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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方在旁边等得心急如焚,不好高声,只是轻轻催问:“张兄,如何?”
那张姓老者仍不出言,只是把铜镜又交回李伯方手中,轻轻点了点头道:“真的。”就又闭目不再言语。
一闻此言,李伯方脸色更是灰暗,楞楞地把手中铜镜交给卢鸿,转过身来面向众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忽然之间,李伯方从怀中掏出自己那面铜镜,对张姓老者道:“张兄,你也曾亲口对我说过,我手中这面铜镜,也是秦代古镜无疑啊。”
那老者又是点点头,仍是一言不发。
李伯方便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向卢鸿说道:“卢公子,你手中这面铜镜自然是真;只是我手中这方,也是如假包换的秦代古镜,怎么见得你的那面,就是真的明镜,我的这个就是假的?”
卢鸿眼中闪着自信的光芒,朗声说:“李前辈手中这方铜镜,与晚辈手中这方,却是有些不同之处。”
说罢,卢鸿将手中铜镜举起道:“各位请看,晚辈这方铜镜,色泽暗古,隐透红褐之色;而李前辈手中这方,却是深灰之色。需知历代铜镜颜色,因时间不同而异。秦汉古镜,色做深灰;东汉以来,色为淡灰;自晋以来,微带银白。唯有上古铜镜,才能如小可手中这般透出暗红的色泽。因此李前辈这方铜镜,小可认为当断在汉代,适才张先生认为当断在秦代。其实秦立国不过数十年,更兼幅员辽阔,四境风情不一,无论在秦在汉,也都有可能。”众人听了此言,纷纷点头,就是那张先生,也不由微微颌首。
卢鸿继续说:“诸位试想,那秦宫明镜,传自上古,方可收入秦宫,以为宝藏。若真是秦时当代所制,甚或汉时器物,又怎会是那秦宫旧藏明镜?”
不待众人出言,卢鸿又对李伯方说:“李前辈请将你手中铜镜之光,投于壁上。”
李伯方闻言,便将手中铜镜光映照壁,又现出“灭情见性”四字来。
卢鸿说:“若诸位觉得只以颜色断代,或有偏差,再请看李前辈手中铜镜映出这‘灭情断性’四字,乃是标准的小篆字体。秦灭六国,使书同文,车同轨,李斯并赵高等,创规小篆,颁行天下。可见李前辈手中铜镜,必是秦灭六国之后所制,绝无可能是秦宫中旧藏。小可手中这件,所映字体却是古篆,与三代礼器上铭文,同出一辄。”
卢鸿又将自己手中铜镜光映在照壁之上,只见清清楚楚四个古篆“天人合一”,对比之下,一目了然,众人更是点头称是。
卢鸿又继续说道:“此外诸位再看,小可手中这方镜中字体清晰,但观之后背,却绝无文字。”说罢他将手中铜镜反转来示与大家看,只见镜背面花纹繁复,古色古香,却不见文字装饰。
原来磨制好透光镜后,卢鸿便在镜子背面重新加工了纹饰。更何况古篆“天人合一”四字笔画极其简单,非常容易便隐藏在花纹中,若非知情之人,哪得发现?
展示完自己手中铜镜,卢鸿又道:“李前辈手中这方古镜,小可曾在古籍中略窥得一点来历,乃是当时邪教中人刻意仿制,但其手段终有痕迹可寻,便是铜镜背面必然要写上同样的文字,且映出来字迹模糊,绝不能如真品般巧夺天工,另人无从捉摸。”
李伯方脸若死灰,抖抖擞擞地把手中铜镜翻过来,其背面正是铸有“灭情见性”四个字。
卢鸿眼中射出悲天悯人的光芒,黯然说道:“那异域邪教,最善用这歪理邪说、奇淫之技,蛊惑人心。前辈你却是要莫为所动,弃却邪说,重回大道啊!”
李伯方听了,手中一抖,那铜镜“吧答”一声,直落在地上。他却看也不看,以手抱头,踉踉跄跄地向外行去。
那张先生略向卢鸿拱一拱手,微微点点头,竟是看也不看众人,便随着李伯方直直的走了。
卢鸿却哪有心思顾这些。李伯方手中那面铜镜落地,卢鸿的心险些便跳到嗓子眼。别看他口口声声说得这铜镜一钱不值,自己心里却清清楚楚。那可是如假包换的秦代透光古镜啊!
待见那铜镜落地,并无损坏,卢鸿的心才放到了肚子里。趁着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李伯方身上,卢鸿连忙向身边的洗砚使了个眼色。
洗砚跟了卢鸿这些年,心思灵动,真是大有长进;更何况他本是造假同伙,其实曲折,哪还有不明白的。立时上前几步,从尘埃中拾起那面铜镜,用袖子擦了两擦,打了个哈哈道:“这镜子虽然是假货,不过回去找个人重新磨磨,早起梳头时,倒也能派上些个用场。”
众人心中本有毁去此镜之意,但见是卢鸿下人拾取,想来有卢鸿看着,也不会再遗害人间,只是觉得这书僮说话,略有嘲讽李伯方之意,难免有些不顾身份,又有些失了厚道。
卢鸿却哪里顾得众人怎么想。这可是真真儿的秦代古镜啊!掉在地上不捡?傻呀!?
他忽然觉得,世人将以低价淘得宝贝,名之为“捡漏”,实在是非常非常的有道理!
