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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永群闻言,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是么?”宋灏却是笑了,笑意中带了丝讥诮,他并未直接和宋沛对话,而是直接转向孝宗道,“所以皇兄纡尊降贵亲自找到这里来,是因为笃定此事与我有关?”
他用的词是“笃定”而非“怀疑”。
孝宗与他之间就是这样,彼此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一击必杀,势必不留半分的余地。
易永群显然也是早知道这一点,这么多年来兄弟二人都在暗中较量,这是头一次,孝宗会正面对宋灏发难,可是——
是他回错意,搅乱了孝宗的全盘计划吗?
孝宗与宋灏相对,脸上表情始终封冻,并没有因为他的轻狂而显露明显的怒气,片刻之后才徐徐开口,字字冰冷:“朕需要你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宋灏莞尔,这一次的笑容越发明显,于腮边甚至呈现出一对不甚明显的酒窝,依旧是轻缓柔和的四个字从唇齿间飘洒出来,道:“臣弟醉了!”
他不多解释,因为完全没有那样的必要。
孝宗的眼中现出明显的不耐,忽而转向明乐,阴测测的冷笑一声。
那笑声听起来有些耍⒆谌疵凰祷啊�
明乐抬头迎上他的视线,皱眉道:“昨夜三婶儿身体抱恙,得知七姐姐连夜出门去抓药,臣女不放心就出去寻她,正巧遇到醉酒的殷王殿下,于是便将他带了回来。”
她亦不解释邂逅宋灏的时间,易明菲出府的时间门房的人很清楚。
孝宗对刘公公使了个眼色。
刘公公马上抱着拂尘出门,到院外找了管家钱四来询问,不多时折返,对孝宗隐晦的点了点头。
孝宗的脸色不觉得更加阴沉——
那个时间,正是虎威大营事发的时间,宋灏即使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分身两处。
而虽然没有人亲见明乐带宋灏回府,之前萧氏和易永群的供词却间接的证明了这一点——
两人在一起呆了整夜。
而此时的易永群和萧氏也才后知后觉的彻底明白过来,他们的级攻击力间接做了宋灏的不在场证明,而同时——
也坏了孝宗的事。
这个认知让两人如坐针毡,即使使劲的低着头降低存在感,仿佛也依旧能感觉到孝宗锐利如刀的目光丝丝缕缕割裂在后背的皮肤上。
萧氏的双手抠着厚重的地毯,咬牙咬的牙龈都要跟着渗血——
怪不得易明乐那死丫头会让她那么容易就察觉了宋灏的存在,这些分明都是那死丫头计划好的要利用她!
夫妻俩战战兢兢的跪着,孝宗却良久没有做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段的时间似乎过的分外漫长,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院外才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是易世子!”刘公公凑到孝宗耳边小声的提醒。
本来正在闭目养神的孝宗缓慢的睁开眼,而萧氏已经一个机灵扭头朝院外看去。
易明峰穿一身墨绿色的朝服,带着几个心腹的侍卫快步从院外进来,一边走一边挥手遣散了随从,径自跨进门来,跪地行礼:“微臣见过皇上!”
府上发生的大致情况他进门时已经得了钱四的禀报,虽然被易永群和萧氏的“神来之笔”搞的焦头烂额,但进门之后的神色依旧泰定,甚至没有对在场的任何人多看一眼,只就恭谨的跪在孝宗面前。
“平身!”孝宗略一挥手,示意他起来,继而问道,“如何了?”
“微臣刚从虎威大营回来,那里的情况已经询问清楚了。”易明峰道,不等孝宗再问就继续说道,“昨夜是梁将军的五十大寿,整个虎威大营摆宴庆贺,有人借机在酒水中洒了迷药,然后借机袭营。据闻刺客一共是十二个人,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证物显露,其中一人被当场剿杀,两名重伤自尽,其他人事后都逃之夭夭了,并没有留下任何追踪的线索。”
明乐听着,心情却越发沉重起来。
想来也是,以宋灏的为人,怎么可能留给敌人追踪他的线索,而事发之后的第一时间孝宗却命人包抄了殷王府,把所有的矛头都直指向他。
可见,孝宗意欲除掉他的决心是何等迫切,又更可见这些年间他在孝宗的明枪暗箭之下生存的何其不易。
“二十万虎威大营的将士,敌不过区区十来个刺客?”孝宗冷讽的哼了一声,突然一拂袖挥落了手边杯盏。
杯中茶水已经冷了,茶叶沫子伴着碎瓷片溅了一地。
这件事不是自己经手,易明峰反而坦然,只就静心敛气的听着。
跪在当前的易永群和萧氏不觉一抖,把头垂的更低。
孝宗的眸色一深,随即却是毫无征兆的扭头看向宋灏道,“老五,针对这件事,难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这件事,皇兄不是已经交给四哥去处理了吗?”宋灏反问,不予评断。
孝宗被他堵的一窒。
下一刻,宋沛已经跪伏下去,惭愧道:“是臣弟无能!”
