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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法西就里尔克与凯依交换的信件评论他俩。1903
①E。Key:《灵魂与作品》〈随笔集〉,BERLIN191,1930年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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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1《杜伊诺哀歌》与现代基督教思想
年12月23日致青年诗人的信中则这样写到,一旦真正拥有上帝,人们再也不能失去他。 一个“消逝的上帝”是极其荒谬的。 不!他将存在。
为什么您不这样想,他是正在降临者,来自永恒,在我们前面,他是未来者,一棵树最终的果实,我们是这棵树的树叶?是什么阻止您,把他的诞生推延到正在形成的时代,阻止您度过您的生命,如一段伟大的妊娠史中痛苦而美妙的一天?难道您没有看见,正在发生的一切怎样一再是开端,为什么不会是他的开端,既然开始本身总是如此美好?如果他是最完美者,难道比较卑微的就不必在他面前,使他能够从丰盛充盈之中为自己挑选?——难道他不必是最终者,好容万物于一身,而我们有何意义,假若我们所盼望者已经存在过了?
像蜜蜂采集蜂蜜,我们从万物中提取最甜美的东西来建造他。 我们甚至从卑微之物开始,从低贱之物(只要它发自爱)
,从劳作和劳作之后的休眠,从一种沉默或一种小小的孤独的欢乐,从我们独自——没有参与者和追随者——所做的一切,我们开始他,我们不会经历他,正如我们的先辈几乎不能经历我们。 可是他们,这些早已消逝者在我们身上,作为基质,作为我们命运上的重担,作为沸腾的血,作为从时间的深底升起的手势。还有什么能夺去您的希望——有朝一日存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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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尔克的宗教观 741
他身上,在最遥远者、极限者身上?
欢庆圣诞节吧,亲爱的卡普斯先生,并且在这种虔诚的感觉中:他或许正需要您这种生存恐惧,以便开始;您过渡的这些日子,或许正是您身上的一切着手于他的时间,就像有一次在孩提时代,您曾紧张地着手于他。 您要有耐心,不要抱怨,您想吧,我们至少能够做到,使他的形成不会像春天来临的时候,大地促成春天那样艰难。您要快乐,要有信心。①
在里尔克的《日记》中,可以在1900年10月4日这一天找到缘于一次关于上帝的谈话的最典型的记载:
我却悄声谈论他。 他的弱点,他的不合理,以及他的能力的一切不足之外,大概统统归因于他的演化。 他尚未完成。 他应当何时最终形成?人如此迫切地需要他,乃至从一开始,人就把他感觉为和视为在者。 人需要完结的他,于是说:上帝在。 现在他必须弥补他的形成。 正是我们帮助他弥补。 他随我们一道形成,随我们的欢乐而成长,我们的忧伤造成了他脸上的阴影。 一旦我们找到了自己,凡是我们不在他身上做的,我们都不能做。 您不能想象他在群体之上。 他的旨意不在群体,他愿意被许
①《致一个青年诗人的信》,Insel-Buecherei〈Leipzig〉Nr。
406,3-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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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个人承载。 在群体之中,人人如此渺小,不能为建造上帝助一臂之力。迎向他的个人则直视他的脸,定然高耸至他的肩头,在他身旁无比强大,对于上帝十分重要。 这就是我最好的生存勇气:我必须伟大,才有益于他的伟大,我必须单纯,才不会犹乱他,我的真诚在某处邻接他的真诚……可是,当我说出这一切时,我感觉到,我的生命并非单纯地迎向他,正因为我在言说他。 向他祈铸的人并没有言说他。 也许我胜过单单祈祷者。 也许有一种僧侣气质是我的禀赋,也许我命中注定,有时候——疏远另一个人——朝一个人走去,庄严肃穆,仿佛步出金门。 但这时看见我的,大概始终只有住在金门旁边那些人。①
在近代及现代思想史和虔敬史上,里尔克关于正在形成的、还有待于创造的上帝的思辨并不是绝对的创见。 它仍然属于所谓“演变史的泛神论”这个范围,自莱辛和黑格尔以后,这种泛神论是我们非常熟悉的,不过人们当时还没有像里尔克这样急切地把个人放在中心位置。 ——与这种思辨相对应的则是伦理,对它的贴切描述大概莫过于《祈祷集》中的诗句:
没有这样的教堂:囚禁上帝
①《早期书信和日记》〈189-1902,〉LEIPZIG1931,369-37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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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尔克的宗教观 941
如一个逃犯,然后为他叹息,如带伤的野兽困在笼中,——房门洞开,为一切叩见者,一种无限牺牲的感觉在一切行动中,在你我之中。
没有彼岸之期待,没有仰望,只有眷恋,连死亡也不亵渎,侍奉着,在尘世之物上练习,好让他的手不再觉得你新。
这是一种全然瞄定此岸的伦理,它“侍奉着,在尘世之物上练习”
,这种练习所针对的上帝就在练习中渐渐成熟。可是在善于辨音的人听来,牺牲和侍奉不啻是基督教的回声,正如告诫青年诗人效法的忠实——在弱小、卑微、低贱的事物身上。因此,人们想告诉里尔克:你如此虔诚却又如此渎神。这不仅听起来充满矛盾,事实也是这样。 既虔诚又渎神,现代人身上带着这种冲突。 这正是他的魔障。 他简直受到这种冲突、这种矛盾的诅咒。 因为基督教神学家不会低估:里尔克(在他关于正在形成的上帝的思辨退隐之时)
显示了真正虔诚的素质。我们已经强调过这些素质。面对上帝的极度超验,面对上帝的深渊般的黑暗,他可能感觉到自己虚无而易逝。 他在感人的音韵中承认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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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杜伊诺哀歌》与现代基督教思想
你如此伟大,使我不复存在,每当我靠近你的身边。你如此黑暗;我小小的光亮毫无意义,在你的边缘。你的意志像一道波浪,淹没了每一日,每一天。
只有我的渴望耸至你的下颏,在你身前像最伟大的天使——陌生、苍白,尚未获救,向你伸展他的羽翼。他不愿继续无止境的飞翔,苍白的月亮已飘过他身旁,这世界他早已了若指掌。他想面对你昏暗的脸庞,他的羽翼像燃烧的火焰,借这片白光他想窥望,你灰色的眉毛是对他的天谴?
