌云一样在渐渐扩散。一群海鸥
尖叫着,向海上飞去。
    保尔双手抱着头,陷入了沉思。他的一生,从童年到现在,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
这二十四年他过得怎样?好,还是不好?他一年又一年地回忆着,像一个铁面无私的法
官,检查着自己的一生。结果他非常满意,这一生过得还不怎么坏。
    当然也犯过不少错误,有时是因为糊涂,有时是因为年轻,多半则是由于无知。但
是最主要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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