事实上,他得到的命令只是封锁殷王府,并竭尽所能追查宋灏方面的线索,这些都是孝宗吩咐下来的差事,从头到尾他并未真的接触到虎威大营出事的经过。
孝宗原也以为捉住宋灏的把柄,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偏偏半途杀出来个易永群,把整个事情搅黄了。
易明峰见他脸色不好,心中多少有几分了然,提了口气开口道,“皇上,虎威大营方面微臣还追查到了一些线索,请必须准许微臣传个人进来。”
“嗯?”孝宗的精神略有几分振奋,不动声色的略一颔首,“带进来吧!”
“是!”易明峰拱手一礼,转身出去,不多时就带了个身披战甲的年轻人进来。
“末将见过皇上。”那人进门就单膝跪地行礼。
孝宗打量他的一眼,不置可否,而是抬头递给易明峰一个询问的眼神。
“这位苏琦远苏校尉是昨夜在梁将军寿宴现场的客人之一,事发之时也是他带人迎敌抵御刺客的。”易明峰道,“对于当时的情况和有关刺客的信息他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所以还是请他对陛下详细说明吧!”
“嗯!”孝宗点头,终于睁眼瞧了那苏琦远一眼,道,“关于那些刺客,你都发现了什么,但说无妨。”
“是,皇上!”苏琦远应道,先是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当时的情形,然后才道,“当时酒过三巡,很多人都有了醉意,末将因为当夜还要负责夜里的巡逻守卫,所以喝的不多,但是不知怎的也觉得头晕目眩。因为身处军营重地,末将当时也未曾多想,只当时那酒劲太烈,就出去找地方洗了把脸,正要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主帅的帅帐方向有人大喊拿刺客,于是就带人赶了过去。谁曾想还是晚了一步,去时将军已经遇刺身亡倒在了血泊里。”
苏琦远说着,脸上就跟着显出哀痛之色,停顿片刻像是重新整理了情绪才又继续道,“因为是将军的寿辰,昨夜道贺的人有很多,但末将回去的时候,大多数人却都虚软无力的伏在案前,完全无力反抗。那些人刺杀了主帅也不恋战,立刻就要撤走。末将带人和他们交手,那些人所用的招式无不凶猛霸道,还有很多是同归于尽的狠厉手段,如果末将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应当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死士或者杀手!”
“死士?杀手?”孝宗沉吟一声,继而就若有所思的沉默下去。
“是!”苏琦远肯定道,“那人斩杀梁将军的一幕末将刚好目睹,那人横刀直接斩落梁将军的头颅,下手极其狠辣,但同时对自己的防范却是极少,也被将军绝地反击,一剑刺在了腰腹的位置。”
若说是宋灏杀了梁默英,这一点倒也无可厚非,但若要说到他会为了杀一个梁默英去拼命——
这就怎么看都不像是宋灏的作为了。
做了十九年的兄弟,孝宗自认对宋灏的秉性脾气还是知道一些的。
难道是他的估算有误——
这事儿,宋灏并不曾亲自参与,而只是叫了别人去办?
孝宗微微抽了口气,捏着眉心沉思起来。
苏琦远顿了片刻,就又试着开口道,“那人的身量高瘦,末将可以分辨的很清楚,而且——是个使左手刀的人!”
此言一出,第一个勃然变色的人却是宋沛。
孝宗一心关注的对象就只是宋灏一人,而他与宋灏之间多少还有些兄弟情谊,私底下事儿也会有些往来,所以清楚的知道——
在某些情况下,柳扬会用左手,而他左手的灵活度丝毫不逊于右手。
孝宗见他脸色有异,就飘过来一眼:“老四,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宋沛一惊。
他不想卷进孝宗和宋灏的纷争里来,但很遗憾,秉承着这样的一个身份,很多时候他想要置身事外都难。
心里苦涩一笑,为免孝宗起疑,他并没有和宋灏做任何的交代,只就一抬下巴对守在院外的御林军道,“把柳扬带进来!”
孝宗的目光微微一动,跟着扭头朝院外看去。
很快的,柳扬就被五花大绑的带了进来。
孝宗也不去和宋沛求证什么,当机立断的就下了命令,“把他的上衣扒了!”
侍卫们得令,没两下就把柳扬的上衣扯掉,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精壮胸膛,那些伤口或长或短,只是无一例外,全都是陈年旧伤,最近的一道疤痕也是后背之前和宋涵的人激战时候被拉开的一道口子,此时已经开始结痂,狰狞而恐怖。
没有找到预期中的证据,孝宗眼底瞬时闪过一丝失望。
宋沛尴尬的对宋灏解释道,“我只是之前偶然见到柳扬有用左手的习惯。”
“无妨!”宋灏淡淡说道,语气无喜无悲,却是对着孝宗,“如果这样能叫皇兄打消疑虑,臣弟反而安心。”
自打苏琦远进来之后,易明峰就一直静立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