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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当我是在危言耸听的吓唬你吗?”老夫人用力一拍桌子,居高临下的讽刺说道,“皇家是亲是谁说想攀就攀的吗?不信你就去试试,只要今天你敢把这个风声放出去,过不得三日,七丫头被人横着从后院抬出去你都没处喊冤去!”
不管是宋灏还是梁太后,只要是他们看不上眼的人,了不得就是一个重病而亡打发了,莫说是皇家,这种伎俩在京中权贵之间也最是习俗平常的。
“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媳一时糊涂了。”李氏如遭雷击,额上冷汗直流,里面整层的亵衣都被汗水打湿。
她知道,老夫人这话绝非危言耸听。
可易明乐怎么就那么好命?偏偏入了殷王的眼。
还有姜太后,既然是不乐意成全,怎么还就非得给她脸面收了义女而没有直接一杯毒酒赐死?
这样想着,李氏的思绪就又有点飘远。
老夫人见她眼中毫无落点的目光就知道自己的话她也未必听的进去,反而突然觉得倦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出来采荷惊喜的笑声道,“九小姐终于回来了?老夫人等您半天了呢。”
明乐回来了?
老夫人精神为之一振。
李氏也急忙抹净了脸上眼泪,只是因为方才惹怒了老夫人,自己也不敢贸然起身,心里记得不行——
这要是让易明乐进来看见自己这般狼狈相如何了得?
“母亲?”李氏一咬牙,乞求的抬头看向老夫人。
婆媳相处多年,老夫人也不想当众给她没脸,就黑着脸点了下头,“你先去吧!”
“是,母亲!”李氏如蒙大赦,忙是提着裙子爬起来。
与此同时,外面的房门被推开,采荷把明乐引了进来。
“见过祖母。”明乐微笑着快步上前,对老夫人屈膝一福,然后又对李氏笑道,“三婶儿也在这里啊!”
“哦,刚过来陪你祖母说了会儿话,我院子里还有事,正好你来,我就先走了。”李氏跟着扯出一个笑容,虽然尽量让脸上表情显得自然些,但哭的发红的眼眶却是遮掩不住的。
明乐眸子闪着盈盈的光彩,好奇的盯着她,虽然很有分寸的不开口询问,却也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自己心里的疑惑。
李氏本就为了宫里的事情心虚,虽然笃定明乐不可能知道,还是飞快的别过眼去,勉强镇定的开口道,“哦,你祖母等你半天了,快过去了吧。”
说完就故作镇定的从明乐身边错过去,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老夫人的脸色不好,没进门之前明乐就可以想象的到。
一直盯着李氏出了门,老夫人才把目光收回落在明乐脸上,招招手道,“九丫头你来,到祖母的身边来。”
“是,祖母!”明乐微笑点头,走过去乖巧的挨着她腿边坐了,不等老夫人发问就已经直接开口道,“祖母的脸色不好,还在为今日暝宸殿里的事情不痛快吗?”
“唉!”老夫人有感而发的叹一口气,抬手压下黄妈妈的手道,“别捏了,我跟九丫头说说话。”
“是,老夫人!”黄妈妈应着,爬下炕去垂首站在了旁边。
“太后找你过去,都和你说什么?”老夫人急切的抓过明乐的一只手握在掌心里。
“太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嘱咐了我两句明天进宫的事,然后赐了我这块令牌。”明乐从怀里掏出一块纯金打造的小巧令牌递给老夫人。
“什么也没说?”老夫人心神一晃,脸上一片狐疑之色,取过那牌子前后看了看。
大费周章的搅浑了这一湾水,紧跟着就风平浪静了,这——
不合姜太后的一贯作风啊。
“是!太后什么也没有说。”明乐道,对于老夫人的心思少说也猜到了七八分。
老夫人拧眉反复的摩挲着那块牌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敛了心绪,正色又用力握了握明乐的手道,“九丫头,你跟祖母说一句实话,你和那殷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太后不会无缘无故出手,她比谁都清楚。
“祖母!”明乐做娇羞状的垂下眼眸,腮边适时的飞起一层稀薄的红光,开口的语气却极苦涩的轻声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孙女也没有别的念想了,总归都是命,太后给了我这么大一份荣耀,我心怀感激的接着就是,只要我凡事顺着她,她应当是不会同我计较的。”
“什么?”老夫人还不及分析她的后半句话,心神一紧,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道,“你跟殷王真的是——”
“头几个月我和明爵从柳州回来的路上,当时遇到歹人截杀的事情您还记得吧?后来京兆府的顾大人亲自去查,也没能查出个结果,最后不了了之了?”明乐始终低垂着眼睛,做娇羞状不与老夫人正面相对。
“怎么?”老夫人狐疑点点头。
