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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如果生产有季节性的波动,时而生产用尽所能(满负荷,fullcapacity),时而生产力闲置,那么产品的价格的厘定,大致上有两种。其一是生产企业与顾客有长期合约的安排,或是常客(熟客)与企业有不言而喻的长期关系。这样,产品价格一般来说不会因季节的波动而波动。生产企业有闲置时多赚一点钱,满负荷时少赚一点。这是因为价格的波动对买、卖双方的经营计划都有不良影响。但一个不是常客(生客)的光顾,产品的价格就会按季节的波动而波动了。
(四)如果在同一行业之内,某些企业满负荷,而另一些有闲置,那么一位顾客因为讯息不足而跑到满负荷的企业订货议价,或一家企业不能应付过大的订单,又或要赶工,其价会是有闲置之价多加一点交易费用。这是因为「接单」的满负荷企业会把自己不能应付的订货发出去给有闲置的同行生产。这个「发出去」的现象是普遍的习惯,但经济学者是忽略了的。
这第四点有三个重要的含意。其一是企业的大小无从量度。自己的设备小,但把接到的订货发出去造,就可变为大了。其二,为了利便行内发来发去,同行者喜欢集中在一起(当然,集中还有其他原因)。例如今天珠江三角洲一带,首饰工业集中在番禺,而塑胶工业则集中在东莞。一位工厂老板对我说:「从生产的角度看,我的工厂是他人的,他人的工厂都是我的。」人尽可夫也。其三,上头成本的租值厘定,不应该从单一企业看。闲置的生产力,不管是哪家的,对整个行业都有影响。
在上头成本的问题上,我与前辈的思维不同,是因为我认为传统的分析加不起来。另一方面,前辈所用的上头成本概念,与他们知道的成本概念有矛盾。历史成本或没有选择的费用,都不是成本。因此,上头成本要从租值的角度看。租值的厘定不是从上而下,而是从下而上。
这一节颇为复杂。让我概括地作一个总结吧。
企业开始经营后,直接成本是指那些不生产就不需要支付的费用。但若产品的价格厘定是以直接成本为凭,历史投资会血本无归。历史成本不是成本,作了投资,历史归历史,前途归前途,生产企业会不顾历史,只争取最高的、直接成本以上的盈余。有竞争的约束,但所有同行的生产者都这样做,受到同样的约束,产品的市价就厘定了。厘定了的市价,界定直接成本以上的盈余,这些盈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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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起来就是上头成本,但因为这些盈余上上落落,企业还存在,我们要把总盈余作为租值看。租值的摊分不是先有租值而后摊分,而是以产品的市价决定产品在直接成本之上的盈余后,加起来而成租值。这就是上头成本了。与历史成本不同,租值是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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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出版行业的实例
原则上,农业与工、商业的生产成本分析没有什么不同。经济学者分析上头成本时,不谈农业,但农业也有上头成本。经济学者分析平均成本下降时,也不谈农业,但农业也可以平均成本下降。我说过了,理论要以简单为上,但简单的理论,其可用性要经过复杂的蹂躏。农业的生产成本分析比工、商业的简单得多,不是因为有什么不同,而是在农业上有好些细节我们可以置之不理。工、商业把这些细节放大,不能不理,因而变得复杂起来。
有了简单的基础,把之复杂化,然后再回复简单,那么简单的理论就有复杂的层面,有深度,用以解释世事就得心应手了。
世界上的生产行业多如天上星,但无论怎样不同,生产成本必定有一般的规律。我们不可能调查研究所有的行业,才推出有一般性的规律来。选几个行业来一般化是可以的,但我认为比较可取的办法,是选一个有全面性的、不同成本有清楚划分的行业,然后将之一般化。前思后想,我选的是书籍出版这个行业。这行业有四个层面:出版商、印刷商、发行商、零售商──后者书店是也。
我选的产品例子是一本一百九十二页的书,平装,封面四色,纸质良好,设计可人。不是精品,但制作比较认真。这本中文书有九万字,在香港的零售价四十五元。作者有点号召力,在香港这个小市场估计可卖二千本。
先从出版商说起吧。上头成本的生产要素有场地、货仓、计算机、经理、存货管理员等。本章第四节说过,上头成本是直接成本以上的盈余租值。出版商这本书的直接成本如下:编辑与修改文字7;000,打字2;700,校对4;000,排版2;000,设计3;000,菲林2;000。以上合共港币20;700。
数量二千本,印制费用是每本6。57,总印制费用(连运费)是13;149。二千本的零售总收入是90;000,六折交给发行商,得54;000。作者版税百分之十(9;000),剩45;000。减印制费用(13;149),再减出版商的直接成本(20;700),最后余下来的是11;151。这后者就是该书对上头成本的租值贡献了。
朋友,你要在香港搞出版吗?不容易生存啊!
