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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匪-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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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娃就神慌心乱,两臂交叉也不行,颠三倒四也不行,把丈夫的头重放进裤裆,再把面捏的头放进去和真头调换也不行。情急中,她用口叼了丈夫的头,再倒个手把面头放入,又顺利地将裤子在原处悬挂了,转过身来,钟声响了! 
  咣!咣!沉稳的节奏,在她脚下敲出了轻松。她双手捧着丈夫的人头,循着一条灯笼光指示的路,拐弯抹角步出了太岁宫,又连夜坐兜子回到苦胆湾。 
  丈夫的尸体还停在场房前,海鱼儿朝裹尸单上喷去了十八斤烧酒,又有艾叶、柏朵、栗絮绳在四周燃着,所以尸身没肿没烂没流汤。十二块的红椿木棺材刚上过土漆,描金的棺头上,浮雕着的盘龙正等待阴阳先生的最后点睛。 
  根据族人白顶子、一直陪侍在侧的高卷、陈八卦的共同商议,十八娃就不再参加承礼的入木下葬了。她不能再折腾了,保护肚里的命根子是当务之急。 
  当夜就入木。棺材里垫上了一尺厚的灶灰包,上头铺了一床薄被,六个人提了裹尸单抬着尸体放入棺材,然后把孙老者扶过来。老者到底还是老者,是住过衙门执过水火棍当过大贯爷的老者,他平静地接过儿子的头,双手按到颈上,又筋是筋皮是皮地对了茬口。陈八卦在旁侍候,指示说太岁是如何把头扭下来的。海鱼儿递上鸡血碗,孙老者操一铲儿血糨糊把接茬的缝口糊了。看儿子青春的面孔生动如初,孙老者肃然静立,一圈人都肃然静立。 
  几盏惨白的纸灯笼挂在染房的木架上,齐茬切开的半个月亮悬在天边,五圣师庙的两个道士在低声唱着孝歌。孙老者轻轻地自言自语:“这是我的孽过啊,我的孽过。光绪十三年,我杖下死了一个和承礼一样大的青年。”他把自己的滩皮袍子盖在了儿子的身上,挥了挥手,转身离去了。   
  太岁宫(9)   
  里公所、甲脚户,都有人主张把丧事办体面些,孙老者毕竟在州川里德高望重。可是孙老者说:“按陈八卦说的办,横祸么,悄声办了就算了,自个儿的孽过自个儿赎啊。” 
  没有请阴阳先生,陈八卦说他就是阴阳先生,就用朱笔给雕龙点了睛。墓已箍妥,青砖的墓门没有什么雕饰。在天黎明的时候,几个壮汉倒坐在墓口,用脊背把棺材顶入了墓穴。 
  州河上传来轰天巨响,海鱼儿一句“发大水了”还没落地,一道电光闪过,铜钱大的雨点就砸落下来。一伙人抱头鼠窜,陈八卦折一支柏朵顶在头上,他背操双手,迈着方步,慢条斯理而来…… 
  一伙人躲在场房屋檐下避雨,个个淋成了落汤鸡。可陈八卦浑身干爽,似乎他头上那支柏朵也没淋一点儿雨星。看着他大摇大摆踱进上房屋,高卷就说她一看到福吉叔就害怕,问海鱼儿你们咋知道要给草面庙上送吃喝香表被服,海鱼儿反问说不是福吉叔叫一个白胡子老汉给捎的话么?俩人就执对时间,啥时候接的信儿,啥时候开始做的饭,啥时候起的程,算来算去这时间上就错着茬,算来算去就说这除了鬼八卦再没有别的解释,算来算去俩人都感到有些头昏眼花…… 
  房檐上吊下的雨帘子迷茫了天地间的万千景物,檐雨水流淌下来在积水里打起一串串的水泡,远方仍有隐雷滚动,高卷就把淋湿了的发髻越扎越高。她抹顺了鬓角的乱发,用胳膊肘顶一下海鱼儿,很不服气地问:“哎哎?野兽用尖牙利爪杀人,土匪用刀枪棍棒杀人,没听说过太岁还能杀人。我不相信。” 
  海鱼儿说:“我也不相信。” 
  高卷说:“可十八娃到太岁宫里取人头是我一眼一眼看见的呀。这太岁头上不敢乱动自小老人就告诫过的呀,你说你怎么就糊涂了敢在太岁头上尿尿?这不是寻事情吗?” 
  海鱼儿说:“事情寻大啦!一泡尿惹出俩人命,哼!” 
  高卷就大惊失色,问:“俩人命?” 
  海鱼儿嘴唇子一阵啵啵啵乱抖,就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这南北二山的毛神鬼怪多啦,你不信?你又不得不信!我不信我出门就叫鬼打个青眼窝,我不信我连天晌午叫鬼压到河滩用头犁地。不说这不说这,越说人心里越毛。” 
  高卷问:“你见过太岁吗?” 
  海鱼儿说:“没见过。” 
  高卷说:“我也没见过。” 
  海鱼儿说:“陈八卦确实厉害,你得服长虫的身子是凉的。” 
  陈八卦端坐在孙老者的老圈椅里,用五个指头一下一下梳着他的帽苔子,末了又把玩那只精致的红铜茶壶。孙老者铁青着脸,用长指甲嘟嘟地敲着桌面,压着泣声说:“你说这老二取仁啊,任你捎书带信都不回来,这他哥死了埋了他都不管。这?这这?” 
