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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头的两个女儿,在父亲的娇纵下都过着豪华的生活,出嫁前如同公爵的情妇一般奢侈。出嫁时,每人陪嫁八十万,大女儿仰慕贵族,顺利地成了伯爵夫人;二女儿喜欢金钱,当上了银行家太太。这是一对典型的资产阶级荡妇,刚出嫁时,由于父亲给了巨额陪嫁,对高老头极尽奉承体贴之事,可是不久就把父亲赶出了大门。高老头为了继续提供金钱给女儿,卖掉了面粉铺子而屈居伏盖公寓,在那儿过着穷酸的生活。开始,他还可以每星期在女儿家吃一两次饭,后来改为一个月两次,再后来他连女儿的门都进不去了。这种感情的变化一方面是因为到了复辟时期,高老头的面粉商身份已不能给女儿们带来光彩;更重要的是,高老头的钱越来越少了,“做父亲的应该永远有钱,应该笼络女儿,象对付狡猾的马一样”。她们有时也来到伏盖公寓父亲的住处,目的就是为了继续榨取高老头仅存的钱财,而且姐妹俩为了各自多捞钱,而竞先下手,相互争夺,成了一对不共戴天的仇敌。
高老头的死是这幕家庭丑剧的高潮。父亲死前想见女儿一面,可无论怎么哭天喊地,也叫不来女儿,这才使高老头悟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残酷真理,“钱可以买到一切,买到女儿”,“倘若我有钱,倘若我留着家私,没有把财产给她们,她们就会来了,会把她们的亲吻来舔我的脸!”天伦之乐、父女情深完全被金钱贪欲所取代了。女儿们“为了参加跳舞会,即使踏着父亲的身体走过去也在所不惜”,一个两袋空空的父亲如同被榨干汁水的柠檬,对于骄奢淫逸的女儿来说,还有什么用处呢?为了筹措葬礼,同公寓的青年拉斯蒂涅在银行家夫妇和伯爵夫妇之间奔走,竟“毫无结果”,理由是“先生跟太太谢绝一切宾客。他们的父亲死了,都悲痛得了不得”;在送葬的行列里,出现的是这两家“有爵徽的空车”!多么触目惊心的刻画!
道德沦丧,人欲横流,唯利是图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有钱的父亲是座上客,钱少了只能在楼梯口见见女儿,穷下来只能在大街上看看女儿的马车,至死没亲人送葬,哪里还有丝毫的亲情与恩爱。金钱对人性的毁灭、对家庭的破坏真令人发指。高老头的悲剧根源在于,他一辈子试图用金钱去收卖女儿的感情,结果金钱用尽,他与女儿的感情纽带也就断裂了。既然你违背封建主义的伦理信条,完全按照资产阶级的道德准则行事,即注重实利,以金钱为纽带来维系父女关系,那就不该把自己的财产全部倒入女儿的钱袋。高老头的悲剧是一个精通资产阶级生意经——他靠饥荒牟取暴利而发家,成了富有的面粉商的——具有浓厚宗法观念的资产阶级暴发户、却不通晓资产阶级人生哲学的资产者的悲剧。
金钱造成的悲剧何止一个!葛朗台老头家资千万,亲弟弟破产前向他求援竟不予理睬;弟弟自杀前临终托孤,葛朗台老头仍无动于衷,听到弟弟死讯后因为买卖顺手甚至眉飞色舞;侄子哭父亲,他反而说侄子没出息,不应为死去的人哭泣,而应为没有一分钱而流泪,骂侄子把死人看得比钱财还重,是傻瓜;他在盘算的是怎样在弟弟的灾难中分文不花,还可趁机捞上一笔。妻子是葛朗台老头得到陪嫁的来源;女儿的婚事,可以使他从求婚者那儿弄到资产,他把女儿作为诱饵,坐收渔利。当他得知女儿将要与他平分妻子的遗产后,简直要了他的命。妻子尸骨未寒,他马上迫不及待地央求女儿放弃遗产登记。当他得逞了,从来没有过地紧紧地拥抱女儿,直说:“孩子,你给了我生路,我有命啦!不过,这是你把我的还了我,咱们两讫了,这才叫公平交易,人生就是交易。”巴尔扎克以力透纸背的笔,出神入化地描绘了一位金钱的奴隶,任何正常人的情感都被其黄金欲排挤掉了,哪里找得见丝毫的人性。
②婚姻、爱情悲剧
《人间喜剧》中的不少作品以婚姻、爱情为题材。然而充斥其间的是被利益抛弃的恋情、或是遭金钱腐蚀的婚姻,几乎找不到诗意的爱情、美满的夫妻。从古至今那么多诗人、艺术家所吟咏的神圣情感,在与金钱的较量中败下阵来,“永恒的主题”发生了大幅度的倾斜,那么美好的东西被玷污了。
《莫黛斯特·米尼翁》写的是这样一个故事:一个美丽而有才识的少女,她的价值却不取决于她的外貌与内心,竟完全随父亲财产的多寡而起落。父亲是富翁,求婚者便趋之若鹜;一旦家父破产,立刻身份骤跌,门庭冷落,热情的未婚夫转眼间成了路人;当他父亲再次成为巨富归来,顷刻间少女又身价百倍,闻名全国的诗人、国王身边的官员……为了她那八百万财产围着她团团转。这是一幅多么令人感慨的讽刺画!
