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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长平温婉平静的眼眸,心里逐渐的又有数不尽的怨毒之气漫上来,一重一重如巨大的海浪拍下来,将她刚刚才恢复了些许的神智再次击溃!
都是苏溪那个贱人!一切都是那个贱人的错!以她戚氏的出身和身份,明明是可以嫁给荣王做正妃的,可全都是因为苏溪,是那个贱人把一切都搅和黄了。那贱人明明都已经做了皇后了,却还要扒着王爷不放,让王爷把荣王正妃的位子空置了一世也要给她留着。
新仇旧恨一并涌上来,戚夫人的眼底就多了几分阴狠,一字一顿道:“王妃你若是故意找茬直说就好,没有必要这样的羞辱于我,本妃的身份或许不如你来的金贵,可那也是王爷的人,要我给这么一个下贱胚子下跪敬茶?休想!”
说完就把茶碗往旁边的桌子上用力一放,然后一抖裙摆又爬了起来。
她所有的怨气都直指长平,这会儿就全然是把长平看做是那个女人的化身。
她看向皇帝,大声道:“皇上,就算是我荣王府的家奴做错了事情,妾身已经伏低做小到了这个地步,也自认为是够了的。再怎么说妾身进了荣王府的大门,也算是皇家的人了,荣王府的脸面万也不是给人这般践踏的。若是皇上对妾身的所为不满,那就任凭处置吧,哪怕是您要将妾身处死,妾身也做不出那样侮辱皇室和往我家王爷脸上抹黑的事情来。”
她口口声声已经把话题扯到皇室的颜面上头,倒是打了宋灏和明乐一耙,就差没有明着说宋灏夫妻两个故意挑衅对纪千胥这个皇帝不敬了。
纪千胥被她反将一军,突然冷笑出声道:“你这是说朕处事不公?”
戚夫人的心神一凛——
她以为自己那么一定大帽子叩下来,皇帝就算是不想护着她也得顺着她说话了。
可是——
事情好像和她料想中的有所偏差。
而她不知道的是,相较于一个外来者的宋灏,皇帝更加痛恨的人实则是那个一直压着他的荣王纪千赫,越是看到荣王府的人肆无忌惮的在他跟前晃悠,他心里那种痛恨的感觉就越是容易被激发出来。
老皇帝深恶痛绝的眼光让戚夫人不觉的打了个寒战。
“既然戚夫人这般不情不愿的话——”这时候宋灏已经携明乐一起坐回了席上,他手里把玩着一只夜光杯,表情不咸不淡的慢慢说道,“下跪认错就免了,这样不痛不痒的算什么惩罚?只是我府里的丫头遭了无妄之灾,险些就要被人剜去一双眼睛,戚夫人的膝盖是金贵,难道本王府邸里的人就是这么不值钱吗?”
戚夫人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满面通红道:“不过是个丫头,王爷还要拿她和本妃相提并论吗?”
现在在她的眼里,长平就是苏溪,她的半辈子都活在那个女人的阴影里,怎么都要把长平踩在脚下才能出一口气。
“戚夫人,本王妃今日姑且还肯尊称你一声夫人,还是看在大兴皇帝陛下和荣王殿下的面子上。你也不要奴才长奴才的短的叫唤了,什么是奴才?难道你还觉得你的身份比他们高贵多少吗?”明乐看着她,表情冷漠,无关痛痒,说出来的话却是刻薄至极:“你这样的身份,嫁入了皇家,才能被尊一声侧妃,其实说白了,也不过就是荣王府里的一个妾室罢了!妾是什么?说的好听了,是半个主子,哪怕依照你的出身可以算作是个贵妾,但是在这一‘妻’一‘妾’两字之间的差别却是变不了的。皇帝陛下和荣王殿下是兄弟,才会如此的礼让纵容你,你可别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这样没大没小的在皇帝陛下和贵妃娘娘面前叫嚣,是要挑拨荣王殿下和陛下之间的关系吗?”
她这一个“妾”字,倒是把包括黎贵妃和萧以薇在内的几个女人全部羞辱了一番。
几个人的脸色变了又变,着是黎贵妃定力再好,脸色也僵硬了起来。
明乐拿眼角的余光扫着这些女人的面孔,却是不以为意——
她的确是一语双关,故意要下黎贵妃和萧以薇的面子的。
萧以薇敢算计她的丫头,和戚夫人就该是一样的下场,就算有皇帝护着,也不代表着她就会这么算了。
而黎贵妃么——
她之前明明已经看穿了萧以薇的心思,却没有想过要为着大局出面制止,反而坐山观虎斗,想要顺水推舟的等着看笑话。
什么玩意儿!
