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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其华急急道:“那又怎样?王爷他不过是动心了而已。”
“而已?”朱翊晨冷笑,“这只是而已?这样的感情,你不认为太不正常了么?”
“不!”绝断的否定让他一震,转头定定地望着崔其华,却见她目光坚定如磐:“殿下,动心没有错,王爷他没有任何错,错的只是命运,命运让你们今生做了兄弟。”
他陡然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命运……错的是命运,不错,命运哪,二十二年前已注定了他的一生是一场悲剧,又何必扯入不相干的人,继续这错误的轮回?
“所以,你想怎样?”僵硬的声音从齿缝间迸出。
“我……我只是希望王爷能够开心一点。”崔其华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立场太薄弱,这要求太难为他。
半晌,他冷冷一拂袖,背过身去:“崔姑娘,请回吧,今天的话,本王当没听到。”
过了三月,春光日渐明媚,青草之绿由嫩转浓,柳枝渐长,桃花吐蕊。
卓王府内,朱翊炎懒洋洋地倚在窗口,望着楼外春色满园,兀自神游太虚。
这样悠闲的日子已经很久不曾享受过了,长久以来,习惯了日夜思虑、勾心斗角,却连自己府中的春光都未曾仔细留意过……“咳咳!”忽然气浪翻涌,他抓住胸口,咳了几声。
他的伤有些怪异,第一次被朱翊晨以大约八成的功力打到左肩,直接使内力灌入筋脉,所以表面并未有异,心脉却受创颇重;第二次又是左肩中箭,伤未及要害,却偏偏将他硬压下来的内伤诱发出来,是以两伤齐发,才将他弄得半死不活。说到底,那日中的箭不是他险些不治的主因,令他缠绵病榻将近半月的,正是朱翊晨那罪魁祸首。
不过——他的嘴角微微泛起笑容,养伤期间,朱翊晨偶尔会在半夜之时孤身前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独自到他床前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又无声地离去。
是内疚吗?还是……
懒得去追究原因,只要他肯来,那就够了。只是,想必那个家伙以为他睡着了才无所顾忌地出现,而事实上,在他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他就自动醒来了。一直装作不知,只是怕打破份微妙的平衡。
这一点些微的关切对他而言已是太过美好,所以不敢去尝试任何改变,深怕一触,所有的一切都会碎掉。
一直都没忘记,那人是要争夺天下的呀,以他不死不屈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放弃?总有一天,他们还会回到原来的敌对立场,一切,还是会回到原点。
天下?呵,早已懒得去争,不愿放手,只因他也不肯放手。如果不能获得救赎,那么,死在他手里也不错……
低头苦笑一声,暗自嘲弄:朱翊炎啊朱翊炎,你何时变得这般没有志气?当年投身朝政时的强硬坚决都到哪里去了?这六年,真的磨掉你所有的野心与不甘了么?
恍惚地抬眼,屋外春光明媚,明亮的光线晃过,双眸不自觉地眯起。
明明伤已好了泰半,却连朝堂也不愿去,到底是厌倦了争权夺利,还是冀望着留住那一点少得可怜的关怀?也许,根本连自己本身也开始被自己厌恶了……
“王爷。”苏辞推门进来。
懒洋洋地从窗边抬起头,扫来一眼:“嗯?”
苏辞禀道:“祭品已经准备好了,王爷可要动身?”
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站了起来:“动身吧。”
今天是母妃的祭日啊……
从来不曾正式祭过母妃,总是习惯只带着苏辞一人前去拜祭。
不愿夸张其事,只因母妃素来喜静。她一生受尽花团锦簇的孤寂,死后再作假相,未免太可悲,如此真心真意地亲自吊唁,想必才是她最喜欢的形式。
也许在这一点上,他与朱翊晨是相同的,可以对天下人使尽心计,却惟独在母妃面前,不愿戴上任何面具——他们,都是被母亲守护着长大的人。
夕阳渐渐向西天没去,皇陵中寂然无声。朱翊炎叹息着站起,正准备回去,却忽然眉心一拢。
苏辞不明所已,唤道:“王爷?”
朱翊炎看也不看他,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侧身,将两人的身形隐藏在陵墓后。
远处两道人影慢慢走近。
“翊晨,为什么不动手了?”淮王的声音传来,话语中隐带苛责。
只听朱翊晨漠然“哼”了声,道:“七叔这是责问我吗?”
淮王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不是,只不过七叔觉得奇怪,才问一声。”两人在裴妃墓前站定,“要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了可就难办了。”
朱翊晨静静地望着母妃的墓,嘴角隐约抽动:“七叔,你未免迫不及待了点。”
“迫不及待?”淮王扬高嘴角,阴沉地道,“皇兄已是油尽灯枯,如今就撑着那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咽下去,这种随时可能生变的情形,我能安心么?”
