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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又是利落的一个响头叩在地上。
“你说你母亲被人胁迫?此话怎样?”孝宗皱眉,问道,语气颇有几分不耐。
“六日之前,臣女和母亲去采蝶轩看胭脂,回来的路上在武安侯府的后巷为歹人掳劫。她们将臣女扣押,并且以此威胁臣女的母亲李氏,口授给她一套说辞,让她在今日的国宴之上指证殷王妃和成妃娘娘有所勾结,关系匪浅!”易明菲说道,言简意赅,但是字字珠玑毫不拖泥带水,“因为臣女被人挟制,母亲才不得不屈从,听了他们的吩咐办事。臣女唯恐母亲会为了救我而诬陷他人获罪,不得已,只能冒死闯宫,向皇上、太后还有诸位娘娘道明实情!太后,皇上,我母亲是被人胁迫强行带到这里来的,无论她说了什么,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不足取信,请皇上和太后明鉴!”
姜太后不置可否,只就缓缓睁眼侧目看向孝宗。
孝宗目光深沉的盯着易明菲,只是久久凝视,沉默不语。
“七妹妹说你是被歹人掳劫了?”易明心垂眸盯着茶碗里起伏不定的茶叶,唇角牵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慢慢说道,“那三婶为什么要和祖母说是将你送你去了城外的庄子上养病了?而且你既然是被人挟持,怎么又这么巧会出现在这里?七妹妹你这话不觉得是自相矛盾吗?”
“正是因为我被人挟持,母亲为了顾及我的安危才只能屈从歹人的意愿,谎称我是因为生病被送走了,而不敢报官的。”易明菲说道,抬头直视易明心的面孔,语气不卑不亢,“至于我为什么会这么巧出现,那是因为一个时辰之前京兆府的官差挨家挨户捉拿盗匪的时候在歹人关押我的地方将我救下了。知道母亲已经进宫,为免伤及无辜,我只能去了殷王府求殷王府的周管家帮我递了消息进宫,希望还来得及挽回局势,不叫母亲铸成大错。”
如果说殷王府的人都听命于明乐,可以信口雌黄,那么京兆府官差的供词却是不能作假的。
易明心微微讶异。
易明乐的口才厉害她是一早就知道的,却万不曾想到这个素来软糯可欺的七妹妹也会有一副伶牙俐齿,一番话下来,滴水不漏,叫她完全的无从反驳。
“你说是有歹人劫持了你?”老夫人低呼一声,连忙拉住易明菲的手,“怎么会这样?想这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谁给他们这样的胆子,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掳劫官家千金!”
“是啊!这件事的确是蹊跷的很,这京城之地,能有殷王妃抗旨不遵那般勇气的人可是不多的。公然叫人在御前作伪证?这幕后主使当真是好大的气魄!”柳妃垂下眼睛,冷冷一笑。
哪怕是孝宗和易明心合谋设的局,扳倒易明乐她也不吃亏!
“是啊是啊!”纪浩禹连连附和,笑的眉目生辉,“若是殷王妃叫人做了这么大一个局来陷害自己,那这份勇气就不只是‘气魄’二字所能形容的了,贵妃娘娘,您说是吗?”
柳妃要煽风点火,却是点错了山头了!
哪怕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
今天的受害者是明乐,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栽到她的头上去的。
荣妃闻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柳妃的脸色极为难看,青白交替着变了几变,手指险些就在裙摆上掐出几个洞来!
“柳妃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孝宗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冷声斥责。
“是!是臣妾失言!”柳妃低声说道,恨恨的又咬了下嘴唇。
孝宗也无心和她计较,目光阴测测的在李氏母女身上扫了一圈之后就盯着李氏问道,“李氏,易七小姐所言可是属实?”
“是——”李氏畏畏缩缩的不敢抬头,声音也低的近乎淹没在自己的呼吸里。
这一次她算是遭遇了无妄之灾了,好端端的被人盯上,还拉过来指证易明乐。
虽然她从不曾见过幕后黑手,但想也知道,如今在这京城之地够得上资格和易明乐对抗,并且设计了这么大一个局,公然闹到圣驾之前也要置她于死地的人——
位份一定不低,远不是她区区一个武安侯府能够惹的起的。
经过了那么多事,见过了明乐惩治二房时候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她是真的不想再和这个丫头为敌了,并且不仅不想为敌,还恨不能绕着她走路,若不是被逼无奈,她也没那个胆量出现在这里。
现在又突然起了变故,叫易明菲来搅了局。
明知两边的人都不是她能惹的起的,李氏心里就更是怕的厉害,不知何去何从!
“当真是好一个刁妇,弄虚作假的手段居然明着拿到朕的跟前来了!”孝宗闻言,不由的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对着殿外喝道,“来人,给朕把这个欺君罔上的刁妇先拉出去杖责三十再说话!”