这就是永恒而黑暗的上帝,人怀着无法解脱的渴望站在他面前,把自己呈献给他,好让他祝福或诅咒。 这不是那个被人“制作”的上帝,而是这一位,人在他面前不过是尘土和灰烬。 在此,人们不由自主地想起以赛亚看见的场景(赛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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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尔克的宗教观 151
当乌西雅王崩的那年,我见主坐在高高的宝座上。 他的衣裳垂下,遮满圣殿。 其上有撒拉弗侍立,各有六个翅膀。用两个翅膀遮脸,两个翅膀遮脚,两个翅膀飞翔。 彼此呼喊说:圣哉、圣哉、圣哉、万军之耶和华。他的荣光充满全地。因呼喊者的声音、门槛的根基震动、殿充满了烟云。 那时我说:祸哉!
我灭亡了。 因为我是嘴唇不洁的人、又住在嘴唇不洁的民中。 又因我眼见大君王万军之耶和华。 有一撒拉弗飞到我跟前,手里拿着红炭——是用火剪从坛上取下来的。 将炭沾我的口,说:看哪!这炭沾了你的嘴。 你的罪孽便除掉,你的罪恶就赦免了。
天堂的形象——撒拉弗环绕神灵飞翔,以轮唱宣告神的崇高和不可接近的神圣。 先知在这个景象中感觉到人类无法解脱的失落。 这时撒拉弗触动他,为他赎罪。 里尔克说的不是一回事。 他的祈祷者的渴望与天使的形象融为一体,这天使站在上帝面前,等待上帝的判决。 但是,二者的基调大概相差不远。 它已经转向一个脱俗—神圣的上帝。 它并不适合于受人保护的正在形成的上帝。《祈祷集》中或可称之为小《约翰启示录》的那个部分情况亦然:
你是转暗的根基,忍受着墙的沉重。也许你允许都市再延续一点钟,恩赐两点钟给教堂和荒凉的寺院,让一切获救者再受五点钟熬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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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农夫最后七点钟操劳田间——:
你还会变成树林、湖水和生长的野兽,在此之前,这不可捉摸的恐惧时光,你向世间万物索回你未完成的肖像。
这个忍耐和宽容之上帝,但也是灾难和审判之上帝,他是凌驾于尘世之上的、独立于尘世的有德行的意志,对这个意志而言,人怎样对待自己所受的委托和托付,他是完成或是延误它们,并不是无所谓的。 人们是否可以猜测,里尔克在此并不当真?
不管怎样,他肯定有所察觉,在《祈祷集》的报道中存在着问题。 其中有错误的不纯正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劲,并且淹没了纯正虔诚的声音。 这在《杜伊诺哀歌》时期可以清楚地看出来。 同上面引述的《致青年诗人的信》相隔20年之后,他从慕佐写信给雅尔(1923年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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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久,俄国向我敞开了,赐予我上帝的友情和黑暗,在此黑暗之中只剩下联系。 因此,我当时也称呼他,向我袭来的上帝,我长久生活在他的名字的前厅,向他跪拜……如今你几乎再也听不见我称呼他,我俩之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秘密,从前邻近和贯通的地方,现在铺展出新的遥远,就像原子中的情形一样,新科学把原子也看作微粒中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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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尔克的宗教观 351
个宇宙。 可把握的东西在消散,在转化;人们学会了关联,而非占有,一种无名性产生了,它必将重新在上帝身上开始,以便完美无缺,没有托词。 情感经历隐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一切可感觉之物的无限兴趣……特性从上帝——不再可言说者身上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