“所以急不可耐地要除去二哥,把最后的眼中钉拔掉?七叔,你既然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又何必急在一时?再说,就算父皇有什么不测,没我的表态,谁敢放胆夺位?即使是老谋深算的司徒越,现在也要看我的脸色。”鼻中轻嗤了一声,朱翊晨定定地注视着碑上的铭文,将一抹冷笑掩在平静背后。
淮王听了这话,和善的脸庞忽然闪过一丝阴冷,倏忽不见,脸上绽出的笑容让人以为那只是错觉而已:“话虽如此,早点做好准备总是没错。”
“放心,我既然决定要做,就不会允许让事情失败。”暗暗冷笑,他怎会失败?
淮王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七叔就放心了。不过,”他顿了一顿,望向朱翊晨,“尽快除去翊炎,他太危险了。”
深沉难解的瞳倏然一缩,而后,嘴角轻轻挑起:“我明白。”
“现在他有伤在身,想要调度兵马总是不便——”忽然语意一转,问道,“翊晨,听说他受伤之时你也在旁,难道你是故意没有出手相救的?”
朱翊晨难以察觉地抽紧下巴,轻描淡写地道:“大哥想狙击的目标是我,我又哪里有空去转这等心思?算他运气不好。”
淮王点头:“看来天助我也,如此一来,一个予桢就能对付他了。”骆予桢可是他费尽心思收容下来的将才,对付重伤的朱翊炎,够了。
“时候不早了,七叔,还有什么问题么?”
看了看天边染得火红的流云,淮王笑着摇头:“确实不早了,翊晨,你还是快回去吧,若让人发现可就不好了。”
淡淡看了他一眼,朱翊晨点头:“告辞。”说罢,不再久留,快步离去。
望着他单薄的背影,淮王渐渐沉下眼神,许久,喃喃道:“为何设计刺杀翊炎之后,他们两人也没有翻脸?难道翊炎没有发现线索么?他们若不反目,本王这倒不好办了。”沉思片刻,终于也离开了墓园。
一座陵墓后,朱翊炎紧紧地握拢掌心,目光阴沉。
原来,七叔打的是这个主意,那次疑点重重的刺杀居然是他设的计!心中不由地沉重起来:翊晨,七叔如此阴险,你这样只怕是与虎谋皮!以七叔的个性,怎么可能会任由你坐大?等到利用完毕,还不知会用出什么手段来……
夜深人静,凉风渐渐转大,坐在屋里,窗外枝叶狂舞的“沙沙”声尽入耳中,令人不由地心浮气躁起来。
不知是第几次了,朱翊晨从茫然中回神,终于丢开文书,自厌地皱眉。
这是怎么了?连精神都无法集中,怎么去应付将来的风雨?时间不多了,再不快些准备,只怕多年心血就要白费了……
然而,这一回却是怎么也无法平定下心神,眼前总是晃过那人血泊里的微笑、沉睡中的苍白,仿佛随时都会将生命流尽一般……这个时候,只要他肯出手,就能将他解决了吧?可是为何、为何……
七叔说的一点也没错,现在是最佳的时机,他早就知道这一点,可是却一直拖了半个月也没有动手,连勉强都做不到。
闭眼,不由地想道,终于也动容了吗?铁石心肠了这么多年,终于发现自己也会有心软的时候?随后鼻中嗤了一声,自嘲:朱翊晨啊朱翊晨,当你用这个名字活下来的时候,骨子里的血就已冻成了冰,一个冷血的人又哪有资格心软?那个傻瓜对你动心,你就真以为自己有多好?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你傻乎乎的抱什么期望?
期望?!整个人陡然跳了起来,他手撑书桌站着,一脸苍白。
期望吗?难道这就是心中真正所想?对那人抱有……期望?
老天……
“怦!”
重重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仿佛有什么倒在了门上,他惊回神,立刻敛容沉下,喝道:“谁在外面?”
没有回答,只是门外的呼吸声更重了。
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一紧,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慢慢跨出脚步,走到门边,隔着坚实的楠木大门,沉重的呼吸声传入耳中,还有……还有那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什么时候,居然连他的气息也感受得如此清楚了?
缓缓伸出手去,搭上门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深深吸气,猛地拉开!
“怦!”重物失去依靠,猝不及防地倒下,他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倾下来的重量。低头,怀中一身黑衣包裹的身躯冷得毫无温度,一双清瞳却明亮无比。
看到眼前的容颜,毫无血色的唇终于扬起笑容:“我……”话才出口,鲜艳的红已顺着嘴角流下,在他明亮的王袍上染出一朵朵的桃花。
第七章
黑暗无边无际,思绪在其中沉沉浮浮,始终抓不到坚实之物,仿佛就要窒息。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包围住浑身每一个毛孔,慢慢地、慢慢地透入骨髓……
好冷啊……怎么、怎么会这么冷呢?
“这是怎么回事?”沉如一潭深泉的声音冲刷过来,淹没了听觉,还是记忆中的冷峻,却添加了从来未曾听过的薄怒,“为什么一点起色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