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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他。”宋灏无所谓的笑笑,抬手蹭着她的脸颊,说着突然话锋一转,突然垂眸下去看着她道,“当年武安侯父子也是在那场变故中丧命的,你会不会也因此而对我持有敌意?”
当年那事,明乐所知甚少,之前也未曾深究。
宋灏会突然提起这茬,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
明乐心头一跳,突然跟着生出几分不安的预感来,迟疑了一下就从他怀里仰头看去。
宋灏的眸光俯视下来,唇角噙着丝笑容,眼底眸光却是深邃幽远让人怎么都看不透彻。
两个人,四目相对,明乐突然就有了几分心慌。
宋灏沉默着,只是目不转睛,眸色深沉的看着她。
“当年的事——”半晌,明乐用力的抿抿唇,试着开口,“另有隐情?”
宋灏弯眸一笑,竟然没有否认。
明乐怔了怔,虽然宋灏没说,她还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开始在往某个未知的空间里无限坠落,那种感觉,说不上是恐慌还是畏惧,只是突然有了那么一点微弱的意念,不想继续探听下去。
宋灏的手覆在她的半边脸颊上,那掌心干燥温热触感,又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你想要知道吗?”宋灏轻声问道,手掌摩挲在她腮边的动作越发温柔而眷恋。
虽然已经确定了易明爵不就拆穿真相,但是跟易明爵之间经过那一次深谈之后,他突然就开始觉得不安,与其让这个秘密存于他和明乐之间,随时都有可能炸开将一切美好的幻想击碎,他宁肯就此坦诚——
哪怕是在得了她明确的拒绝之后再去重新试着靠近,也总好过存在于那种唯美的幻境中,随时都在等待被打回原点。
明乐往后仰着头,紧蹙眉心看着他眼底溢出的温柔——
没有心机算计,也没有逢场作戏的痕迹,只是那个轻薄而柔和的一个笑容。
这一面的宋灏,是她从不曾见过的。
他的笑容那么淡,又那么远,仿佛随时可能消失一样,虚透的让人心疼。
就算只是他刻意做出来的表象也好,明乐承认——
这一刻,她突然就有了心悸的感觉。
在明确是表示不会和这个男人之间发生除了互相利用以外的任何交集之后,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她没来由的感到恐慌。
明乐的嘴唇动了动,然则不等她开口,下一刻宋灏已经声音轻缓的笑了,抬手使劲的揉了揉她脑后的发丝,叹息道,“你也眼里不容沙——”
“宋灏!”明乐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脱口打断他的同时,下意识的抬手压住他的唇瓣。
宋灏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很是愣了一下。
明乐的指尖一颤,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僵硬的缩回手指,想要移开视线又觉得欲盖弥彰,心里略一挣扎,就还是直视宋灏的双眼道,“这件事,我暂时不想听,等到易明峰和彭子楚两方面的事情了了,我会找你问个明白!”
既然明知道事有蹊跷,也的确如宋灏所言,她是个眼里不容沙的人,怎么都会要一个水落石出。
而至于她现在推诿的理由,却是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深究的。
宋灏怔愣片刻,目光扫过她耳后掠起的一层微薄红晕,心情一时有些复杂难辨。
沉默片刻,他停在她腮边的手掌又再更加贴近的蹭了蹭,道:“那么就做一个约定好吗?”
“什么?”明乐皱眉。
“无论什么时候,等你想要真相了,就来找我。”宋灏道,唇角扬起的那个弧度不变,“在这之前,其他人的话,都尽可能的忽略掉。”
当年的那些事,虽然他憎恶而不愿意再去触及,但如果明乐一定要知道的话,他也宁可那些真相都是他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明乐的目光不觉沉了沉,随即有所的顿悟的又看了眼走在啊队伍对前面的秦啸。
宋灏自嘲的冷嗤一声,不等她质问已经主动开口道,“他应该是会找机会对你说些什么的吧,与其让你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不如由我来亲口告诉你。”
果然——
如果不是这个人的出现,宋灏还是没准备对她坦诚的。
倒不是因为他的隐瞒而失落,而是宋灏会刻意在她面前隐瞒的事,这其中内容让明乐心里越发不安的不敢多想。
“我知道了。”释然的长出一口气,明乐唇角扬起一个弧度道,“如你所愿,我会照你的意思去做的。”
这一问一答之间有太多层隐含的意思,两个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虽然各自对对方的心思都能心领神会,但是说到底,他们之间终究还是隔着这样一段距离,很多的事,都只能通过揣测和丈量来确定对方的想法,而非彼此坦言——
这个距离,无法逾越!
气氛一时有些沉寂下来,两个人都沉默着不再言语。
如此约莫又走了半刻钟的时间,披风底下,宋灏一直裹着明乐指尖的那只手上突然微微发力握了一下道,“到了!”
