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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打乱。
左司老头儿也是许久不提这些往事了,这会儿骤然被人起了头儿,情绪便十分的激动。
所谓机不可失,明乐赶紧勉强收摄心神,试探着开口道,“我好像是听闻苏娘娘儿时的时候身体很不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就是三魂七魄都去了大半了。”左司老头儿道,因为心里一直对苏溪不肯拜在他门下的事情耿耿于怀,这会儿开口就总带了几分莫名的火气,“她是出了娘胎之后身子没调理好,打小儿就是个药罐子,本来就当是活不成的。都是苏武霂那老不羞的,一大把年纪了还跑过来抱着我老头子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当时我也是瞧着那个小丫头有些灵性才搭了一把手,不曾想却救下个白眼狼,待到我治好了她想要收她做徒弟的时候她就说什么也不肯了。你说说这丫头是不是个没良心的?现在是生生的要害的我老头子的这一身本事失传了。”
左司老头儿和苏皇后之间原来还有过这样一段渊源,也就怪不得他会这么给纪浩禹面子,想必是爱屋及乌了。
明乐心里暗暗提了口气,继而笑道,“人各有志,苏娘娘既然志不在此,当时就算是勉强应了您的要求入了您的门下,只怕也未必就会如您的意呢。昨儿个听那祁哥儿嚷嚷着,好像苏娘娘虽然是没有拜在您的门下,后来病好之后也经常过来药庐这里探望,陪您对弈解闷的吧?算起来,这哪里是没良心?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报答您的救命之恩的。”
昨日就听那小童嚷嚷,说左司老头儿悔棋的毛病是从苏皇后处学来的,足见两人之间的关系的确是非同一般。
这话倒是正中左司老头儿的下怀,闻言他的神色才见缓和,面色颇有几分骄傲的一梗脖子道,“也算是那丫头的良心还留了一线,看在她费尽心思输棋讨我老头子欢心的份上,我也就不小家子气的和她一般见识了。”
言罢就转身继续去收拾桌上的东西。
明乐此时心神不宁,面色也略显几分僵硬,好在是左司老头儿不是个心思细腻的,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
她的目光下意识的跟着左司老头儿的动作走,不经意的一瞥恰是看到他旁边摊开的一本书,书本上歪歪扭扭凌乱的字迹,写着的,正是方才左司老头儿给他配药的方子。
“这是巫医您所录的手札吗?”心下狐疑,明乐就脱口问道。
左司老头儿说过,蛊毒不同别的,大多数时候调配起来要看的都是巫医的临时发挥。
乌兰那样水准的巫医会用固定的法则来配药不足为奇,可左司老头儿明显就已经远远超越了那个层次了,他手边会有这样东西便叫明乐十分的诧异。
“早些年收录的旧方子了,我老头子也是年纪一大把了,记性比不得当年,有些东西不收录起来,怕是待到我百年之后就真要失传于世了。”左司老头儿道,随手把那本泛了黄的烂书一合就甩到了旁边的架子上。
话到这里他就又本能的想到生平憾事,不免又是一声叹息道:“都是命哟,那个丫头去的早,我本来还有心调教一番她家的那个小子,可惜啊——那小子也没能得他娘的那份天资。”
左司老头儿颓然的举步往外走,明乐紧随其后,他走到门口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唉!”长叹一口气,左司老头儿回头四下打量一遍身后的屋子道,“看来再过不了多久这些东西最终还都是要随着我老头子一起长埋地下变成黄土咯!”