印刷商的数字比较精彩。众所周知,印制书籍的平均成本是书量越大越低的。五百本是平均每本15。89,一千本是每本9。52,到七万本才跌到平线,每本4。52。兹将首八千本的印制成本罗列如右图标:
这里的所谓「成本」,其实是出版商的付价。价与成本相同。这不仅是因为在竞争下价格等于成本,而与本章的分析有关的,是上头成本是一项租值,不是生产投资的历史成本,而是直接成本以上的盈余。提供以上数字的印刷商是不算直接成本的,因为有灰色地带,不容易算,而更重要的是在印刷行内上述的每项数字都有行规,有行内的市价。一家印刷商可在某些情况下这里加一点,或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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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一点,但求在竞争中适者生存。还有的是,上述的项目,每项行内之价分明,是利便行家发来发去给他家制造。不仅是一本书的总量或分量可以发出去,书的每项制作分发出去也是有的。有了行内成本价格的指引,赶工时就用不花时间讨价还价了。
行内的合作与竞争是没有矛盾的。我反对博弈理论的其中一个原因,是这门学问的瘾君子不明白市场,不明白市场的竞争与局限条件,喜欢假设竞争者心斗角,要把对手杀下马来。
上述的金钱数字,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含意。这些数字包括上头成本的租值,但显然不是先有一个固定租值银码然后按量摊分。封面印刷与书的装订,开头的几个数量都有一个同样的最低收费,显出不是用一个固定租值摊分的。上头成本的租值是以每量的盈余算,不会使平均成本下降,但究竟该租值是否每量的比例相同,我们就看不出来了。
书量增加而平均成本下降这个现象,不难明白。纸张的平均成本下降,主要是因为损耗(又称「补纸」)。这是试产的费用了。四色(封面)印制,五百本的纸张损耗率达百分之四十,数万本大约是百分之五。单色(内文)印制,五百本的纸张损耗达百分之三十,数万本大约百分之四。
印刷本身的平均成本下降,主要是直接的准备费用:要洗机,要制锌版。四色的封面要制四件锌版,也要校版,所以一千四百元这个最低费用要到书量六千之后才上升。装订的平均成本下降,主要是要校机。这也是直接的成本了。
以印刷行业与本章第三节谈及的量大而平均成本下降的理由对证,印制书籍的平均成本下降可不是因为方法有变、或熟能生巧、或有交易费用,而是因为有直接的准备成本及纸张损耗的试产成本。这些都可以明确地以量摊分。
艾智仁所说的同样之量,赶工的平均成本会上升是对的。但理由与本章第三节所说的只有两点相同。同在一家印刷厂赶工可以不谈,因为通常不这样做。通常处理急速赶工的办法(如政府要赶印大量公告,或一家上市企业要在一两天内赶印公司业绩),是分发出去给其它行家。这样,准备费用与试产费用就要重复了。另一方面,交易费用与运输费用也会增加。
从上述的数字可见,印制八千本的平均成本是4。93,时间大约是两个星期。要赶工,分发出去,四家印刷厂一起做,每家二千的平均成本是6。57。分两家的平均成本是5。39。不是分两家就一定快一倍,分四家就减少四分之三的时间,但分量合产是可以减少时间的。
我们不妨在印制的平均成本上加上出版商的20;700直接成本。是明确的直接成本,印制一本是这个成本,十万本也一样,所以这成本可以量摊分。把这摊分加在印制的平均成本之上,我们得到如右图标的数字。
平均成本下降得更急了。这解释了为什么大名鼎鼎的作家,像金庸或琼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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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样富有;解释了为什么作者的版税率通常是累进的;也解释了在书籍市场不够大的地方,人民少看书。这也可以让我们推断,只要中国大陆大事开放言论,炎黄子孙的知识会增长得非常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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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出版行业的成本曲线
解释市场的供应行为不一定需要有供应曲线。传统上,分析一个垄断者(monopolist)的供应就不用供应曲线了。(不是没有供应,而是曲线画不出来。)成本曲线比较重要,但从艾智仁的分析可见,这曲线不一定存在。在有多个生产者竞争的市场中,成本曲线的存在是画出市场供应曲线的先决条件,因为后者是竞争者的边际成本曲线向右横加而成的。没有长线与短线之分,我们选用的是与真实市场有关的成本曲线。
老问题又来了。要有多个生产者的共存而竞争,在市场的需求范围内,一个生产者的平均成本不可以不断地下降。平均成本若不断下降,市场只可以容许一个生产者存在。我们在上一节分析过了,书籍印刷商的印制与出版商的编辑出版,若不赶急,平均成本是书量越大而越低的。然而,观察所得,出版行业有多个印刷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