“祖母,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时我说是长安出手相救,才解了我和明爵的危机,其实事情的真相也不尽然就是这样。”明乐咬着下唇,略一犹豫才抬头对上老夫人的目光,道,“那天也正赶上殷王殿下回京,我们走的是一条路。只是后来闹到官府,怕牵扯到殿下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没有对人说过。”
关于她和宋灏之间的“深厚情谊”,总不能说是从一起设计杀人放火中培养出来的默契,所以利用那次萧氏对她和明爵下手的契机——
这借口,原本是编出来准备拿到姜太后面前去搪塞的,不曾想,却先一步用在了老夫人这里。
“原来如此。”老夫人缓缓点头,露出茅塞顿开的表情喃喃道,“就说咱们武安侯府同殷王素无交集,那日殷王殿下怎么会突然莅临说来给我拜寿的。”
这个理由是现成的,编排起来,可谓毫无破绽。
明乐于是再不多言,就垂眸安静的坐在老夫人身边等她自己去把这消息消化好了。
老夫人兀自失神了好一会儿,半天才回过神来,脸上担忧之色更盛,道,“这事儿你怎么不早与我说?早知道你有这份心思,由我出面进宫去给你求了这份恩典也算名正言顺,又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把明乐的两只手都一起拢道掌中握着,老夫人心里百味陈杂,脸上一股浓厚的沉郁之色经久不散。
“祖母何必自欺欺人?太后娘娘既然是不愿意,您去求了也不过如此结局。”明乐苦涩一笑,语气平静的抬头看她,“事情已经这样了,祖母也就不要多想其他了。有些事可一不可二,前几天您才刚为了四姐姐是事进宫求了太后一回,这一次是万也不能再去的了。更何况太后今日给我这么大一份殊荣,我们若再是不识好歹,难免会惹她心烦。”
姜太后的脾气,说一不二,老夫人最是清楚。
老夫人心里苦涩,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在易明真的事情上她欠了姜太后的人情,今天在宫宴上,她倒是可以拼上这张老脸坚持己见的。
只奈何拿人的手短,生生的就把将要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
“只是把你送进那种吃人的地方去,我也是不放心的。”老夫人重重一声叹息。
“咱们府上又何尝会比宫里头干净?在那里都大同小异。”明乐笑笑,快慰的一拍她的手背,眼神就跟着柔软几分下来,道,“只是从今以后,乐儿不能再陪在祖母身边承欢膝下了,还有爵儿,也需要祖母代我照料。”
“你们两个都是懂事的好孩子,说什么我照顾他,现在都是他来照顾我了。”提起明爵,老夫人脸上难得有了点笑容,抬手揽过明乐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肩膀上靠着。
明乐顺从的倚着她。
老夫人老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就渐渐的显出疲弱的状态来。
“祖母!”明乐靠在她的肩上依着,抿唇想了想道,“我记得咱们府上在南郊城外也有一处庄子,您在府上一住就是这么些年,会不会觉得闷?要不——我让爵儿带着您到那庄子上住一阵,散散心吧?”
“嗯?”老夫人心头一跳,略带几分诧异的低头看她一眼。
明乐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爬坐起来拉着老夫人的手晃了晃,“我只是怕祖母闷着,换个环境散散心也是好的。或者,我母亲的嫁妆里头还有当年外祖在城北的那座王府,拾掇拾掇——”
“九丫头!”老夫人何等精明的一个人,立刻就有几分明白,面色一肃,打断她的话,“你两个婶娘之间互相算计着使心眼是有的,我知道你是一片孝心,怕我看着她们心里不痛快,可是这座宅子,终究是易家的祖宅,凝聚你祖父父亲和易家几代人的心血在里头,如何是说离就能离的?”
“祖母!”明乐张了张嘴。
老夫人期期艾艾的回望她,等着她的后话。
明乐的目光落在她眼角的皱纹上,心里突然就有种莫名的酸涩味道涌动。
祖母的年纪大了,如果可以,她也会选择自欺欺人来定她的心,可终究——
是不能了!
罢了,就这样吧,不到最后一刻,让她多存一份希望和信念也是好的。
“我只是怕自己不在身边了,祖母会闷。”乖巧一笑,重新抱住老夫人的手臂倚靠在她肩上,明乐弯起嘴角露出恬静而满足的笑容。
老夫人看着她明艳动人的脸庞,心里堆了一个硕大的疑团,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说什么。
祖孙俩就这么安稳平静的靠在一起,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又一起在寒梅馆用了晚膳,明乐这才告辞回了自己的菊华苑。
彼时她院子里的东西已经由易明爵做主叫人收拾的差不多了,院子里乱七八糟放了好些个箱笼,还有一些没来的及装箱的器皿摆设。
“小姐回来了。”见她回来,采薇等人急忙迎上来见礼。
“嗯!”明乐点头,目光四下里扫视一圈,“怎么这么多东西?”
“小姐不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