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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家具都是新打制的,前两天才搬过来,整个房间终于符合了卢鸿想象中的古色古香地气质。当然在他心目中是古色古香,众人眼中却是新奇得很。家具的设计自然少不了卢鸿这位二级木匠。说他是二级不是说相当于中级知识分子。而是因为对于木匠活,他向来是远离一线,只管绘了图样然后在屋里坐着等着,坚守二级战线。
此时大宗红木还是非常少见的东西,什么黄花梨、紫檀、酸枝、鸡翅之类的,基本是看不到的。后世直到了元明之后,与南洋往来增加,各类红木佳材才被大量输入华夏,有了明代家具的灿烂一页。唐时所用的。多是本地的一些硬杂木,如榆木、香椿木等。而家具样式也非常简单,各类既少,也没有成套的概念。
以前时卢鸿也不过弄个书案什么地自己用。这回要成家了,才想起自己的家还没装修呐。管家倒是张罗着找了木匠为少爷置办新家具,但那些老箱老柜的,卢鸿如何看得上眼。因此专程去找卢祖安。说道宁可晚用几天,也定要自己随意才好。阖府上下都知道九少爷书画文房,样样俱精,但凡是器物。几乎都有不凡见解。因此他所用的家具挑剔些,倒也合情合理,居然也没人觉得卢鸿地要求有什么过份的。
唐时打家具可没后世这些电锯电刨之类的电动家伙。不管刀砍斧劈。全是手工活。除了打制外。最耗时间的还是打磨。这项活一般都是学徒来做地,花的工夫越乎很多人的想象。没有些日子。还真是交不出活儿来。因此直到过了十五之后,卢鸿的新家具才全部搬进了府中。
卢鸿那设计理念自然是照着明式家具来地,线条优美,器形简单大方,虽然用料没办法和后世比,但当整套家具被陈设到卧室、书房与会客厅时,引起的轰动大大出乎卢鸿的意料。本来卢鸿也只是玩玩而已,除了自己房间,只是为卢祖安做了几件桌椅之类。但卢族长参观过儿子地新居后,立马将卢鸿提去大批了一顿,然后自然是追加拨款,展开了全面地卢府装修改造工程。
新式家具得到了广泛地赞誉,但家中人喜爱的侧重点似乎略有不同。卢族长最喜欢太师椅,自打那对椅子进了他地会客厅,每每便见卢族长于其上正襟危坐,拈须微笑;卢夫人最喜欢的则是大箱柜,将自己的零钱首饰一一放到抽屉里,斜倚其侧,心中踏实无比;郑柔最喜欢的乃是多宝格,每天便在其上赏玩卢鸿的各类名石名砚,乐此不疲。
红袖最喜欢的,却是卢鸿卧室中的大架子床。她房中现在自然还没有这等设施,因此经常听到她称赞道:“少爷就是花样多!这床就跟小房子似的,一看就觉得有意思!”
当然了,这架子床自然有意思了,有好多花样可以玩呢。卢鸿有些邪恶地想道。
只是与郑柔是派不上用场的,哪天应该想办法将红袖弄上来试试花样。
红袖还在很诚恳地说道:“不管做什么,少爷总是做得最好——我服你了。”
没想到向来心服口不服的红袖因为卢鸿设计的家具彻底投降。红袖对这新式家具的喜爱毫不掩饰,这一点卢鸿房中几个小丫环体会
—自打新家具进了门之后,她们就基本不用再考虑打工作。因为红袖姐姐一天至少也会把全套家具从头到尾摩挲十几遍,估计再下去俩月,卢鸿这套家具都会磨出包浆来,拉出去就可以当古董卖了。
遗憾的是,对于曾经信誓旦旦要认遍天下名石的远大理想,红袖似乎尚有相当距离。今天中午卢鸿才转了一圈回来,就发现自己案上一块多眼端石不见了。
那块端石上足有几十个眼,中间的一大块蕉白上遍布着天鹅绒青花,是卢鸿前天才选出来,准备做个摆件放在多宝格上的,怎么一转眼没了?
问郑柔,不清楚;问小翠,没看见。红袖呢,是不是又是你老人家办的好事呀?
“啊?少爷你是说你案子上那个满是绿点的石板吧?我我,我拿去给张妈压咸菜缸了……”红袖小声说道。
咸菜缸?!我的下岩北壁石,我的了哥眼、浮云冻,我的天鹅绒青花呀!
卢鸿撒腿就向外跑,一口气冲到厨房,眼看着张妈刚刚盖好咸菜缸,还笑容可掬地对自己道:“少爷过来啦?老婆子特地弄了点激菜,过几天给大家清清口。还多亏你房中红袖那姑娘呢,就是热心肠,要不是她帮我找了块石头来……啊少爷你做什么啊?”
张妈还在絮絮叨叨地称赞助人为乐的红袖姑娘,卢鸿早已经冲到了咸菜缸前,掀开盖子,捞出压缸的端溪下岩北壁多眼大砚板,也不顾石头上汤水淋漓,气味刺鼻,抱在怀里一溜烟跑了。只留下难以置信的张妈,站在厨房里看着卢鸿的身影目瞪口呆。
面对卢鸿眼中熊熊燃烧地怒火,红袖三分无辜两分委屈五分无奈地说:“小时候我们家东头李石匠就说了,石头要用纯一色的才好看。哪知道你把全是点子的石头当宝贝——我这不是不认识么?”
