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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男人!等我找到你非把你扒皮了不可!”平阮儿愤愤道。
然而船已经驶远了去,她也再无他法,吃了个闷亏,只能憋在心里,一脸暗沉地跃到苏姨身前。
“阮儿,你这是——?”苏姨欲言又止。
平阮儿这才恍然反应过来,刚才一时情急将玉簪给拔了下来,弄得满头青丝全垂了下来,现下又是一身男装,还真应了男不男女不女的那句话。
“没事,就是遇上了一只乱吠的狗而已。”她撇撇嘴,“哧拉”一声从衣摆上撕下一条布来,三下五除二地将头发绑好,然后抱着苏姨便下了树。“我们回去吧。”
“嗯。”苏姨走上前去,平阮儿紧跟其后,俨然就是她的一个小厮。
走了几步,突然看到一个青衣男子急急忙忙策马而来。
“让一让!让一让!”青衣男子一路打马狂奔,好在这是晨间,来南山游湖的人并不是很多,是以男子虽是慌张,却没有撞到人。
“苏姨小心!”平阮儿顾不得,直接搂着苏姨倒退好几步,避过那人那马带来的劲风。
一人一马如一阵风般卷了过去,平阮儿暗骂晦气,今天出门尽遇到疯子了!不由得眯眼朝那人望去。
此刻男子已经赶到栈桥,只见他急忙往赶船老翁的怀里塞了几两银子后便一把夺过老翁的撑杆,然后双手一抛,便将撑杆扔到水中,人随即飞跃踏上去,撑杆便飞也似的带着他朝画舫滑去。
“这倒是个好方法!”平阮儿摸了摸下巴,寻思着她的飞羽骑是不是应该好好练练轻功,回头用这个方法渡河倒是简单不少。
“的确。”苏姨也看得着迷,倒没有催她走。
“他是去找那个臭家伙的!”平阮儿突然大呼出声,因为那青衣男子此刻要去的方向正是那堵拦她的臭男人所在的画舫!
只见青衣男子足尖一点,如飞燕掠起,便身形轻巧地上了那艘画舫。
“阮儿,你怎么了?什么臭家伙?”苏姨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先前便是那画舫中的人多管闲事,若不然皇甫静早掉水里了。苏姨,咱上去瞧瞧!”平阮儿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画舫,寻思着总得把那船中人的身份弄清,要不然太憋屈!输了不要紧,要紧的是连对手是谁都没有弄清,那她这将军岂不是太窝囊!
“嗯。”苏姨应了一声,两人便上前去树下站着。毕竟那些个小姐的护卫都在栈桥左右,她还不想惹事。
“嘭!”的一声,只见湖心画舫的船舱内弹出一道青影,直直往天际飞去,然后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便要如流星般坠入湖中。正在这时,却见那青影倏地一转,在半空中急急扭身,如蜻蜓点水一般探入湖面,再借着那还未沉水的撑杆一跃而起,提气便朝岸边飞来。
那人一身青衣如湖水般澄澈,衬得人如出水青莲般,散发着濯濯清华。而此刻这朵莲花正从碧空中飞来,绽放出清亮的华彩,耀眼却不刺目,是温和的柔光。
这本是一副极其美丽的画卷,奈何那人一开口便破坏了所有关于雨后青莲的遐想。
“楚轲,你便是这么对待自家亲弟的!你不愿娶亲关我这个传信的什么事,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不过是提了两句你至于吗你!再说做主的是娘,有本事你自己找娘说去呀!你看下次我还帮你通风报信不!哼!我巴不得你将那女子娶回家去,也好好管束管束你,什么兄长嘛!真是!哼哼!”男子冲着湖中心的画舫大叫道,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又带着几分委屈,全然没有方才的神采。
“果真是不能以貌取人呐……”平阮儿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转瞬间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便变成了骂街的泼妇,也幸亏她心里够强悍才没有被吓到。不过这男子倒是骂得好!骂得好!
“楚轲?对面是楚轲!”
“真的是楚轲!?”
“呀,是楚轲,楚轲!”
……
河岸边的人都蜂拥朝岸边挤去,口中还大声叫着楚轲这两个字。平阮儿拉着苏姨赶紧避开,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晕了。
“哼!我看你如何清净!”青衣男子突然狡黠地一笑,甩了甩袖子,再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又恢复了翩然风姿,足尖一点直接跃上来时的马,“驾”的一声便狂奔远去。
第4章 倾世楚轲
“姨,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些人听到楚轲都跟发疯了似的?这楚轲到底是何方神圣?”平阮儿看着青衣男子远去,也明白他是故意喊破画舫中男子的名讳以引起人群骚动。只是这楚轲的影响力怎么会这么大,竟然引得人群这般疯狂,不,是疯魔!就连皇甫静和那帮小姐也戴着面纱出了画舫,竟然让船追着那楚轲去了。
“这儿人太多,估计一会儿会更混乱,这楚轲一出现必是满城风雨,咱们还是先撤,路上苏姨给你慢慢说。”苏姨正色道。
平阮儿看苏姨不像开玩笑,却还是觉得满城风雨有些夸张,只是如今这蜂拥而来的人群却由不得她不信。想到她离军已经三日,圣上下旨的时候她不能不在,也该赶紧回去了,所以便依苏姨所言,跟随其后一道从左侧荒僻的小道出了南山。
路上苏姨将知道的都讲了个清楚,平阮儿这才得知,原来这楚轲是今年新进的文武状元,才高八斗,慧绝天下,前阵子甚至还破解了九重塔卧云子大师的珍珑棋局,因而扬名。
想那九重塔是什么地方,早在五百年前便是处神秘所在,天下玄机,尽在其内。而九重塔的每代管事都是上参天机、下晓人事的大师,被世人所推崇。然而他们却仅仅只是塔中的代理管事,据说一直在用一局上古珍珑棋局等待着九重塔的真正塔主。而这次,楚轲破解珍珑棋局,自然是石破天惊震动七国的大事!只是不知为何,这一届的卧云子大师却说他并非真正的塔主,还说珍珑棋局并非真正的破了。
“是不是塔主无所谓,总之楚轲肯定扬名了,而且还是狠狠地扬了一把。”平阮儿磨牙说道,心想有机会一定要去九重塔揪那个糟老头子出来问问,是不是又在唬人!
