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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子马上避开目光,搓着手道,“呵呵,奴婢就是觉得小姐要出门去好歹也知会奴婢一声,奴婢也好给您开门递灯笼不是?省的跟今天是似的,我老婆子受了世子爷的责难没什么,若是让您和世子爷之间起了什么嫌隙就不好了。”
萧氏不喜欢大房出身的这位九小姐,这在侯府之内如今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易明峰和萧氏是亲母子,自然一个鼻孔出气。
明乐心里觉得好笑——
从几何时起,她还要受一个下等仆妇的试探和威胁了?
“是啊。”略略吐出一口气,明乐笑笑说道,“今夜是曹妈妈你当值,我要出门却没见你的人来开门。这看守门房一职虽说是个方便差事,但你看着的却是整个侯府的门户,今日也得亏是我,万一让哪个居心不良的小贼从外面摸进来,妈妈你就算是多给三哥打十盏灯笼,怕是也少不得一顿板子被卖出去的下场了。今天啊,真是走运是不是?”
明乐是长安带出去的,自然是不需要从门口走的。
曹妈妈原也不过是贪财想着讹上明乐一笔,却不曾想,这九小姐的口才这般好,开口就先给她编排了一个罪名。
曹妈妈唯恐明乐栽她一个玩忽职守的罪责,瞠目结舌之余急忙陪着笑脸道,“九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
“你不过怎么?一不小心到了个瞌睡没发现我出门吗?”明乐漫不经心的打断她的话,抬手一拍她那张扭曲了表情老脸,盈盈笑道,“这话是要我替你拿到婶娘那里说道说道吗?到时候却不知道婶娘会不会也问我一句——说哪里话?”
她下手不重,软绵绵的掌心触及曹妈妈那张橘子皮一样的老脸,本来当时极享受的一件事,但曹妈妈却是如临大敌,差一点就失控往后跳开。
“不是,不是的九小姐。”萧氏的手段,最是个不容情面的,曹妈妈急的一头汗,慌忙摆手就要去扯明乐的袖子,“九小姐您看您这话说的,奴婢这不过就是多嘴,你还要我抽自己嘴巴吗?您高抬贵手,是我老婆子糊涂了才说了这些个胡话,您多担待,多担待。”
“抽嘴巴?就算你想抽,也得小姐我有兴致看啊!”明乐笑的温和,垂下手去整了整袖子,一边才又不冷不热的继续道,“曹妈妈,既然今天遇上了,小姐我就送你两句话,你在我们武安侯府做下人的,被主子罚了打了巴掌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想挨打却都没了机会,明白了吗?”
做下人的犯了错,一般就是罚俸,再者受罚挨打,再重了就直接变卖出府或是死刑处死的。
前两条都不可怕,第三条也好,怕就怕祸从口出,惹了主子的嫌,从此以后再没了开口的机会。
曹妈妈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位温言软语的九小姐,却打从心底里觉得,她此时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在危言耸听。
“小姐,我——”曹妈妈喉头干涩,生吞了两口,“奴婢——”
“我的话就留在这里了,你若还有话,大可以等三哥哥回来,去同他说去。”明乐唇角一勾,就不再多言。
曹妈妈吓了一跳——
她敢来明乐面前出言威胁,可没那个胆子去易明峰跟前耍心眼。
明乐推开她僵硬擎在面前的灯笼,撇了她往里走。
“别——九小姐——”曹妈妈心里拿不准这个新近回府的九小姐的真实脾气,还想再追上去说情。
长安心里不耐,冷冷的一道目光横过去。
他一直都是一张冷脸,虽然是以下人的身份住在府内,但众所周知,这位身手非比寻常的年轻护卫,除了对明乐姐弟,对其他人向来都不假辞色,似乎是目中无人惯了,这长安对谁都不屑于正眼去看。
这是头一次,他正面给人一道警告性的目光。
曹妈妈当即一颤,脚下就有点虚浮发软,更有一种可怕的感觉,放佛马上就要尿裤子了。
她不敢再追,全身一僵,整个人都不会动了,在那天井里站了好半天。
伺候的第三天,是孝宗正式纳纪红纱为妃的日子,礼部递了帖子下来,请了各家命妇贵人们进宫观礼,同时为了表明对两国联姻的重视,更是在宫中大摆筵席,与百官同庆。
这种事情,自然少不得要往武安侯府递帖子。
当然,帖子只是礼部和内务府拟定之后按照常规下发的,而不曾有昌珉公主许诺过的特例。
而这一次的盛况,也有与以往不同之处——
武安侯府的九小姐突染恶疾卧床不起,造成的结果就是明乐姐弟缺席,没有出现在这一次的宫宴上。
封妃仪式进行的十分顺利,紧跟着五日之后,孝宗再次于宫中摆宴,为自己的小舅子,大兴肃王殿下的纪浩渊践行。
次日,大兴使节一行浩浩荡荡离京。
易明峰领皇命,带三千卫队护送。
又再领了皇差,这对易家而言又算是无上的殊荣,那几日不仅宫里易明心扬眉吐气,府里萧氏因为上次急怒攻心留下的病根也有好转的趋势。
这段时间明乐一直闭门不出,躲在菊华苑里称病,只偶尔和过来串门的易明菲说说话,讨论些诗词歌赋琴曲棋艺一类的消遣雅玩的玩意儿。
所有人都相安无事,又过几日,平阳侯府才有人递了消息过来。
“陆姨娘约小姐见面。”长安道,把一张简便的小纸条展开了放在明乐眼前的桌面上,“没用他们府里的丫头,是个叫花子打扮的半大孩子送来的,可见这位陆姨娘是个十分精细的人。”
“老地方?”明乐莞尔,手指敲着桌上纸条,目光却是沉的很深。
她跟陆姨娘之间可以称之为老地方的去处,无外乎平阳侯府的后巷那里。
光天化日,这陆姨娘就约了她见面?
