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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守这下算是完全清醒了,自作孽不可活啊。他睡前在床边搁了盆冷水,打算若是早上贪睡就洗把冷水脸。谁想,早上起来,迷迷糊糊一脚踏出,结果踩水盆里了,洗脸水直接变成洗脚水。
萧守打了个冷颤,从地上爬起来,郁闷地将盆子一脚踢开。“出师未捷身先湿。长使英雄水满襟嗷嗷嗷!”
萧守只能湿哒哒地跑去烧水,准备洗澡。好在他起得够早,还不至于误了诗会。
而在琉琰城内的有人起得比他更早,洛子枯侧躺于榻上,华贵的衣服迤逦开来,优雅堂皇。修长的手执着一方纸笺,看得很是认真。
“【辰时至巳时】手脚缚沙袋,于后院跑跃滚跳,毫无章法。沐浴后于院中读书,沙袋未解。将《史记》读完,《诞皇山水概要》已读完一半。随笔批注若干,记笔记若干。然内容诡谲,如《诞皇山水概要》大漠一章,留玻璃两字及诡异符号若干。”
【午时】练字,临帖。兴起时,偶尔低唱,然五音不全。
【未时】小寐。
【申时】解手上沙袋,执《诞皇山水概要》去聚贤茶楼,其间与十多位公子交谈甚欢。交谈内容多指向琉琰城的商政势力。被人占便宜数次,毫无反应。
【酉时】逛街,购得书册若干。再次去那家杂货小店,似有盘下之意。再次去那几家铁匠铺,询问定制物品的打造情况。
【戌时至亥时】手脚缚沙袋,于后院跑跃滚跳,依然毫无章法。沐浴后安寝。其间胡言乱语数次,如‘哼哼哈兮,快使用双节棍’……”
“子枯~我就要走了,你都不送送~”一阵让人寒毛倒立的声音传来。
子枯抬了眼,看着眼前一身大红衣袍的男子,淡淡开口:“慢走不送。”
立于子枯身后的一白衣女子也开了口:“撷英,你不是昨天就该出发了么?”
撷英看着女子,心情很好的一笑:“珞珈也在啊,什么情报非要你亲自来送。”
珞珈瞥了他一眼:“不过是顺便送过来罢了,这种小情报哪用得着我亲自动手。”
撷英嬉笑着地走上前来,抽走了子枯手中的纸:“嗯……又是他的情报呢……子枯动春心了么~”
子枯不以为然地笑笑:“萧守远比你我所知道的更为有趣。我很好奇,他执意离开武刑空,却也不寻找自己的家人,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呢?”
珞珈看着撷英手中的纸,开口:“萧守此人的确怪异,今日诗会想必会很有趣?”
子枯:“或许。”
撷英把纸随手一团,再张开手掌时,只余下一堆粉末:“真不公平,你们两去诗会玩,就我一人要去做苦工。算了……反正我就是一没人疼的可怜孩子,我只要当好我的教主就成了。”
珞珈温柔地笑笑:“撷英,你自己小心。”
子枯也正色,看着撷英:“你这一去,可别杀得兴起误了大事。”
撷英很没诚意地应了两声,转身离开了。那红色的身影在旭日下,有如一簇即将燎原的星火,残酷而绚烂……
世界晃晃悠悠地爬到了巳时(上午9 时正至上11时正)。芙蓉阁外不时赶来一两辆马车,转眼间,又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门前,马车上下来一翩翩少年,一袭藏青儒衫,平添几分成熟的味道。发丝松松束在脑后,明明是与衣服很不搭的发式,却依然让人觉得养眼。人类对美人这种存在总是格外宽容。
萧守立在院落前,有些惊叹。眼前的院落被一人高的木栅栏所围绕,精致的木刻勾勒出华丽的形状,古朴却又美丽。五色石子铺就的小路延伸入院内,路边的绿树在路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此时已有人三三两两在路上缓缓前行,朝阳偷描的剪影,在他们身后,悠悠随行。树下,满满的都是鲜花,红似火,柔似云,香似酒。晨色在蓝天白云下优雅地舒展身躯,一束光,就是一圈妖娆的天地。
萧守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媳妇熬成婆的感慨。诗会啊,多么美好的存在。多少穿越前辈就是在诗会上一鸣惊人,然后勾搭才女,招徕小弟无数。在这个架空的时代,吟诗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啊~千古绝句那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绝对没人来追究版权问题。
萧守似乎看见一个高台缓缓升起,自己立于高台之上,衣袂翩飞,天下读书人无论老幼皆拜服在高台之下,天下才女挥舞着方巾争先恐后冲向自己。自己缓缓环视一圈,幽叹一声“高处不胜寒啊……”于是天地间回响起合音“公子高才,我等拜服~”
萧守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企盼中,递上帖子,随着前面的人步入园中。不久,便看到一片荷塘,荷塘边引出一条浅溪,一直引到不远处的一座凉亭里。浅溪两侧都摆了几案,一侧将近有五十张,几案上摆着瓜果糕食与文房四宝。中游的座位上已有了人,神色间颇为兴奋。
萧守想了想,看这阵势多半是要玩流觞曲水,那凉亭里的位置应该是留给最有地位的人的,所以位置肯定是越靠近凉亭越好,若是隔得远了,恐怕是连半点露面的机会都没有了。萧守思索着,往前面的位置走去,但却并不打算坐下,古人位置分尊卑,若是坐了不该自己坐的位置,反倒引人嗤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在前面抢上个位置呢?
