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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姜太后突然出言叫住他,“这次的事情不一般,传哀家懿旨,叫京兆府顾爱卿与你同去。”
这就是彼此之间有个见证的意思,以防有人偏私谎报。
孝宗嘴角的肌肉绷紧,目光森冷的看了姜太后一眼,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齐大人离开了,现在他们就只需要等着。
“皇上,太后,马上就要天亮了,前面暝宸殿里百官和命妇还都被管制着,怕是大家心里没底,各自心慌,是不是叫人过去传个话,让大家定定心!”彭修从座位上起身,上前谏言。
这时候众人才是惊觉,外面的天色已经擦亮,竟是不知不觉的已经折腾了一个晚上了。
“虽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件事暂时和其他人扯不上关系,但是事关皇帝的安危和我大邺一朝的江山社稷——”姜太后思忖着顿了一下,然后才又抬头看向彭修道,“彭卿你去传皇帝的口谕,把百官命妇都安排到景华殿的厢房里面稍事休息吧,在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之前,都让他们留在宫里!”
既然牵扯到武安侯府,就不只是后宫之事,朝臣之间拉帮结派都是常事,所以在真相不明的情况下,还是要将百官限制在宫里的。
彭修递给孝宗一个询问的眼神,见他也没有异议这才躬身退下。
明乐也回到座位上坐下,纪浩禹把宫婢新上的茶汤推了一碗到她的手边,自己一边饮茶一边借着碗盖遮掩低声问道,“易家的七小姐原来并不在计划之内的。”
“结果一样不就行了?”明乐弯了弯唇角。
“可是我比较好奇,之前宴会上你迟到的那段时间是去见了什么人了?”纪浩禹说道,眸子闪亮亮的透着狡黠。
其实易明菲的出现对他们的大局造不成实质性的影响,明乐要扳倒易明心和老夫人,没有易明菲的出现也一样可以做到,她会临时起意让易明菲掺和进来,不过就是给一个台阶,放李氏一条生路罢了。
究竟是谁说动了她,让她破例给李氏放了水了?
纪浩禹真正好奇的就是这个。
虽然这偏殿很大,座位之间的距离也都隔的远,但暗地里的小动作做的多了也总要引起旁人的注意。
明乐斜睨他一眼,就不再与他纠缠,往旁边移开了视线。
纪浩禹见她不想多言,也知道多说无益,所以也跟着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垂眸饮茶,等着齐大人的搜查结果。
明乐一直是一副安之若素的表情。
老夫人和易明心看在眼里,表面上虽然竭力维持着平静,但心里却是一刻比一刻不安。
这个丫头如此的胸有成竹,一定是早有准备的,虽然明知道是栽赃嫁祸,但如果真叫她在自家的产业里头搜出乌兰大巫医的踪迹来,那就算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的。
易明心捧着茶碗不住的给老夫人使眼色。
老夫人为了不叫人看出痕迹,都不敢和她的视线正面接触,只能拿眼角的余光焦急的看着。
齐大人去了足有三个时辰,直到正午时分才行色匆匆的赶了回来。
不负众望,身后侍卫手里就提着一个裹着灰色宽大斗篷,身子枯瘦干瘪的年迈妇人——
赫然,就是失踪已久的乌兰大巫医。
纪浩禹玩味的扯了下嘴角,微微一笑。
下一刻乌兰大巫医已经发现了他,浑浑噩噩的眸子里迅速蹿上来一抹希望的火光,扑过去拽住他的袍角声音沙哑的哀嚎起来,“殿下,殿下救我!”
这个一个异类,进来之后还谁都不认就只认纪浩禹。
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孝宗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起来。
他的密卫将整个殷王府监视了起来,这个巫医前几日明明还在殷王府的密室里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知道的是,宋灏在整个盛京的地下已经打造出来一条四通八达的密道。
整个盛京之内,别说是从殷王府运一个人出来,哪怕今天明乐是想要叫这乌兰大巫医在他孝宗皇帝的寝宫内被搜出来也是轻而易举的。
“皇上,她就是乌兰大巫医!”纪浩禹眉毛一挑,道。
“你们是从那里找到她的?”孝宗沉着脸对齐大人和一起进来的京兆尹顾大人问道。
“是在西市,归于武安侯府名下一处酒庄的地下酒窖里。”齐大人回道。
“这不可能!”老夫人喃喃说道,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从椅子上滑下来,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那个死丫头,居然真的手那么长,跟她玩起了栽赃嫁祸的戏码!
“你们从哪里找来的这个怪物?易家的酒庄里怎么会藏着这么个东西?”易明心一下子就失控的站了起来,指着乌兰大巫医怒斥道,“你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躲在易家的酒窖里?你有什么图谋?是谁指使你的?不想死的就把幕后主使招出来,否则本宫就叫你生不如死!”