“你——你——”戚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指尖颤抖指着明乐,险些要冲上去和她厮打。
宋灏的眉头皱了一下。
纪浩禹看在眼里,眼中就闪出几分雀跃的神彩来。
果然是不负他所望,下一刻宋灏手里把玩着的夜光杯就在手中碎裂成片,他的指尖就势轻轻一弹,一抹深绿色青翠欲滴的长线从他指间抛出,而在末端却是见了红。
那一瞬间的色彩变化几乎瑰美到了极致,纪浩禹险些都要拍案喝起彩来。
下一刻,座位离着戚夫人最近的肃王妃却是骤然惊叫,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她面前布菜用的碟子里赫然横卧了半截女人白皙的玉指。
戚夫人寻声看去,瞧见那碟子里的半截断指还先怔愣了一瞬,回过神来方才觉得痛,惨叫一声就抱着鲜血直流的伤处跪在了地上。
她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团,额上冷汗直流不住的颤抖。
老皇帝着是不待见荣王府的人,可宋灏竟然当场给他见了血了,这事情就又另当别论了。
“大胆!”老皇帝怒然拍案,亦是霍的抬手指向宋灏,“宋灏,你实在是太放肆了,朕敬你是大邺的使臣对你们夫妻已经诸多容忍,你竟然当着朕的面就亮了兵刃?你还有没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宋灏不语,手中慢条斯理的把掌心里夜光杯的碎片拍掉,目光可以称之为和煦的落在老皇帝擎在半空的那只手上。
老皇帝反应了一下,顿觉五雷轰顶——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肃王妃碟子里的半截手指,几乎立刻就要缩回手去,可是又撑着面子不能那样做,背后生生的就起了一片汗渍。
纪浩禹将他这副懦弱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笑容便越发泛滥,懒懒道,“父皇啊,一只杯子而已,哪儿来的什么兵刃?”
他说话的时候太子纪浩桀还整个愣在那里,完全没有回过神来。
纪浩禹却是笑眯眯的又看向宋灏道:“摄政王的手劲大了点,夜光杯这东西平时摆着看看就好,真要拿来用还真是不安全,本王回府以后得赶紧的吩咐下去,日后再要宴客,可千万得用金杯才好。至少如果不小心被谁给捏扁了还能送给工匠打首饰,不至于叫碎片溅出来伤了人啊!”
瞎子也能看的出来,宋灏就是故意伤了戚夫人的。
但是他这一番说辞却是圆滑至极,三言两语生生的就把这个恶性伤人事件的性质给扭转了。
老皇帝张了张嘴,神色复杂的看向这个一向不受他待见的儿子。
这个孩子的容貌绝佳,惊为天人,以前他只觉得他不学无术,但是只就他今日这般处变不惊的应对能力却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其实皇帝方才也在气头上,让他为了纪千赫的女人和宋灏翻脸?不用别人说,他自己就会先觉得不值。
宋灏倒是极为给纪浩禹面子,闻言便是起身对着上首皇帝的方向躬身施了一礼,闲闲道,“方才一时失手,还请陛下见谅,戚夫人的医药费,容后本王会叫人送去荣王府的。”
皇帝的嘴角抽了一抽。
而戚夫人此时早就痛的神志不清,根本无暇和他分辨什么。
老皇帝犹豫了一下,终究也是顺着台阶下,对殿外招招手道,“荣王府的奴才不是都在吗?还不进来把你们主子扶下去?”
说着又对身边的太监总管张相道:“传朕的旨意去太医院,叫他们好生的给戚氏治伤,需要什么药材补品尽管去国库里取就是。”
戚夫人可是掉了半根指头,拿什么补药能让她再重新生出一根来?
萧以薇依在皇帝身边,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用一种一半落魄一半恐惧的目光看着宋灏,这会儿她倒是后悔了,只要想到她后面的安排就浑身发抖。
外面的人得了皇帝的话才敢把戚夫人的随从放进来。
几个人再不敢造次,急忙上前扶了戚夫人就要退下。
戚夫人浑浑噩噩的被人搀着,才要被架着往外走,席间宋灏的视线却突然移过来,冲着她的方向露出一个笑容道:“戚夫人,本王年纪尚轻所受的历练不够,别的时候都还好说,可就是见到有人对乐儿不利就容易失误,今日伤了你,实属意外,但是也请您千万一定要放在心上,记住了。”
看似道歉,实则却是最严酷的警告!
戚夫人的头皮发麻,心口一阵一阵的紧缩,哪里还敢多说什么,身子软塌塌的靠在丫头身上被人半拖半抱的扶了出去。
单嬷嬷叫了人进来,把昏过去的肃王妃扶着去偏殿休息,又叫人把血迹清理干净,撤了肃王妃的席位,顺带着把染血的地毯也换了。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已经倒尽了胃口,老皇帝早就没了用膳的心情,可是想走的时候明乐两口子却是不动如山的坐在位子上,一副与有荣焉等着开宴的表情。
皇帝进退两难。
黎贵妃虽然也需要时间平复心情,但是却不能赶人,只能硬着头皮对单嬷嬷道,“吩咐厨房,继续上菜吧!”
“是,娘娘!”单嬷嬷应道,赶紧下去传信。
接下来的后半场宴席所有人都味同嚼蜡,席间更是没人多吭一声,都是使劲低垂着脑袋默默的用饭,实则都还是沉浸在方才那一幕的血腥场面里没有走出来,包括太子纪浩桀也不例外,就跟没了魂一样,还险些把婢女端上来的调料盅做酒盅就端起来饮下。
整个席间,明乐两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