苏姨看她那模样不禁好笑,继续说道:“有才便罢了,偏偏这楚轲还长得甚是绝美,甚至比女子还美上几分,直叫看的人眩晕过去。所以天下间爱美之人无不想一观这倾城之容,一睹这倾国风华,一览这倾世文采,是以竞相追逐,无论男女老幼,无一落网,个个都中了魔障。”
“臭男人,怪不得说我好龙阳之癖,原来是自己被追怕了!呸,瞎眼了才会看上这般自大自夸爱管闲事的臭男人,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平阮儿恨不得几口水把他给淹死,一想到那句“憾哉憾哉”的语气她就忍不住想揍人!
“哎……我说阮儿呀,你别跟珉儿学坏了行不,一个女儿家怎么天天就呸呸的挂嘴边呢!”苏姨头痛地看着马车前的磨刀霍霍的平阮儿,眼底尽是无奈,身子干脆一软靠在了车壁上。
“嘻嘻……”平阮儿挠了挠头发,嬉皮赖脸地笑道:“苏姨,阮儿这不是在营中呆久了才这样嘛,毕竟要入乡随俗的不是,若不然,那些个泼皮哪肯和我混一起玩,哪里还肯听我的话。”
“你就狡辩吧,他们不把你当女人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女人了!简直气死我了!”苏姨一时气得手指都抬不起来,只能恨恨地骂几句。
“气不死,气不死,我当然是女子了,你看,胸挺臀翘,怎么不像女人了!”平阮儿豪气地拍了拍自己被束得扁平的胸脯。
苏姨眼睛一翻,彻底没了话。车夫转过头去,表示非礼勿视。平阮儿则“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然后吹了个口哨,巷道里便钻出一匹踏云驹来。
“姨,三日后我就回来了,你别去大街上接了,人太多,就在家里给我和猴子还有宁有意包饺子等着就是!猴子他们还在军中等我,我走了!”说完她不再留恋,甩鞭打马便疾奔而去。
平阮儿打马快行,却依然可以感到身后灼热的视线。刚才她故意逗苏姨便是想要化解这闷闷的离别气氛。她知道,苏姨总是敏感纤细的,每次出征苏姨都害怕她一去不回来,所以哪怕分开三日苏姨也总是心里难受。“不过今日效果不错,果真损己利人呀,唉,我真伟大,哈哈!”平阮儿又大笑了几声,似乎这般才畅快了些。
一路狂奔,座下的踏云驹撒蹄快跑,果真纵情肆意。上阳城是温软的,是富丽的,就连这春景都带着浓浓的脂粉香,一派奢靡。可是她依然不喜欢,若不是侯府在这里,若不是侯府住着她的苏姨,她想她自己定然不会回来述职,哪怕是抗旨又如何?
平阮儿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平遥城,喜欢她的军帐,喜欢打马狂欢自由无拘,喜欢刀枪剑戟好过勾心斗角,原来她,终究是属于漂泊、属于战争的。
就这般一路急行,中午下马寻了个阴凉处急匆匆地咬了两块干的烧饼,又喂马喝了些水,然后继续赶路。晚间也不曾休息,只抚了抚马儿的鬃毛,说道:“大朵云,咱们得赶紧回去,要不赶不上接圣旨,行踪暴露就不好玩了。”于是一人一马又继续赶路。
平阮儿骑在马上,听着耳边擦过的猎猎风声,觉得这春日晚上疾驰的感觉真心……太累。
突然回想起小时候,她伏在爹爹的背上,一张脸染满鲜血,看着英勇的爹爹杀敌。那时候夜风中全是血腥味,她却一点都不觉得恶心,只觉得爹爹的背好安稳。一直到五岁,爹爹教会了她自己骑马,便将这匹上好的小小踏云驹送给了她。踏云,踏云,她念得不清楚了便变成了大朵云,索性就给自己的小马驹起了大朵云这个名字。时光荏苒,爹爹逝去,唯有大朵云与她一起成长,陪伴在侧。
当年小小的她成了四品将军,而大朵云,也成了一匹俊朗的战马。时间,真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