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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牌楼 作者:刘心武-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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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记得灭雀大战那天见没见到过胥保罗,更不知道那天胥保罗是不是一个人老老实实地待在了家里,你心里掠过一种当时尚不能完全消化的人世悲哀,你意识到胥保罗的不幸全肇始于他几年前自编自弹的那首《麻雀之歌》。那时候麻雀并没有被宣布为社会主义的敌人,所以还给他发了奖,但现在情况变化了……敌人似乎越来越多,那个头几年常到你家去的阿姐小哥他们的老同学崩龙珍,不也变成了一个敌人吗?
  后来,到高三快毕业的时候,有一阵你爸爸出差在外,你妈妈因为很偶然的原因到外地去了也不在家,你一个人在家里到了晚上就有点害怕,因此把胥保罗找来陪着你住,你记得有一晚——不是刚来的那一晚也不是最后一晚——胥保罗对你讲了这样的话:
  “我知道黎曙霞为什么对我这样,知道她跟王老师讲了,所以王老师对我那样……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吧?我爸爸,他三年前就划了右派,两年前又因为不认错,表现不好,送去劳动教养了,直到现在表现也不好。我妈一个月去看他一回,我跟他划清界限了,我不去看他,现在我恨他,他对我的毒害太深了!他从小给我灌输《圣经》里讲的那些个东西,所以我初中的时候糊涂到去跟生物老师辩论,出了大丑!现在我诚心诚意地信仰唯物辩证法,拥护社会主义,渴望入团、入党,成为一名共产主义战士!真的!他们不相信,你要相信才对!你知道我把自己改造成这样是很不容易的!我恨自己编过弹过《麻雀之歌》,那时候,只觉得麻雀是一种活泼泼的生命,以为用一种灵动谐谑的旋律表现麻雀的欢快,可以构成一种美,现在真认识到错了!生命是具体的,而不可能是抽象的,不是革命的、进步的生命,就是反动的、腐朽的生命!黎曙霞让我好好检查头脑里的资产阶级世界观、人生观,我一直在努力……你也要注意啊!你那么喜欢《约翰·克利斯朵夫》,很危险!让咱们共勉吧,看谁先改造好思想,先加入共青团……”
  四牌楼 第七章
  当时你很感动,真感动,所以你记住了他这一番话。他说这些话时很真诚,也很痛苦。那一晚月光很好,银色的月光从月窗外透过马樱花树的枝桠泻下来,铺到你们合睡的大床上,又用树杈的阴影给罩上了一张网,你记得那月光,那“网”,月光和“网”都可以作证,你们当时是两个真诚而苦闷的少年!
  “中国人怎么老不准时?”
  年虔祈看看腕上的超薄永不磨损型拱形金表,问。
  你心里想:难道年先生就不是中国人了吗?接着又憬悟:确实,对面的年先生不是中国人,而是美国人。你望着他,他呷一口白兰地,望着你,微笑。你意识到对面的这位美国人绝无半点讥讽、挑衅之意,他是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的。的确,离约定的时间已过去17分钟,胥保罗怎么还不来?我们中国人就是不如他们美国人尤其是美国商人遵守时间……但胥保罗其实是应该守时的,他是一个铃响后必须进入教室授课的教师啊!
  你觉得又仿佛嗅到了一种旧呢子大衣上的樟脑丸和霉菌混合在一起的气味,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已经是美国人了,你还总感到飘过来这样一种气味。
  “也许他来了,但找不到这个香槟厅,我出去迎他一下。”
  你就去迎胥保罗。
  果然,胥保罗来了,在大堂里呆头呆脑地张望,他正如所料地找不到所约定的具体场所。
  你在滚梯上就看见了胥保罗。他没有发胖,身材看上去比当年略矮了一些,腰板也还挺拔,穿着一身大概是平日轻易不穿的西装,还结着领带,但浑身显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土气——显然他是头一回走进这金碧辉煌的王府饭店,也许他连其他那些三星四星的大饭店也都没有进去过,他被包围着他的彻头彻尾西方化而且是西方的上层社会化的景象震慑住了,可以估计出来他已经乘滚梯去过上面一层也下过底下一层,但他没有找到香槟厅;又可以估计出来他羞于开口向那些穿着西方式号服的侍应生询问……
  你一望见胥保罗,望见他那一头全然灰白了的头发,望见他那老远便能看出皱纹的面孔,便不由得鼻子一酸……
  你和胥保罗高中毕业时都在报考大学的志愿表上填写了一连串各自所向往的高等学府,你的第一志愿是北京大学中文系,他的第一志愿是清华大学机械系……
  你们考得都不错。有标准答案,可以自己核对,自己估算得分,即使尽量保守,打折扣,往少算,那也还可以乐观。
  但结果却出乎意料。你考上的不是北京大学,而是师范学院,这倒还不离奇,离奇的是胥保罗接到的是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科的录取通知书——他报的是理工科,参加的理工科的考试,而且考分绝对不低,但却不被任何一所志愿表上所填写的或未填写的理工科大学或专业录取,他从小就最不喜欢语文,最不擅长语文,却偏偏分配他去学语文,并安排他以后去作为一名语文教师教语文!
