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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诗中女先知的神秘咒语,她的预言对她所打动的人非常深邃,其他人听起来却是愚不可及。 他们想必能够叙谈,而且对人性的结局给予答复;可是,“恋人并不懂得人性”
,因为他们完全沉溺于他们的经历。但是,如果恋人保持缄默,其他一切更会守口如瓶!如果人性之谜在他们身上得不到澄清,那么,我们到处流散的本质怎么可能在“树”和“房屋”身上变得清晰?是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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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念头已经根深蒂固。 第三段声称,我们失落到宇宙里,难以寻觅——这里,“万物瞒着我们”。凡是我们失去的,都消失了,不仅因为它们短暂易逝,还因为宇宙不愿意它们被看见。树“在”。如果我们像第一首哀歌所讲的那样,在我们常走的路上经过同一个地点,“山坡上”总是立着同一棵“树”
,“我们每天看见它”
,然而,今日的我们已经不再是昨日的我们。 我们所居住的房舍依然如故,可是里边流失着我们的生命。 事物环绕着我们,我们却“路过万物,像一阵风吹过”。
我们根本不是什么稳固的东西,而是一种持续的运动,一丝微风,一次呼吸——只不过它无法与天使的情形相比,无法取回,只是走出,况且,如第五段似乎要讲到,有谁吸入我们的呼出,还是个问题;是的,是否真有一个人肯干。凡是逝去的,均被事物藏匿起来。 它们有一种神秘的默契,“对我们缄默”
,因为它们觉得我们“也许半是耻辱,半是难以言喻的希望”。
人类与整个世界有关,但是以一种矛盾的方式。 人类对世界既重要,又可疑。 可疑性正是在人性的巅峰表现出来。 恋人确实充满了生命和意义,他们相互既是一体,也是一切——旁人不是常常感到他们不可理解、有时甚至可笑吗?
他们更清晰地显露出一种适合所有人类的特性:集“耻辱”和世界“难以言喻的希望”于一身。 山峦、树木、动物就是它们自身,为它们的本质所证明;相反,人类是混乱的,并且将混乱带入世界——参看第八首哀歌的控诉,从那里以及从这里的诗行传出原罪教义的回声。 因此,一切都为它感到羞耻,弃绝它,同时又怀着与终结相关的希望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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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因为它身上潜藏着巨大可能性——参考第九首关于心灵转化力和大地的托付的陈述。 这里也有一条基督教教义的回音,该教义为世界所吸收,在那里只能作为难以把握的“也许”被感受,即在有信念的人心里形成新的造物(罗马人书8:18—25)。
五
你们恋人,相互满足的人,我向你们询问我们。 你们相互把住。 你们有证据吗?
你们看,我可以让我的双手十指交叉,或者让我被风蚀的脸庇护于手掌之中。 这会给我一丝感觉。可是谁敢说因此而存在?
43—48
第五段重新拾起向恋人提出的问题,不过,这次不是为了获得他们的答复,而是为了向他们证实,他们想要给予的答复是错误的。他们相互变得重要,成为绝对重要而安全的存在。 凡是从我们消逝者身上涌出的,好像在他们那里从一个人流向另一个人,被俘获到你①。身内。 他们相互成为继续存在的保障,消逝似乎完全被战胜,以致他们谈论起“永恒”。
(第五段,总
①指对方。 ——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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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行)他们没有误会吗?每人都以为,当他触及对方时,他感受到对方的真实:他有事实如此的“证据”吗(一个常用词这里获得新的力度)?
诗人以一个有经验的人对无知者和傻瓜讲话的口吻对恋人发话,以便让他们消除误会:“你们看,我可以……”
有时,他握住双手,一只手就感觉到另一只手。 或者,他把他“被风蚀的”
、疲惫的、寻求掩护的脸埋入双掌,它感受到它们的庇护,它们也感受到它的贴入。这一切不过是“一丝感觉”
而已——难道谁就可以从中得出他也“是”真实的结论吗?难道就敢要求存在和延续的权力吗?