一番话下来,声色俱厉,单凭是谁有一点心虚的迹象都要被她吓住。
她是真的急了。
她和老夫人是拴在一条绳上的,如果叫易明乐把这么大一个弑君之罪栽在老夫人头上,那么扯出了萝卜带出了泥,她自己也就别指望能够撇清了关系。
“明妃你好大的威风啊,太后和皇上都还没有问话,你就先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这不知道的还只当你是心虚呢!”柳妃冷嘲热讽的冷声说道。
“柳妃你插什么嘴?这里有你什么事?”易明心怒气冲冲的吼回去。
柳妃像是一惊,手里茶碗和碗盖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震惊又委屈的看向了姜太后道,“太后娘娘,您看明妃她——”
她是贵妃,位份上就先压着易明心一头!
而且既然孝宗和易明心串通一气,今天孝宗那里就没有指望了,姜太后才是最好的靠山。
“明妃你也是大家出身,尊卑和规矩都不懂了吗?”姜太后面无表情的冷声叱道。
易明心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仓皇跪下去请罪,心里越发是将柳妃咒骂了千百遍。
这么久以来,柳妃一直都摆出完全依附于孝宗的柔弱模样,而且明知道如今孝宗和姜太后不合,她即便是要打击易明心也不该明目张胆的就往姜太后的身上靠,这不是惹着孝宗起疑对她膈应吗?
她还指望这孝宗会立他的儿子为太子,怎么会这样的自绝后路?
明乐心里略一沉吟,不由的警觉起来——
这柳妃的心的确是已经大了野了,事到如今她当是应该已经有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继易明心之后,宫里的这一场戏怕是才真是要高、潮迭起,唱的风生水起了!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这样也好,可以直接借柳妃的手来一招釜底抽薪,也省的她再计较对策把易家三房从老夫人和易明心的事情里面摘出来了。
心里飞快的定了计策,明乐就微笑说道,“皇上,这个人就是成妃娘娘当初带来盛京的乌兰大巫医。”
孝宗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额上青筋暴起,跳跃不止,眼神阴鸷的盯着乌兰大巫医道,“你就是乌兰大巫医?”
“见过陛下!”乌兰大巫医闻言,夸张的几乎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给孝宗行了大礼,“民妇乌兰雅图,参见皇帝陛下!”
“乌兰巫医你不必紧张,孝宗皇帝陛下叫你来只是有几句话要问你,你如实回答就好。”纪浩禹面带笑容,淡淡说道。
“是!是!”乌兰大巫医伏在地上不起身,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看的在场所有人都浑身不自在,唯有纪浩禹镇定自若的继续问道,“那就我来问你来答吧,近期之内,你可有替什么人制过蛊?”
“有的,昨天一早,有人从我那儿取了蛊虫血红丝!”乌兰大巫医道,她似乎是对制蛊一事格外热衷,说着就兴奋起来,喉咙里咕噜噜一阵乱响,像是嘿嘿的笑了一声。
“是么?”纪浩禹沉吟,也不十分在意,努努嘴道,“那你看看这殿里的人,有几个是你认识的!”
乌兰大巫医闻言,这才做贼一般稍稍把压的极低伏在地上的脑袋抬起来,飞快的左右环顾一圈,看到明乐的时候身子突然一抖,见鬼一般一骨碌爬起来,躲到了纪浩禹的椅子后面。
“是她吗?让你制蛊的人是她吗?”易明心一喜,立刻就先发制人的开口。
“我认识她!”乌兰大巫医嗫嚅说道,似乎是对明乐心有余悸,易明心刚要接茬儿,她紧跟着却是抬手一指老夫人,“还有她!”
“你是哪里来的妖人,我几时见过你了?不要胡说八道!”老夫人眉心一跳,终于失控了似的怒声叱问道。
乌兰大巫医却不惧她,直冲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让她本来就已经瘦的只见骷髅的脸看上去更显得阴森恐怖起来。
柳妃心里一阵恶心,急忙用力压住胸口,压下胃里翻腾的感觉。
“你说昨日有人从你那里拿过蛊?记得是什么人吗?”纪浩禹气定神闲的又问。
横竖人是在易家的酒庄里搜出来的,这一点就是铁证。
“是——”乌兰大巫医的眼睛闪了闪,“芸儿!是三公主身边的芸儿!”
芸儿?
怎么会是纪红纱的婢女?
柳妃眉心微蹙,下意识的抬眸看向明乐,想要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明乐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只就坐在那里看白戏。
“头三天她来找我,点名就要我制血红丝,还说做了就把我从那个地方带出来。”乌兰大巫医继续说道,说着就用枯瘦的双手用力的扯住纪浩禹的袍子呜呜的痛哭起来,“她拿了东西人就走了,殿下,殿下救我!”
“去内务府的出宫记录里面查,看看那个丫头昨天还有三天前是不是真的出过宫门!”孝宗冷声吩咐,“再叫礼王把那个丫头一并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