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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都进来吧。”李氏捏着帕子一脸担忧的守在老夫人床边看着大夫诊脉,闻言头也没回的招招手。
老夫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面色发青,没有一点人气,虽然是在昏睡中,眉头却是堆起层层褶皱,看上去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不安。
黄妈妈一脸焦急之色的站在床头。
“祖母怎么会这样?”明乐疾步走到床边,拧眉看着床上眼眸紧闭的老夫人。
“老奴也不知道。”黄妈妈一跺脚,说着眼眶就红了,“头前儿用过晚膳还好好的,奴婢就陪着老夫人在暖阁里念经,坐了不多一会儿,老夫人说累了,正好歇下呢,这突然就——”
黄妈妈说着就捏了帕子去抹泪。
今天的晚饭是自己和老夫人一起吃的,从宫里出来之后老夫人的心情一直不好是真的,但身子却没有任何不适的迹象。
十有八九,是有人做了手脚了。
明乐心里笃定,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握了握黄妈妈的手安慰道,“妈妈先别急,等着听大夫怎么说,对了,叫人去请柳太医了吗?”
“去了!”李氏接口道,“恐怕柳太医今儿个别是在宫里值夜,我叫了人一并去了李太医和杜太医府上下帖子,一会儿应该就来了。”
明乐点点头,还是面有忧色的扭头去看床上的老夫人道,“祖母是一直昏迷不醒吗?”
“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李氏道,一筹莫展的叹了口气。
“咳了血之后,突然就呼吸不畅,然后就厥过去了。”黄妈妈解释,紧跟着又落下泪来,扑到床边去握住老夫人的另一只手喃喃道,“老夫人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过,这到底是怎么了?”
明乐抿抿唇,紧跟着目光一敛转身对屋里服侍的采兰道,“被祖母咳了血的那碗漱口水呢?”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老夫人的安危上,惊闻此言,采兰先是一愣,然后扭头往床边的小方桌看去,“在——”
她手指探到一半,突然愕然打住,狐疑道,“咦?碗呢?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了。”
“嗯?”李氏也是个一点就透的,闻言脸色一沉,厉声喝道,“老夫人的屋子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能进来?”
“没别人了!”采兰道,神情又惊又惧,想了想又道,“不过方才老夫人突然晕倒,大家都吓着了,外屋服侍的丫头仆妇送水递毛巾的,乱的很,奴婢也记不清了。”
这就是说无迹可寻了?
李氏脸色立刻又再暗沉三分——
如果说方才明乐的揣测是一时兴起,此刻那碗漱口水不翼而飞,无疑就是给这猜测多加了一份作证。
采兰被她的脸色唬了一跳,急忙道,“奴婢这就去茶水房看看,许是谁怕碍事给随手端出去了。”
说完,匆匆屈膝一福就小跑着出去。
李氏和明乐互相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神色。
易明菲捏着帕子浑浑噩噩的往前凑了凑,惶惑不解的试着开口道,“难道母亲是怀疑有人在祖母的饮食上动了手脚吗?”
“别胡说!”李氏脸色一肃,瞪了她一眼。
在拿到确切的证据之前,这些话是不能明着说出口的。
易明菲自觉失言,赶紧闭了嘴。
明乐牵动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她的手背。
屋子里的气氛出现了一瞬间的沉寂,好在是下人们都心慌意乱,没有注意到这一隅几个主子之间的对话。
短暂的沉默过后,院子里又一阵熙攘声。
几人急忙收摄心神,循声望去,果然是易永群和萧氏夫妇到了。
“侯爷,二夫人!”一众下人急忙屈膝行礼。
易永群不耐烦的一把将人挥开,抬脚就大步往里走,一边对李氏道,“母亲她怎么样了?”
“大夫正在诊脉,人还在昏睡中,一直没醒。”李氏道,跟着他又挪回床边。
明乐和易明菲自觉往旁边让了让。
萧氏跟着往里走,在行至两人跟前时脚下步子却是突然慢了半拍,视线一瞟斜睨了明乐一眼。
明乐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目光敏锐的捕捉到她唇角一个不甚明显上翘的弧度。
是她么?
至少现在纵观全府,萧氏是唯一最有理由也最有胆量做这件事的人了。
不过不管怎样,老夫人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收拾了散乱的情绪,明乐重新把视线投注到老夫人身上。
那大夫抓着她的手腕诊治半天,终于一脸凝重的收拾了丝帕和脉枕。
“大夫,母亲他怎么样了?”易永群急忙问道。
“从脉象上看,老夫人是郁结于心而引发的梗塞之症,又因为气血不畅从而导致了昏迷。”那大夫道,脸上表情却分外凝重,“只是我在府上多年,老夫人的身子一直健朗,前几日诊平安脉的时候也没诊出有这类病症发作的前期征兆,怎么突然就会这样了?”