由于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消逝的感觉就会咄咄逼人地油然而生。 它令人不安,因为它好像比一件暂时的伤心事更意味深长:像是某种近乎毁灭的感觉。 人们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布里格随笔》,想到书中许多类似的极限体验(Randerfahrung)。
不安已经进入话题,它是里尔克笔下人物的情感特征。但是,它的萌生最早并不是在他的个人身上,而是在他感受存在的方式里。他感到自己的存在不具备直接体验到的稳固性。它流逝,它飘散。 存在行为无法以对自己的信任去尝试存在——哀歌第五首第四十九行对此有详尽讲述——只能以消逝和趋近的形式。只有在宇宙内在空间里才是真实的存在;“深沉的”
、“纯粹的”
、“无限的”存在,第八首哀歌将以此为内容。心感化(Verinigung)的行动将导向宇宙内在空间,该行动在言语里找到客观表达——但是,姑且以第九首哀歌来说明,在“赢得的”和“纯粹的”言语里;以及,在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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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里,事物“内向地(inig)存在”
(第九首,30、35)。言语的完成即诗。 纯粹的存在在诗中获得不可磨灭的形象。 言者自己也正是以同样方式进入存在;因为“大地”
、存在赋予他的使命要求他如此言语。《致奥尔弗斯的十四行诗》第二部第一首非常柔和地表达了创作与存在之间的这种关系:
呼吸,你——不可见的诗!
始终为谋求自己的存在而纯粹被交换的宇宙空间。 平衡,我在其中律动地发生。
在心感化过程中,内在与外在相互结合,产生了纯真的存在;这是经历者的存在。 他“发生”。而且是“律动地”
,就是说,呼吸的物质回归变成艺术形式,自动变成“诗篇”。经历将直接的真实心感化,将它“创作”为本来的存在。 可是,如果能够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发现存在的稳固性,存在的感觉多么短暂呀!
而你们,你们在对方的狂喜中增长,直到他降伏,向你们乞求:别再——;你们在手掌下相互愈加丰满,好像葡萄丰收年;你们有时晕厥,只因对方过于充盈;我向你们询问我们。4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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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段的画面涉及人类,他们一边活着,一边消散;第五段表达恋人的经验,它似乎肯定相反的观点。 他们相互发现,每个人都在对方身上找到自己。 在他们的感觉里,对方不但未曾减少,反而增多;如此急剧地增多,以致于他们害怕消逝在对方的优势里。“葡萄丰收年”的画面非常美,那种年成,种植者不知怎样收藏丰收的果实;超过一切限度的情感“过于充盈”照应“在手掌下”这一表达,同样妙不可言。好像这里没有自我消逝,只有逐渐增多。 双方每个人都在增多;每个人都为对方,然而也就是为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向你们询问我们”
:你们能说什么呢?
我知道,你们如痴如醉地相互触及,因为爱抚长驻,因为你们在温柔乡捂住的那个地方不会消失;因为你们在手掌下感觉到纯粹的延续。 于是你们几乎以拥抱相互允诺永恒。 可是,当你们经受了初次见面的畏怯,窗前的期待,初次相偕漫步,穿过一次花园:恋人,你们仍是这样吗?当你们相向上升,嘴贴着嘴——:甘露兑甘露:哦,多么难以思议,啜饮者逃离了行动。54—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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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如痴如醉”
,因为柔情蜜意使每个人都如此肯定地觉察到对方。 于是,你们以为逃脱了消逝,达到了长驻。“爱抚长驻”。爱抚的手感觉,情人身体被它抚住的部位“不会消失”
;于是,它以为它能够化解流逝。 在这一短暂时刻之间及之后,那个“地方”还在,爱情对此感受至深,以致这种感受淹没了难以察觉但正在发生的消逝,并且以为,在抚住的手掌下是“纯粹的延续”
、真实的“存在”
,这一存在既无先前,也无往后,既无变化,也无消逝。①D“于是你们几乎以拥抱相互允诺永恒”——可是你们误C会了。 开始,你们尚未觉察。 那时你们心荡神移,没有觉察的可能。 但是,如果初次相见、初次期待、“初次相偕漫步,穿过一次花园”过去了,一切不又会重新变化吗?以前,你们简单地等候;至少你们觉得这样——可你们现在仍然这样吗?现在还会毫无疑问地确信吗?当你们相互拥抱,一张嘴同时成为对方的杯盏和甘露:那时还有人啜饮吗?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事情发生了,但是没有一个当事人去做它?那种朦胧的危险感再度出现。 有那么些严峻的时刻,事物失去密度,变得虚无飘渺;自己的自我脱离真实,经历者不再知道,他是否比假象更实在。 以上所述,无法简单地用“这是病态”一句话排除。 它的确不再“健康”
,但自有意义。 它是一
①里尔克在一封信中讲:“此外,我很为那些涉及恋人的心爱表达担忧。”——接着是第55——59行。 随后“因此,恋人放手的地方逃避了消逝、衰老,及一切我们本质属性的不停腐烂——几乎可以这样说:它就在他的手掌下延续存在……”——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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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间接经验,从中骤然冒出某种健康人同样具有的东西。 里尔克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