言罢才是合了门,背着手一声三叹的离开。
明乐站在原地没动,目送他的背影,目光却是寸寸收冷,越发凝重了起来,等到回过神来再抬头环视这片避世之所的时候就只觉得此处连同日光和风声都一样的诡异莫辨,阳光洒在身上也有种彻骨的寒意透出来。
明乐回去自己住处的时候柳扬已经等候多时了。
长平四处找了不见她的人影本来也正在着急,这会儿见她回来,正要欢喜的迎上去,再见她的脸色,声音顿时就哑在了喉咙里。
“王妃!”两人起身相迎,都下意识的跟着屏声静气。
“嗯!”明乐淡淡的应了声,面色凝重的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把手臂搁在桌上等着柳扬诊脉,而她自己却始终是神游九霄目空一切。
柳扬和长平的心弦绷紧,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也不知道该是如何是好,只能都跟着一起保持沉默。
柳扬探手给明乐诊了脉,又留了后面一天的药下来,见到明乐一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就狐疑的先行离开。
此后的一整天明乐都坐在椅子上发呆。
长平几次进来送饭送水的时候都唯恐会扰了她而轻手轻脚,一直都小心翼翼的。
明乐从上午一直坐到黄昏,用过了晚膳,长平几次开口想说什么,到了最后都是欲言又止,给她铺了床就退了出去。
晚间明乐躺在床上却是睡意全无,仰头看着头顶古朴的青色床帐,直到午夜时分才缓缓回神。
之前一直困扰她和宋灏的问题总算是串联起来完全的解释通了,虽然连番的被人暗算,又败了这么多局,不过这会儿在把一切都看的通透了之后她反而释然——
最起码,在这几局之内他们败的并不冤枉,有那么意想不到的一个对手隐在幕后,这会儿他们还能留着命在已经是要拜佛烧香的还愿了。
算起来这一次来大兴,还真是不虚此行的。
气息平缓的慢慢吐出一口气,把之前积压在心里的所有的不快一并抛开不提,明乐的唇角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然后便是安心的闭上眼进入梦乡。
次日一早长平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惴惴,可是进门却见明乐已经起了,正趴在窗口逗鸟儿,神采飞扬一切如常,就好像昨天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的一场幻觉一般。
“王妃,您——没事吧?”长平试着开口,把托盘放在桌上。
“没事啊!”明乐道,甩着手里的竹条仍是去戳那笼子里的金丝雀,直把个鸟儿折腾的上蹿下跳怪叫不止。
左司老头儿这里周边的竹林里都布了瘴毒,寻常的活物入内即死,这只鸟儿还是那个叫做祁哥儿的小药童精心养起来的,用了可以抵御瘴毒的药物浸泡竹篾再编织成鸟笼来隔绝外面的毒气。平时都是那孩子自己拿着逗趣儿的,这回也是看着明乐正在病中才忍痛割爱,暂时挂在了这里。
长平看着她脸上明媚的表情,嘴唇动了动,原是想问昨天的事情,可是又觉得好像无从说起一般,最后还是悻悻的闭了嘴。
明乐拿眼角的余光扫过她的表情,也权当没看见,只道:“之前我让纪浩禹帮忙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是!”提起正事,长平就赶紧收摄心神回道,“昨天柳扬过来的时候说了,说是已经查清楚了,是良妃指使齐太医做的。”
“萧以薇?”明乐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思忖片刻便又再度捏了竹条去蹭那鸟儿的羽毛,一边道,“她不是还在被禁足吗?”
“王妃忘了,她可还带着七个多月的身孕呢,皇帝如今对她虽不是很上心了,到底还的惦记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这齐太医从一开始就每日出入玉坤宫给她请平安脉,能搭上关系也属正常。”长平解释,说到后面语气之中就隐约掺杂了几分痛恨之意道:“说起来她自己也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也不知道替肚子里的孩子积德,竟然能对王妃下这样的狠手。”
萧以薇对肚里的孩子是种怎样的心态明乐不好评论,可是后宫里出来的女人她却是见的多了,那些女人之中绝大多数都只是将儿女作为了争宠和稳固地位的工具罢了,易明心是一个,柳妃也是一个,能像荣妃那样一心一意为着靖襄公主打算的,实在是少之又少,这也是她当初会愿意搭上荣妃一把的原因。
“就只是她一个人?”明乐摇头一笑,暂时抛开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提。
“不!”长平道,“说是后面还有肃王推波助澜的功劳,但是荆王撂下这话儿的时候也说,他这个消息的来源未必可靠,请王妃您自己斟酌着来。”
“这就对了。”明乐却是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扔了那竹条转身走过来在桌旁坐下,“萧以薇就算能接触到着齐太医,但是她现在的处境不妙,齐太医如果不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只凭着她一个人的面子想要买通这个人来做事还不至于。”
“王妃您是说这里头真的有肃王的算计?”长平猛的提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觉得困惑,“他和王妃您之间如今已经是势同水火了,若要出手,还会用这样迂回的法子么?”
依着纪浩渊的心思,恐怕一出手那绝对就是要明乐的命的。
“这件事还要从本源追溯,真要说起来,我和他之间哪有这么大的仇?撇开了纪浩禹的关系不提,甚至连利益关系都牵扯不上,你说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明乐挑眉,唇角牵起一个玩味的笑容来。
长平了然:“他是想要嫁祸给荆王殿下,然后分化您和荆王之间的关系?”
外面一直都有传言,说是纪浩禹和明乐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偏生的中间还夹了一个宋灏,明乐的身份是有夫之妇。如果这会儿明乐腹中胎儿有事,又能有明确的证据指向纪浩禹的话,这一点是完全可以当成事实被承认的。
明乐的话点到为止,后面就没有再说下去。
最后还是长平主动问道:“那王妃准备怎么办?”
“他们之间这些算计来算计去的手段我可用不惯,我记得那次黎贵妃宫里的宴会之后不是就诊出肃王妃怀孕的消息了吗?”明乐道,冲着她眨了眨眼。
长平的心思一转就是明了,点头道:“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明乐虽然有手段,但是处事的时候从来都有一个准则,不会对孕妇和孩子下手,这一局已经注定了她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