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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伤了?”明乐问道,生意开始有点打颤。
“没事!”长安咬牙道,可是过于低沉的声音却是暴露了他此时极度不妙的境况。
明乐的心里一慌,还不及说什么,就听的后面纪浩腾的声音传了过来,“追着血迹走,就在前面,追,给我活捉了他们。”
许是慌不择路的缘故,长安的脚下突然一个踉跄。
明乐赶紧扶了他一把,而这一个趔趄之下后面纪浩腾的人已经到了。
见到被明乐搀扶着的长安,纪浩腾就是得意的大笑出声,“你还真是命大,居然能撑到这会儿来。把人给我交出来,本世子还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点的死法。”
长安抿着唇不吭声,他不想为了这些无稽之谈再浪费力气。
纪浩腾触到长安眼中幽暗愤怒的神色,就更是不悦,再看一眼旁边正用力搀扶他的明乐便是鄙夷的冷冷说道:“看来传闻不错,摄政王妃你和这个奴才的关系是真的不一般,明知道这是个圈套还为他孤身犯险,啧啧——知道的是你们主仆情深,这不知道的——”
“闭嘴!”长安闻言,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强压着力气沉声喝道。
纪浩腾却越发的有恃无恐,突然想到前段时间自己心里的念想,这个时候在看站在三丈开外的凛冽女子,本来已经歇了的心思突然再度升腾起来——
大邺的这位摄政王妃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而且这脾性也甚是合他的胃口,之前是忌惮着她的身份,可是现在——
横竖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倒是可以一偿他心中所愿了。
纪浩腾眼中的光亮闪了闪,突然就变了个轻曼的语调上前一步,道,“王妃,何必非要与我硬碰硬呢?真要鱼死网破了,我是没什么关系,倒是可惜了你这一副花容月貌不是?”
他说着就要往前逼近。
明乐听了这话不由的皱眉——
这人,竟然敢于对她起歪念?
而长安在这一刻已然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直接一箭斜刺过去。
若在往常,纪浩腾是决计套不过他这一下的,可是这会儿他着实是虚弱的厉害,竟是被纪浩腾在最后关头给推开了。
长安也知道自己此时如强弩之末,硬拼不得,一剑迫开纪浩腾之后就再次拽了明乐往前跑去。
“敬酒不吃!”纪浩腾怒骂道,大手一挥,“给我——”
话音未落,身边的弓箭手已经搭箭射了出去。
彼时明乐和长安也才跑出去十几步,听闻后面铺天盖地而来的破空生声,明乐就是脑子一空,嗡的一下完全失去了理智。
这一次,定是在劫难逃了。
然则为难之际,突然觉得腕上长安的手指用力一扣,然后她的身子就往前飞了出去。
明乐惊魂甫定的回头,后面长安也提了最后的力气纵身而起,张开双臂朝着她扑了过来。
他的身形高大,将后面的世界整个隔离在明乐的视线之外。
明乐的身子在半空飘了多久自己都不知道,许是一瞬,许是漫长无边的茫茫光阴,总之当她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落地。
面前——
站着长安。
此时的长安的嘴唇苍白,微微颤抖着,目光沉得很深很深的盯着明乐的脸庞,整个身子挡在她的跟前,高大的身影将后面的明枪暗箭一并隔绝,用他伟岸的身躯,为她撑起一面保护墙。
他的背后,还有零星的鸣箭之声断断续续的在响。
然后是利刃钉入血肉,那种几乎要将人逼迫的疯狂了的微弱的声响。
明乐仰头看着他的脸,只觉得颈后的汗毛都在以她能够感知到的速度根根直立而起。
看着眼前男子冷汗直流的刚毅脸庞,看着他脸上极力隐忍强压下去的痛苦——
她突然想要失声的尖叫,可是声音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
她死死的攥着拳头,用了生平所有的力气,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人用力的掐住了,连一点细弱的声音都发布出来。
恍惚之间,她好像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寒冷的冬夜里,赵荣将她摔上马背时候的情形。
她在飞驰的战马上回头,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耿直的汉子被彭修指挥密卫砍的肢体横飞,血肉模糊的画面。
那个场面,曾经是缠绕她心头许久的梦魇。
她曾暗暗发誓,这一生再也不要看到雷同的事情发生,再也不要看她身边亲近的人被夺走生命。
可是时间往复轮回,几年之后,又是这样一场触目惊心的画面再度搬到了眼前。
一次比一次残忍,一次比一次更叫她觉得无力和心痛。
上一次是那个为了宋灏的一句话就对她不离不弃的赵荣,这一次——
是足足跟随了她长达七年之久的长安!