“这个时候小姐出门多有不便,不如就让属下代您走一趟吧。”显然长安也发现了其中猫腻。
“她既然是要人给我传信,你去却是未必管用。”明乐不以为然的摇头一笑,扶着桌面起身,“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
“小姐明知道她居心叵测——”长安伸手去拦,没心紧蹙。
“没事!”明乐隔着袖子挡下他的手,“横竖她报仇心切的决心是变不了的,除了我,现在也没人能够帮她,害了我,对她有害无利,她是个聪明人,不会自绝后路,而且有你在,她能把我怎样?”
即使知道陆姨娘这个女人的伎俩未必就真的能够对明乐构成威胁,长安还是不很放心。
明乐见他犹豫,也就不再试图劝他,直接推门出去对采薇吩咐道,“采薇,你去马房吩咐备车吧,我有事要出府一趟。”
采薇是如今房里唯一能近她身的人,自然知道她身体没有问题。
听她吩咐,采薇于是也不犹豫,屈膝福了福,“是,奴婢这就下去安排。”
采薇去马房让影七套好了马,这边明乐也梳妆妥当,带着长安出门直奔平阳侯府。
明乐却没有中途换车,直接乘坐带有武安侯府标识的马车过去。
彼时正午的时辰刚过,街道上正是热闹的时候,马车走的不快,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在平阳侯府的后巷外头停下来。
“小姐,到了!”车夫打扮的影七跳下车辕却没有直接开门,而是态度恭谨而礼貌的敲了敲的车门。
采薇不明所以,咬着下唇抬眸看向明乐,“小姐——”
这平阳侯府虽然也曾是五小姐的婆家,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这里却是四小姐的地盘,自家小姐与二房的人向来都不亲近,采薇实在想象不到,明乐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到了这里。
“你在车上等着吧。”明乐也不解释,只就拍拍她的手背,先一步推开车门下了车。
外面长安已经进去巷子里彭家的后门查看状况,明乐上车,打发了影七把马车驾开,在远处的大柳树下等候。
不多时,平阳侯府的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仍是一身内院婆子打扮的陆姨娘左右张望着走了出来。
远远的她就扯着脖子往这边看,见到明乐人在这才放下心来快步迎着走过来。
“怎么才来?我等你半天了。”陆姨娘道,二话不说,拽着明乐的胳膊把她拖到一处隐秘的墙根下。
“这个时辰,路上行人多,行车不很方便,耽误了一会儿。”明乐道,不动声色的从她手下把自己的手臂移出来,一遍作势整理着衣袖一边道,“姨娘这么急着叫我来,可是之前答应我的事情有眉目了?”
“幸不辱命!”提到这茬儿,陆姨娘脸上颇有得色,看向明乐的目光却颇有几分复杂的正色道,“我照你的提点,去查了给易明真看诊的大夫,又让人从她房里偷了这张方子出来,你的感觉果然是没错的。”
陆姨娘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药方递过去。
明乐接了,她不通药理,也就直接没看。
陆姨娘也不等她追问,紧跟着阴测测的笑了笑,“当真是报应,上回小产,那小贱人伤了身,大夫的原话是,十有八九是不能再有孩子了。所以她没动你家八姐儿的那个肚子,就是打着这个借腹生子的算盘的。”
就说以易明真的为人,她怎么会突然定了这样的主意,要借用易明清的肚子。
果不其然,竟还真就是这个原因。
想来她也也算是孤注一掷,想要奋力一搏了。
因为心里早有准备,明乐听了这个消息倒是没有多少意外,只就淡然问道,“这件事,府里的其他人暂时还都不知道吧?”
“当然。”陆姨娘道,喉间溢出的冷笑声,一声阴过一声,“这不用想都知道,现在孙氏那老贱人对她本来就一肚子的不满,如果再传出这么个消息去——她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还想要占着平阳侯府正室的位置吗?我呸!我看那老贱人若是知道了,肯定二话不说直接逼着彭子楚写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