李氏浑身一软,直接趴在了地上,哭嚎着告饶,“饶命!皇上饶命!臣妇再也不敢了!”
侍卫们鱼贯而入,就要来拿人!
“慢着!”易明菲一急,直接横臂拦在李氏前面,咬着下唇看向孝宗道,“皇上,虽说是被逼无奈,但我母亲的欺君之罪是真。她的身子不好,皇上要罚,就由臣女代她受罚吧!”
少女的身子纤弱,置身人群几乎连存在感都找不到。
越是这样的人,一旦爆发起来,才给人更大的震撼。
此时的易明菲就是以这样一副大无畏姿态,哪怕是跪着的,也叫人由衷的叹服。
孝宗的威势都生生的被她震住。
然后就听到荣妃突然“咦”了一声,指着易明菲横在当前的手臂狐疑道,“七小姐,你胳膊上那是什么?”
姜太后的目光飘过去,眉心不觉的一跳,再开口的声音就突然凭空冷厉了几分道,“拉开你的袖子给哀家瞧瞧!”
这里这么多人,还有纪浩禹和彭修这几个男人在场。
易明菲一个未嫁的官家小姐,露了手臂给人看于她的名声有损。
易明菲心中惶然一叹。
“不要!”李氏一慌,急忙就要扑过去阻拦。
“母亲。”易明菲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对她摇了摇头,“被人掳劫的事我都不怕抖出来,如今,这点事情又算的了什么?”
李氏怔了怔,看着眼前消瘦了许多却比以往要异常倔强的女儿,忍不住捂住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易明菲的眼睛里蓄了泪水,却一直没有落下来,依言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触目惊心的鞭痕。
那些鞭痕有深有浅,新旧不一,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却还有血珠凝结其上,显然她遭受这样的待遇并不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了。
“这是——”荣妃的眼睛里流露出不忍的神情。
李氏从旁边爬起来,一狠心也挽起自己的袖子,把同样伤痕累累的手臂露出来,愤然哭诉道,“我犯了欺君之罪,我罪该万死,他们要怎样对我,横竖我这把年纪了,了不得就一死了之。可是菲儿她是无辜的,那些人威胁我说只要我不答应他们就一直打她,她是无辜的!”
李氏说着就泣不成声,抱住易明菲,哭的全身颤抖。
明乐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显露,捧着茶碗的手指却在无声无息的不住收紧,掐的指关节苍白一片。
她原也只以为是他们恐吓了李氏逼她就范,却不曾想为了达到目的,他们竟会对易明菲下了这样的狠手!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很快就连成一片,串成燎原之势。
彼时殿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于李氏母女身上,唯有纪浩禹和彭修两个的目光以一种若有似无的姿态注意着明乐的一举一动。
她会为易明菲出头,在彭修看来一点也不奇怪。
而纪浩禹却是头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冷静以外,那种烈火焚天一般剧烈波动的情绪,惊讶之余更是觉得有趣的很——
原来她也有感情用事和失控的时候。
为的,还是一个已经断了关系的堂姐。
真是叫人费解。
“简直令人发指!”姜太后将手里佛珠狠狠的摔了出去,怒然一拍桌案,把所有人都惊醒了过来。
“皇上,太后,你们要为七丫头做主啊!”老夫人的眼中立刻滚出两行热泪,拉着易明菲的手就一起给孝宗和姜太后磕了个头,情绪悲恸又激动,“那些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居然对一个丫头也能下这样的狠手,我易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李氏,你可知道那些威胁逼迫你们的是什么人?”荣妃是个热心肠的,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就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他们都穿着灰袍蒙着脸,几个人的身形和声音也都差不多,从来没叫我瞧见他们的真面目!”李氏哭道,几乎肝肠寸断。
“这样看来却是不好追查了!”易明心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惋惜说道,皱眉也是皱的死紧,露出一副怜悯的神情,“而且看样子他们也是受人指使的,哪怕是拿住了人,想要问出背后主使也不容易!”
“你们说完了没有?”明乐突然把手里茶碗往桌上一扔,语气森冷如冰而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
她起身,走到易明菲和李氏身后,对面孝宗和姜太后,肩背笔直的站立不动,“既然有李氏和易家七小姐作证,现在皇上你指证我与成妃合谋的证词是不是就可以否定掉了?”
因为她的语气带煞,殿中的气氛突然为之一寂,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抬头看过去。
“殷王妃——”易明心眼中有幽冷的光芒一闪而逝,随即就像是愤怒的掩住嘴惊呼道,“七妹妹特意赶进宫里来,而且为了替你脱罪不惜受辱于人前,你不问她怎么样?非但不出言宽慰,反而只在乎自己能否脱罪?是不是太过冷血无情了一些?”
李氏闻言,立刻也就怒上心头,愤然回头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