明乐瞪大了眼睛,眼前被朦胧的水光糊上一层水镜。
泪没有落下来,这么久了,她早就不再习惯用泪水来表达心里积压多时的或是悲伤或是欢畅的情绪。
可是在这个瞬间,泪水还是本能充盈了眼眶——
目赤欲裂。
“谁叫你们射箭的?混蛋!废物!”整个世界静止不动,暴跳如雷的吵嚷声却像是透过另一个平衡的空间刺入耳膜的一样,那样的疏远和不真实。
“长——安——”良久之后,明乐才缓慢的吐出两个字。
出口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她的声音稍微大些,就会把矗立在她眼前的这个影像震成一地废墟一样。
“小——小姐!”长安用力的抿抿唇,终于从牙缝里吐出虚弱的两个字。
他的身体一直铁壁一样挡在她的面前,一动也不动。
像是一座巍峨的山。
而此时一口气吐出来,那高大的身影就像是从内到外被什么击溃,轰然坍塌了一般,腿弯一软就缓缓的屈膝跪了下去。
“长安!”明乐一个机灵,连忙张开双手抄住他两边的腋下,将他的身子勉强撑住。
长安的嘴角开始往外渗血,一口一口,殷红刺目的血液从喉咙里漫上来,无法遏制的喷在明乐肩背的衣服上。
他的身体完全失去支撑,倒压在明乐的肩头。
明乐的脚下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好在是被后面一根树干挡住才勉强没有叫两人摔倒在地。
性命垂危的最后一刻。
长安,这个素来不苟言笑的冷漠汉子突然唇角微扬,露出一个不知道是苦涩还是甜蜜的笑容来。
这一个拥抱。
是他这一生,所能奢望的最温暖的距离。
纵使那代价,是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也觉得幸福而踏实。
他埋藏心里,从来不敢说,也从来不敢奢求的念头,这一刻突然就异常清明的跃入脑海中。
他在她身边整整七年,亲眼看着她从一个单薄柔弱的小女孩一点点的长大,并且破茧成蝶,逐一蜕变成了眼前这样一个倾城绝艳尊贵优雅的女子。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对她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的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从最初的感恩,一点一点演变——
从敬重,到折服,再到最后成了无法割舍的依恋和仰慕。
可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对她生出任何的非分之想。
所以这么久以来他就只敢把这份日渐热烈却又注定孤独的感情深埋在心底。
他告诉自己,只要能这样的追随在她身边,哪怕能够仰望的永远都只是她的一个背影而已,那也已经足够。
他不敢对任何人诉说这份依恋和感情。
他只是想要用属于他自己的,最卑微也最简单的方式守护在她的身边而已。
只要能够看到她富足安乐,哪怕喜怒哀乐都和他扯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也无所谓。
只要能够跟着她,看着她间或展露出来的如花笑靥——
哪怕这些都不是赠予他的,也能叫他心花怒放,无比的满足。
曾经以为,这就是他所能期待的,最为完美的一生了。
可是偏偏——
老天连这样卑微而简单的愿望都不愿意成全他。
真是不公呵——
是啊,从一开始,老天对他就是这样的不公,用一场巨大的玩笑,从头到尾摧毁了他人生的一切。
曾经,他为童年和少年时候的际遇而怨怼过。
可是后来遇到明乐,渐渐的,他也会学着用感恩的心来看待这一切,以为有失必有得,让他在最悲惨的处境之下遇到了她,就是老天给予他的,最大的馈赠和补偿。
可事实上——
却是用另外一种更加残忍的方式再度戏耍了他。
在他绝望之后,给了一线光明的指引。
而如今,在他终于准备平心静气和来接受这一切命运的时候——
又再次用这样的一个转折,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小姐!”长安的气息微弱,声音颤抖的不像样子,一开口就是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来。
明乐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粘着的温热和潮湿,动也不敢动。
长安伏在她的肩头,他苍白的嘴唇一直在动,像是在娓娓诉说什么的样子,可事实上却虚弱的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纪浩腾带着人大刀阔斧的杀过来,一张俏脸气的通红,显得恼怒无比。
他第一眼去看的是明乐,因为被长安整个儿挡在后面,他看不清她具体的情况或是有没有被伤着,心里就十分的焦躁。
这样国色天香的一个美人儿,他可是肖想了许久了,之前被宋灏防着又被纪浩禹三番两次的打岔,叫他始终不得机会,这一次好不容易甩开了那两块狗皮膏药把人引了出来,万一再磕着碰着或是有个什么损伤的,那不就白忙活了吗?
“快快快,还不把这狗奴才给我搬开!”见到长安整个儿靠在明乐身上,纪浩腾不由的暴跳如雷,大声喝道。
两个侍卫上前提着肩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