  后来你们都搞清楚了,你未能考上第一或第二或第三志愿,胥保罗未考上所有的志愿乃至完全被转移了学科走向,确实不是因为考分的问题,不是因为身体条件的问题,或其他什么问题,而是因为操行评语,那报名表上所附的评语不是班主任拟定的,而是由团支部书记黎曙霞填写的,录取者看了那令人咋舌的评语还录取你,并且终于还录取了胥保罗,应当说已相当地宽宏大量。再一个原因是那时候师范学院总招不满,而师范专科学校的中文科,就更不得不从理工科中因操行评语不好而被淘汰掉的考生中,再找补回一些考分确实很高身体又健康的来填补空缺……
  黎曙霞给你和胥保罗填写的加盖了学校印鉴的操行评语,就这样决定了你们一生中后来的走向。不知当她填写那评语时是冷笑着露出了粉红的牙龈,还是严肃得鼻子皮起皱。
  ……上师范学院后你同胥保罗,以及其他中学时代的同学都不再来往。后来你到一所中学当了语文教师。你渐渐从教师这平凡的岗位上获得了生活的动力和内心的满足,后来你不仅适应而且喜欢上了这一职业……到“文革”的前一年,讲究实现“革命化”。有一回你所在的那所位于南城的中学组织教师们到位于北郊的一所中学去“取经”,因为那所中学的“革命化”搞得好,有关部门号召同行业都去参观学习……在那所中学别开生面的经验展示会上,忽然钻出一队青年教师,高唱他们自编的革命歌曲,而在一旁用手风琴伴奏的那位,你好生面熟,定睛一认,不是别人,便是胥保罗!
  歌一唱完,你立即走过去招呼他:“保罗!”
  他笑吟吟地过来同你紧紧握手,但纠正你说:“叫我保红!保卫红色江山!保证一颗红心!别再叫我保罗,那是宗教味儿的洋名字,腐朽!落后!……”
  四牌楼 第七章
  胥保红?你总觉得别扭,你就不再叫名字,只叫他胥老师。胥老师问到你的情况,头一句话就是:“入党了吗?”你在中学教书时倒是终于入了团。但,入党,那还没有想过,难道……你便问:“你入党了吗?”
  他满面红光地对你说:“快了!”
  你很吃惊。当然,你为他高兴……
  “胥保罗!”
  你从王府饭店前堂的滚梯上下来,你招呼已经满头灰发满脸褶子的老同学、老同行。他现在确实已经又习惯于人们叫他胥保罗了。
  “啊呀,你……我怎么也找不着那个厅……虔祈呢?”胥保罗如获大赦地迎上去握住你的手。
  你就领他去香槟厅。
  在滚梯上,他掏出一方手帕,揩着额上、鼻头的汗,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你说:“真不习惯……”
  “要点什么饮料?”
  “随便……随便……”
  “你要哪一种色拉?”
  “都行……都好……”
  “热菜呢?能吃烤波尔多蜗牛吗?”
  “蜗牛?……挺贵吧?别……不用……”
  “喜欢还是不喜欢?不喜欢蜗牛?那么,羊腿怎么样?烧羊腿?”
  “那好……行……”
  “汤呢?你喜欢浓的还是清的?”
  “怎么都好……”
  “喝一点干白?白葡萄酒?中国的就挺好,喝‘长城’的,
  还是‘王朝’的?”
  “你定吧,你定……”
  “你如果主菜要羊腿,不要鱼和海鲜,那就该配点红酒,干红怎么样?给你来点法国的干红,如何?”
  “不必,不必,我就也白的吧,跟你们一样吧……”
  “想吃哪一种甜食?要不要点干酪?法国的干酪世界第一,有几百种……”
  “不用了……要一点也行……不要吧,够了够了……”
  “餐后来咖啡,还是香槟?建议都来一点,先香槟,后咖啡……”
  “不用了不用了……行,行,我一样就行了……”
  ……
  你望着胥保罗,仿佛对着一面镜子,照出了10年前的你,那时候你初次出国访问,大家请你吃饭,你也是这样;好在年先生毕竟不是洋生洋长的洋人,他还能懂得“随便”、“都行”、“都好”、“不必”、“不用”……一类话语背后的心理状态,还能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耐心地为胥保罗安排好他的那一份食谱。
  ……边吃边聊。你注意到胥保罗并不同于那些从未玩过洋荤的土包子,他能中规中矩地使用刀叉,喝汤时能自然而然地由内向外地用勺舀汤,只是那动作都不够麻利,对了对了,胥保罗本是牧师的儿子,他家里一度非常的西化,他从小就弹钢琴、练体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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