“不认识你还有理了?”卢鸿语重心长地说,“你不早就说要学了么?不然今天晚上就别回去了,本少爷亲自好好教教你。”
郑柔点头柔声说道:“夫君亲身施教,洵是难得——不然今天晚上妾身就挪个地方,给你们腾腾地儿?”
“哪里哪里,夫人说什么话来。”卢鸿笑得如阳光般灿烂,“些许小事,难道为夫还真亲自管教不成,还是由夫人施教好了。”
“夫君切莫多心,妾身说的是真的。”
“呵呵,为夫说的也是真的。真的真的,都是真的。”
虽然没有卢鸿这名师亲身指导,红袖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上了自学成长之路。好在家中不缺教材,佳石众多,还不至于无处下手。
郑柔对此给予了足够的支持,提供了优秀的入门教材——卢鸿亲笔鉴名的《砚谱》一本;足够的实习场地——天天打扫室内的多宝格;丰富的学习标本——多宝格上早就摆满了。除此之外,还对红袖的好学精神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表扬,希望她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自学成才,天天向上。
于是一众人等从此便天天看到红袖姑娘勤奋学习的身影。只见她坐着时口中念念有词:蕉叶白、五彩钉、金银钱——那是在背诵《砚谱》石品;走路时眼睛四处张望:端溪紫、州黑、青州红——那是在搜索身边有无佳石;每天例行的擦抹家具时在多宝格上反复顾盼:鹡鸰血、鸭头绿、鱼脑冻——那是在观摩标本。
小翠发愁地道:“红袖姐姐,你再这么下去可不行。我觉得这几天你累得眼角都好像有皱纹了。”
“没有皱纹的,端砚中名品是冰纹,砚是眉纹、罗纹、鱼子纹,洮砚是水波纹……”红袖非常认真地纠正道。
“少爷,您那《砚谱》上石头似乎不全呢。你看这块石头,其声如金,抚之有锋,是不是也是制砚佳材呢?”红袖抱了挺大一块石头,气喘吁吁地进来请教卢鸿。
“红袖,并不是所有的石头都可以制砚的。你这块石头估计硬度过高,细腻不足,只怕难称佳材。看这颜色材质,倒象是做假山的太湖石一般……你这是从哪找来的?”卢鸿经过仔细鉴别,给出了权威的结论,又发出了心中的疑问。
“就是后园的假山啊,我好容易才砸碎了……”
“……”
“怎么了少爷,不然我再想办法粘回去?”
“……不用粘了,好不容易砸碎了,就留着做个盆景吧。”
第六卷 故园风月
第十五章 盆景之道
盆景?是不是就是盆栽呢?我们姑娘平时最喜欢兰花有好多名品呢。这次没来得及带过来,怕天冷冻坏了。”红袖一听盆景,又来了精神。
卢鸿道:“这盆景与普通盆栽略有分别,大致说来,可以分为树桩盆景和山水盆景。哪天有空,我给你们做个看看吧。不过只得做个山水盆景来玩了,树桩的材料一时半会不好寻它。”
“树桩有什么难找的,那东西只要挖,还怕找不到?”红袖同学还是很好学的。
“这可不能是普通树桩,一般象罗汉松、五针松、榕树桩都是南方才有的,咱们北方也就榆桩之类还比较可用。”
次日清晨,卢鸿与郑柔才醒来,正在你侬我侬之即,忽然被门外小翠的声音打断了:“少爷!夫人!不好了!”
卢鸿与郑柔赶紧收拾起身,让小翠进来问道:“何事惊慌?”
小翠喘着气,手指后园:“红袖姐姐,她带人去刨咱们后园那棵老榆树去了……”
卢鸿激凌凌打了个冷颤。连忙在丫环伺候下套好了衣服,带了郑柔匆匆向后园行去。待进了后园,只见红袖姑娘带了几个下人,撸胳膊挽袖子,正要大干一场。
郑柔先道:“红袖!你却是胡闹什么!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要放树砍林的?”
红袖一见卢鸿与郑柔等气喘吁吁的都来了,缩了缩头。小声道:“这不昨天少爷说,咱们做树桩盆景没材料,我才想起来咱家后园这有一棵嘛。所以才一大早地帮少爷刨树桩子来了。”说着又转向卢鸿道:“少爷对吧,你昨天说来着,咱们这的树,只有榆树才能用的。”
卢鸿叹了口气,看看红袖,又看看几人才能合围的巨大榆树,说道:“这个啊。红袖你看,要真把这棵树当盆景,那得用什么盆啊?”
“啊?”红袖抬头看着高大的榆树,这才想到这个问题。“那怎么办?哪有小点的榆树咱们再找找。”
“算了算了,都回去吧。”卢鸿将下人都遣回去,带了犹在思索的红袖回屋,一边说道:“那树桩盆景可不是木头桩子。而是将活树根栽入盆中,待其抽出新枝,再通过剪修、整形,使其成为盆景的。如你这般挖树桩。也只得做根雕罢了——不用想了,根雕这东西以后再说,不许你打咱们家老榆树的主意!这榆树都活了几百年了。总不成让你挪到花盆里去摆案上玩啊。”
为了防止红袖再做出破坏绿化、伤害古木地恶劣事件。卢鸿不得不简单地为红袖以及郑柔等人做了一次树桩盆景的入门教育。
“所谓树桩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