“你先别管是怎么发病的了,母亲她为什么一直昏迷?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易永群懒得听他的废话,往旁边一坐,抓住老夫人的手。
“老夫人这病来势凶猛,脉象不稳,十分危险,当是要以银针渡穴之法帮她疏通脉络才能助其转醒。”大夫回道,额头隐隐带了几分汗湿。
“那你还等什么?赶紧的准备扎针啊。”易永群怒声催促。
“这——”大夫躬身而立,为难道,“侯爷您是知道的,这银针渡穴之法甚是微妙,小的医术浅薄,可不敢随意施针,万一扎偏了穴道,很容易弄巧成拙。”
易永群黑着脸瞪了他一眼。
李氏立刻一招手对门口的采荷吩咐道,“采荷快去门口看看,太医到了没有?”
“是!”采荷应声,刚要转身出门,院里已经传来钱四的通禀声,“杜太医到了,快快快,太医快请!”
众人精神一震,纷纷从老夫人的床榻边上让出地方。
杜太医背着药箱快步过来,先是拱手对易永群施了一礼,“侯爷!”
“杜太医免礼!”易永群赶紧起身虚扶了一把,同时亲自将杜太医引到老夫人床前道,“方才家里的大夫看过,说是虚火引发的梗塞之症,得要扎针方能医治,有劳太医再给看看。”
“侯爷客气了。”杜太医略一推诿,掏了脉枕重新垫于老夫人腕下,开始细细把脉。
“太医——”易永群跟过去,刚要开口,却见杜太医脸色脸色微微一变,急忙松了老夫人的手去掀开她的眼皮查看。
易永群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张了张嘴,紧跟着杜太医又摸回老夫人的腕上重新把脉,同时脸上颜色一变再变,凝重、惊讶、紧张。
“太医,我母亲她到底怎么样了?”易永群惴惴不安的试着开口。
“这——这——”杜太医抖着嘴唇却未马上回答,而是先从诊箱里掏出一套银针,凝神静气给老夫人手臂上扎了几针。
几针下去,老夫人依旧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毫无反应。
杜太医强作镇定了半晌,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颤声道,“侯爷,这——如果下官没有诊错的话,老夫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梗塞之症,而是中毒了啊!”
“什么?”易永群勃然变色,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目光直直的盯着床上老夫人的脸,不可置信的摇头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但凡达官显贵之家,哪家都有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武安侯府后院的这类事情自然也是不少,可这么多年了,下头的人再怎么勾心斗角斗殴是小打小闹,胆敢算计到老夫人身上的——
这却是头一次!
也难怪易永群不肯相信,就连萧氏、李氏等人也都被惊的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下官应该不会诊错,如果只是心思郁结导致的梗塞之症,方才经过下官施针诊治,老夫人也当转醒了。”杜太医一边重新给老夫人把脉,一边道,“可是现在,老夫人非但没有转醒的迹象,这脉象反而越发虚弱了起来,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这——这可怎么办?”易永群六神无主,没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飞快踱了两步。
“侯爷先别急。”萧氏凑上去给他抚了抚胸口顺气,一边忧心忡忡的对杜太医道,“杜太医,不管怎样,您都先给想想办法,救活我母亲再说。”
“这个不用侯爷和夫人嘱咐,下官都当尽力而为,只是能造成这种脉象的毒物不止一种,辨识各种草药并非下官的长项,为了老夫人的生命安全,下官也不敢随便下药。”杜太医焦急的叹一口气。
“敢问太医,宫中哪位太医最为精通药理?”明乐上前一步,远远的看了床上老夫人一眼。
躺了这么会儿了,老夫人的脸上呈现出来的苍白中隐隐似是带了中不正常的青。
看来杜太医这话是不假的。
“对对对,哪位太医最擅药理,我们马上派人去请。”李氏急忙附和。
“说要说是最通药理和毒理的,自然当属太后身边的李太医。”杜太医道,说着还是为难,“可是近年来太后的身子越发的不爽利,李太后晚上都是留在宫中当值的,以备不时之需,眼下这个时辰,怕是进宫去请也不方便了。”
虽说太医院不在后宫的范畴之内,但怎么说也是在宫里。
“这个时辰,内外两宫之间应该已经下钥了,侯爷就算是递了腰牌进宫,陪是到不了皇上手中的。”萧氏皱眉看向易永群。
最主要的是,这个时辰,孝宗应当已经要准备就寝了,身为外臣,他们并不好随便打扰。
正在说话间,外头易明爵大步跨进门来。
“听说祖母病倒了?怎么样了?”易明爵的声音混着清冷的夜色飘进来,声到人到,紧跟着已经跨进门开。
“爵儿!”明乐心下微微一动,不等他近前就几步迎上去将他拦在了门口,“杜太医说是祖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