明乐猛地回神,这才发现整个队伍已经停了下来。
他们没有进城,眼前呈现的是一处被重兵把守的巨大的军帐,远处盛京的西城门赫然在望。
秦啸挥手叫停了队伍,自己翻身下马,就不再管事,径自走到一旁,倚着一处树干仰头大口的灌酒。
凛冽的酒水打湿他下巴上的胡茬,让他的样子更显邋遢,目光偶尔往这边一瞥,紧跟着又满不在乎的移开视线。
宋灏先一步跃下马背,转身来扶明乐的时候,不远处的一座军帐的毡门刚好被人从里面打开,两名婢女捧着堆满碎瓷片的托盘战战兢兢的疾步走出来。
然后紧随其后,一个内侍打扮的人探头出来对门口岗哨吩咐了两句什么,抬头看到宋灏到了,就略一怔愣,急忙缩回脖子去回了帐内。
又过片刻,他再出来,就抱着拂尘直奔宋灏这里,恭谨谦让的垂首道,“咱们王爷正在帐中等候,请殷王殿下移步。”
宋灏和明乐对视一眼,一同并肩朝那军帐的方向走去。
行走间,明乐突然感觉背后似是有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投射而来,稍稍侧目拿眼角的余光看过去一眼,果然看到秦啸手举酒囊对她遥遥一敬。
两个人的视线相撞,那男人竟是大大方方的展露一个笑容出来。
相较于那副邋遢颓废的表象,他的笑容反而爽朗干净,但也正因为其中巨大的反差,才怎么看都透着诡异的气息。
明乐脚下步子下意识的慢了半拍,随即收摄心神,紧跟着宋灏一起进了那帐子。
原以为宋涵搞出这个大的动静来,此刻一定心慌意乱的召集了门下食客研究对策,然则毡门掀开,里面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浓烈的酒肉香气,顿时就让连日奔波的明乐和宋灏有种饥肠辘辘的感觉。
这大帐的规模很大,里面也十分宽敞,整个地面以羊皮铺就,摆设却很简单,不过一主两次设了三席酒桌。
彼时宋涵正坐在上首一席后面提着酒壶自斟自酌,似乎已经喝了不少,眼中血丝通红,目光迷蒙很有几分醉意。
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右侧下首那一席上竟然还坐着礼王宋沛。
宋灏从容的举步往里走,一边目光飞快的在帐子里扫过一圈,随意问道,“怎么四哥也在这里?”
明乐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瞬间也就了然于胸——
怕是和他们一样,宋沛会出现在这里也非是自己情愿。
“老五!”宋沛本来正在魂不守舍的盯着宋涵在走神,此时察觉宋灏进来,他脸上顿时显露喜色,急忙起身从席上迎过来,大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触,一把抓住宋灏的手。
宋灏眉心一跳,仿佛并不习喜欢这样的碰触,不过面上却是不显。
宋沛抓着他的手,往席上扫了宋涵一眼,已经急不可耐的开口道,“你快劝劝老二吧,昨儿个半夜他私调九城兵马司的人把整个盛京给围了。”
九城兵马司的所有人手整合起来,足可以凑成四万余人的编制。
这些人和守卫皇宫的御林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但却占有绝对的优势——
那就是不同于御林军的局限性,九城兵马司的人马主要分布在盛京外围,随时可以封锁城门,并且强行切断城内的一切米粮供应。
当然,如果宋涵想的足够周到的话,亦会同时封锁了盛京内外的通信渠道,把长居城中的皇族和百官彻底困死在内。
既然宋沛说他是昨夜就采取了行动,那么到了这会儿还不见虎威大营和其他周边分散的势力前来救驾,也就说明他的确是想到了这一步,先发制人,并没有让内城的人把消息递送出去。
宋沛的神情急切而恐慌,侧目看向宋涵的视线都不敢太过光明正大了。
宋灏闻言,却无半点吃惊的表情,只就安抚性的拍了拍宋沛的手背,然后扭头看向宋涵道,“二哥这么急匆匆的把兄弟们都找来,可是有什么话要交代?”
宋涵一直坐在几案后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明明知道宋灏进来了,自始至终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会儿听到宋灏主动开口也置若罔闻,又连着灌了自己四五杯,直到手边的酒壶倒空了,这才不得已的止住,摇摇晃晃的从案后站起来。
见他起身,宋沛下意识戒备着挪过去两步,和宋灏站在一处。
宋灏没有动,宋涵起身之后却是径自绕到了左侧下首留给宋灏的那一席几案前面,取了上面的酒壶在手。
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灌下去,他的视线才终于落到这边宋灏等人身上。
“老五来了?”一咧嘴,宋涵一边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一边讽刺对着宋沛冷嗤一声道,“老四,做哥哥的也是觉得这几日京城里太闷才接了你和弟妹他们一起出来透透气,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言下之意,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