欧也妮小姐的爱情也葬送在金钱的海洋之中。表弟查理落难投奔到她家,她与父亲截然不同,向这个公子哥儿献出了少女的心,并且将自己的全部私房钱“投进了爱的海洋”。查理在去印度前信誓旦旦,欧也妮在甜蜜的回忆中等待着他,而且凭着初恋的热情抗拒着父亲的精神折磨。然而,查理在非洲南美等地闯荡,在金钱的冒险中早已忘却了初恋的少女。殖民掠夺甚至贩卖人口,把一颗早年不失真诚的心给淬得如铁石般冷硬,使“葛朗台家的血统没有失传,查理变得狠心刻薄,贪婪到了极点”,“心变冷了,收缩了,干枯了”。欧也妮在他心中还能想起的话,只不过是作为他最初资本的债权人。回国后的查理,醉心于攀附权贵,为了门第要娶一个奇丑无比的贵族小姐,因为她能带来“一个姓氏,一个头衔,一个内廷行走的差使”。查理公开宣称“只想为了地位财产而结婚”,“在婚姻中谈爱情是做梦”。欧也妮的悲剧在这样的金钱世界中是不可避免的,她不希罕金钱的占有,只渴望感情的满足,这种人类正常而普通的期望,是畸形的社会不能给予的,利己主义的法则宣告了她理想和情感的破灭。“她在世等于出家,天生的贤妻良母,却既无丈夫,又无儿女,又无家庭”,孤独地活在这无爱的人间。
在《人间喜剧》中还有一位高贵的子爵夫人一再被抛弃,原因是没有掌握金钱这张王牌。在这里我们看到,再高贵的出身,再卓越的才情,再般配的男女,没有金钱作后盾,是难以维持情感的。上流社会的男子们,无论年轻时多么钟情,总有一天要为财产和社会地位缔结一门有利可图的亲事。圣洁无功利的爱情,只能在童话里找到。
③一代青年的悲剧
金钱不但撕去人们脸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破坏了父子之爱、夫妻之情、男女之恋,而且还毁坏、腐蚀了许多有才华、有能力的青年,扼杀了青年人的正直与良心。巴尔扎克满怀痛心地指出,纸醉金迷的大都市巴黎,象希腊神话中那个半人半鸟的赛壬女妖,用美妙的歌声吸引想出人头地的青年人,她的周围堆满了被迷惑者的尸体。尤其是外省的那些有抱负的青年,不断地被这个金钱世界吸引着、毁灭着。
《幻灭》就是两个有才能的青年理想破灭的故事。随着封建所有制的解体,等级门阀观念的削弱,凭着个人的才智到社会上寻求发迹的机会,已成了法国青年普遍的幻想。那位科西嘉岛上出生的青年,凭着自己的血肉之勇打遍天下的传奇,拿破仑的榜样,给青年人以无限的向往。这幻想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产物,也反映了时代的进步。只有资本主义的自由竞争,以及与自由竞争相适应的社会制度,才给个人的发展提供了可能。巴尔扎克的哲学深度在于他不仅意识到时代给个人的发展提供了条件,刺激了青年人的幻想,同时也看到,金钱统治的世界包含着扼杀理想与阻碍青年人发展的因素,看到许多人才遭到摧残,许多理想归于幻灭。
主人公吕西安看重虚名,渴慕荣华,巴尔扎克说他是“缺乏意志而欲望不小的野心家”。从外省一到巴黎,这位稍有诗才的年轻人,最深刻的感受是“一切都由金钱决定”,“新闻界是灵魂交易所”,不重视艺术,不讲良心。在环境的影响下,他为了达到出人头地的目的,也开始昧着良心寻找出路,写低级趣味的文章,攻击自己的朋友。追逐金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了实现向上爬的野心,一步步走向邪路,成为报痞文氓。巴尔扎克描写吕西安的形象是有分寸的,他既指出这是社会环境造成的,金钱腐蚀了这个青年,又写出吕西安本身性格所起的作用。吕西安的软弱、缺乏艰苦奋斗踏实工作的意志,以及他身上存在的自私自利的劣根性,这些在起初如同一颗种子埋在他身上,一旦到了巴黎,他经不住浮华世界的引诱,这种子遇到合适的土壤就恶性发展起来了,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堕落。环境的影响正是通过吕西安自身的弱点起作用的。吕西安的遭遇代表了当时一部分寻找出路、怀才不遇的知识青年,受金钱势力的毒害成了社会的牺牲品,在声败名裂之后仍然被排挤在上层社会的大门之外。到了《交际花盛衰记》,这个人物进一步堕落下去了。
那么,一个正直的青年,在这个社会有远大前程么?
《幻灭》中另一位人物,一个完全与吕西安不同类型的淳朴善良、有才能有抱负的青年大卫·赛夏,他没有野心,唯一的愿望是为心爱的人谋幸福,他不想往上流社会钻营,他全副的精力用于一项科学发明。然而,尽管大卫有毅力有恒心,谦虚而与人为善,却仍然遭到了失败。在虎狼成群、黄金饥渴的社会里,大卫毫无自卫的心理准备;出没于枪林弹雨的生存竞争中,却不披铠甲,不戴头盔。虽然大卫当科学家绰绰有余,在金钱世界却被折磨得精疲力尽,处处遭到伤害:父亲剥削他,学徒欺骗他,同行谋算他,最后只好放弃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