第三卷 南下荥阳
第十八章 以什么为宝
玄坛讲经终于结束了,但其影响自然远远没有结束。在之后相当长的时间内,玄坛讲经及气学理论的提出,对唐代及以后历代哲学思想及社会理念的发展与变化,都产生了极其巨大的影响。
但此时卢鸿及身边的众人,自然还无暇去想这些。
此时只见那卢鸿将手中铜镜珍而重之的放入漆盒中,双手恭恭敬敬地奉到郑知面前说:“前辈,今日玄坛盛会之后,气学大道得立,经义正途终现,此镜也当寻个归宿。趁此机会,卢鸿愿将此镜奉于玄坛存放,也使后来学者,瞻仰古物神迹,追思圣贤高致,或能无憾。”
众人见卢鸿居然要将这上古明镜,人间至宝,献于郑家,祭奉于玄坛内,均不由大惊。却又不能不佩服卢鸿如此淡然于外物。
要是众人知道卢鸿献的居然是自己花了几贯钱做的假货,只怕就没人这么想了。
郑族三老并族长郑聿横等均是激动万分,万万没想到卢鸿竟有此议。郑家本以经学名世,玄坛也是文林胜地,经此讲经后,就说是天下闻名,也不为过。若真再有这上古明镜为镇坛之宝,只怕真要成为世后的经学圣地了。
只是这明镜越是贵重,越是难以收下。郑知犹豫再三,还是叹道:“小友有心了。只是这明镜乃是天下至宝,既为小友所得,自是尊府之物。范阳卢氏,海内名族,收留这明镜也是众望所归。郑家却是不敢夺爱。”说罢,脸上却忍不住现出几分遗憾。
卢鸿却说:“前辈所言,晚辈却是不敢苟同。这明镜,本是上古至宝,为我华夏先人神迹。其中所蕴大道,亦是先圣遗珍,便应天下人共承泽被,怎可说是卢家的,或郑家的?今日论经,终能明晰大道,斥退邪论,这明镜也算居功至伟。只是大道既现,也是这明镜功成身退的时候了。既于此处立功,便于此处留居,也算是得其所哉。更何况这玄坛盛地,本是先贤讲经之所,更承今日论道之胜,只愿今后,玄坛常开,经义常存,便是这明镜有灵,也必当自谓所托非虚。”
郑知听了,感动异常,须眉抖动半天才道:“不想小友竟有这般心胸,这般见识!好好,今后这明镜,便永居玄坛;今后这玄坛,便是天下读书人的玄坛。郑家后人,必当永尊公子良训,愿维玄坛常开,经义常存!”
说罢,竟是对明镜深施一礼,这才上前,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卢鸿手中明镜。
坛中众人见此情景,闻此感言,无不感慨叹息。即喜经义大道不落,玄坛盛事有期;又叹卢鸿高风古义,心系天下,洁身无碍。
哪知卢鸿心中算盘打得噼啪响。这镜子在自己手中,卖也不能卖,吃也不能吃,只是个虚名,一点实用也没有。其实自己虚名也足够了,更不需这镜子为证。今日将这镜子捐于玄坛,再无人敢来质疑查鉴其真伪,又给自己带来个不贪宝物的美名,还能让郑家欠自己老大一个人情,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他心中早就打好了主意,待返回范阳,说什么也要把这三老弄一个到范阳去讲学。要和那镜子比起来,这三个老书袋,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啊。
玄坛讲经已经结束。郑夫人让郑桓带来了死命令,绑也要给绑回家中去。现在的卢鸿当然不用绑,反正大事已毕,乐得休息几天。
回到郑桓家中,卢鸿自然是接受了郑夫人等家中领导的亲切接见和一致好评。只是当他从次日开始不得不接见大量来访的人流时,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回来了。这样的日子,卢鸿只坚持了两天,就只好又打出入楼读书的旗号,跑到藏书楼中躲清闲去了。
卢鸿叔父见大事已毕,就辞别郑桓,准备返回范阳。临行前,卢鸿写下两封书信要叔父带回范阳,一封是给卢祖安的,另一封写得甚厚,却是给那奚老大的。
又过几日,郑家三老在家中也住得够了,又都搬回到藏书楼来。三老所在小室与卢鸿就在隔壁。平时三老一少,便在带草堂中讨论经义,遇有争执不下之处,就各自回室,或静思,或检索书籍。
这一段卢鸿将郑家藏书楼中的册录已经大致整理出来,先是剔去自己曾经读过的书,然后还是按照以前的办法,将这些书按纲目分别出来,再齐头横向比照,推进攻读。此外以图表、标签、笔记等为辅,进展颇为顺利。
此法卢鸿已经用得熟了,再加上这些日子参与玄坛讲经,见识及思考的深度都获益不小,再回过头来精研群书,感觉理解又深了一层,对书中的理论,也能更准确的分析判断。
偶然有一天,三老中的郑诚到卢鸿室内转了一圈,见了卢鸿这般摆摊读书的方法,不由很是惊讶。
中国古代,对于如何读书,却是各有不同方法。但大致而言,约为两类。
一为务求精熟。如孔圣人学易,竟致韦篇三绝,将那串竹简的牛皮绳,翻看过多,断过三次,可见其用功之深。主要是古时读书人获取书籍不易,每得一部,便要反复阅读多遍,详熟于心。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