萧守眼角扫到有一行人正往这边走来,眼珠一转,站定在一个位置前,盯着几案良久。很快,一小厮来到萧守面前,殷勤问道:“公子?可是有何不妥?”
萧守看着小厮,温和一笑,开口:“在下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小厮:“为何遗憾?”
萧守:“今日诗会有幸聚齐我碧凌国文豪大儒,想来诸位雅士必是会坐于这凉亭附近,可惜小子初来琉琰城,并无才名,只得奉陪在末座,想是无缘得见各位大儒风姿了,只得在会前在这处伫立片刻,聊以安慰。”
忽而后方传来个矜持而傲慢的声音:“既是如此,公子与我同坐可好?”
萧守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眼前站立着的是一位30左右的男子,衣饰华美。萧守心中得意,大鱼上钩了。恭敬地作了一揖“萧守无才无德,怎敢僭越。”
那人颇有深意的一笑,手中折扇在指间转了个圈,最后微微抵住了萧守的下颚,往上一挑:“萧守?好些面生呢。你立在这儿,不就是为了引我注意么。这般虚伪的推让有意思?”
萧守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够混上这次聚会本就有些蹊跷,更何况那样一张娇媚的小脸,穿了儒衫也像个卖身不卖艺的。说是求赏识不如说是求包养来得可信。
萧守心下一惊,顿时觉得把古人当傻子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小算盘被说破,萧守又羞又恼,很有种杀人灭口的冲动。但西游记告诉我们:凡是有后台的妖怪都被接走了,凡是没后台的都被一棒子打死了。所以作为一只没有后台的妖怪,萧守目前唯一的选择就是忍耐。
萧守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语气恭敬:“在下并无此意。诗会即将开始,请容许在下先行告退。”
那人盯着萧守,语气轻慢:“现在是欲擒故纵?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想见各位文豪大儒么,怎么,觉得我流风公子的枝头不够高,想攀根更高的?”
萧守袖中的拳头轻轻握起,虽然此人身上撒了香料,但萧守还是隐约觉得闻到一股人渣味儿。他想起了前几日打探到的有关信息,流风公子,萧袍晖,萧老将军之子,文不成武不就,偏喜欢附庸风雅,标准的二世祖一枚。留在这里固然可以接触到上层人物,但是若是在这家伙身边……被人看轻的概率会更高吧。最关键的是,那家伙的口气实在是太欠抽了嗷嗷嗷!
萧守为自己的霉运轻叹了一声,开口:“流风公子素有才名,萧守不敢高攀。”
萧袍晖冷笑一声,正待说些什么,却有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袍晖,好久不见。”
萧袍晖一看见来人,忙收敛了那付嚣张的嘴脸。恭敬道:“拜见世子。”
萧守也看向来人,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不是子枯是谁。萧守也微微一拜:“拜见世子。”
子枯淡然一笑:“无需多礼。萧公子既是不愿与袍晖同座,那与本世子同座如何?”
萧守埋了头,心道,你这不坑我么,我要是答应了你,那和萧袍晖的梁子就结定了。萧守开口:“萧守与流风公子同座已是高攀,更遑论与世子同座。今日得见世子与流风公子已是莫大的福气,怎可得寸进尺。还恕萧守先告退。”
子枯微微一摆手,萧守忙抽身退出。
再看时,中下游的位置几乎都没了。萧守沐浴在阳光下,内心却是一片阴风冷雨。这就是传说中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吧。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咏志了
子枯坐在凉亭里,不时扫一眼那个坐在下游的少年,嘴角上翘的弧度昭示着他现在的心情。随侍在身后的一位娇俏侍女循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道:“子枯,你可是看出什么了?”
子枯淡淡一笑:“珞珈觉得呢?”
珞珈思索片刻,开口:“萧守此人名利之心甚重,不然就不会费心思来求这前边儿的位置。但此人也颇为自傲,不然不会那么干脆地拒绝萧袍晖。嗯,好在他还知道些轻重,不会随意得罪人。”
子枯又看了眼正和周围才子相谈甚欢的萧守,开口:“萧守所求的,未必就是他真心想要的。明明是个淡泊之人又偏逼着自己蹚这尘世的浑水。聪明、愚笨?纯真、狡诈?天真、老辣?都是也都不是……珞珈,我似乎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珞珈垂了眼睑,声音里不带半分情绪:“子枯觉得他有用?”
子枯想了想,忽然笑了笑,摇头不答。
萧守坐在后边儿,浑然不知有双眼睛还关注着自己。萧守拿出了在聊天室里勾搭美眉的聊天技术,不出十分钟便获得了大量信息。
比如,这次诗会是大儒周太傅举办的,每年都有一次,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