  陈八卦眼里似有绿光射出,他不接话茬,只一字一板地说:“你得先把老贩挑埋了。” 
  孙老者捻着他的短须,沉吟半晌,铁青的脸沉入痛苦。他依旧固执地说:“还是先把老二叫回来。” 
  陈八卦说:“就是取仁回来,老贩挑也还得有个埋法。” 
  孙老者耸一耸他盘楼前额上的光亮头皮,又把个水烟哨子在桌子腿上敲得当当响,一边倔倔地说:“埋法?把人家乱石窖的人叫下来赔情么,就照实说么?咱擀杖老四孙文谦失手伤着致命处了么?看是受监呀还是赔钱呀还是叫老四给过继呀,总得给人家个说头么!” 
  陈八卦慢慢拧过头来,平声问:“老四人呢?” 
  孙老者说:“他能跑到哪儿去,寻么!” 
  陈八卦轻声冷笑着,低沉着声音问:“寻?上哪儿寻去?”又猛然抬高声音说,“人家吃粮去啦!” 
  孙老者一惊,站起,发一声咳嗽又坐下,一边捶着胸一边吭吭着说:“吃粮?在谁手底下吃粮?这南北二山的逛山没有捎不到的话么!” 
  陈八卦压着胸腔的共鸣音,扯出滚木头的声音说:“这个嘛,后边都可以计议,要紧的是老贩挑究竟怎么个埋法。坐监呀过继呀,致害人都寻不着,这两条都是空话。至于赔钱,乱石窖的人给你来个狮子大张口,叫你挨个肚子疼你能挨得起?” 
  孙老者沉默了,水烟锅搭在嘴上,几次点不着火。 
  陈八卦说:“依我来办,就说是办差去出了意外了,葬厚些就行了。再说这十八娃还在咱手里,他乱石窖的人也得趁当①着。” 
  对于这个主意,孙老者一连说了两句“我心里不得下去”,就摇头否定了。对此,陈八卦说:“你一辈子都是这脾气。不过么,你的家事你做主,我不勉强你。”就商量派谁去乱石窖请人说事,然后中间人请里公所的谁、甲脚又请谁,怎么招待,送什么礼;老贩挑的坟地选什么地方,棺板用什么料,叫哪儿的龟兹②吹打,等等。 
  最后,孙老者还是坚持说:“你给我把老二取仁叫回来。” 
  陈八卦也不得不给他摊牌说:“取仁叫程掌柜的女儿给缠住了,程掌柜的要回山西去,想把那一摊子交给咱取仁哩。州川同去的几个相公都说咱取仁有福啊,平白里得了一份家当又得了一个媳妇,这怕也是你前世里修下的吧?” 
  孙老者一时哑了口,不由得就抚着他前额盘楼的发茬子,抚着他花白的短辫子,突然说:“你寻个人给我刮刮虮子。”   
  太岁宫(10)   
  陈八卦就笑了,说:“虮子是钱串子哩,平常不要刮。过年节了谁家烧了杀猪水,舀一盆来,热热地一烫,不用刮就都掉了。” 
  孙老者自己就用指甲掐着长发一边捋,一边说:“这程掌柜的也真不够义气。他光绪十八年那一场官司,不是我他连命都丢了,这如今要我的儿子给他掌门,连句礼性话都没有。” 
  陈八卦说:“这是好事哩,其他人想沾还沾不上哩!” 
  孙老者把辫子一甩,果决地说:“取仁,还得叫回来。” 
  陈八卦站起来,轻松地掸一掸衣袖,双手捂着帽苔子,朝后一捋,又一捋,拖着长腔说:“我走呀,上西安省去呀。吴督军的三姨太无缘无故就疯了,老连长叫我去给禳治禳治哩,盘缠上给的很宽裕,银砣子都捎过来了。” 
  孙老者不理他,只顾呼呼噜噜吸着水烟,目光在烟气中氤氲。这白铜水烟锅是祖上从关中富平县老家带过来的古物。那是大清嘉庆年间,孙家老先人跟人进东秦岭贩牛,苦胆湾是他的落脚点。后来关中连年大旱,孙家老先人就携了家口顺牛路迁了过来,这就是孙老者的苦胆湾初祖,至今已传八代,繁衍九十多户,成了苦胆湾第一大姓。老先人的遗物早已无存,唯余这只白铜水烟锅,代代长门相传,浸润着富平县孙家庄的血脉。宣统逊位以后,孙老者放下水火棍,被聘为北洋时期县府的大贯爷,又奈何不了兵匪祸民乱道,一遇烦难事,由不得就操起水烟锅,在呼呼噜噜的烟水声中,灵感一闪,就有了解事的办法。仿佛水烟锅里聚藏着先祖的智慧,一经点燃,就可逢凶化吉。现在,烟哨子吹出的灰蛋蛋落了一地,孙老者仍然苦思不得其解。他把火纸卷儿吹得噗噗响,那焰头儿着了,又灭了,连火蛋头儿也掉了,就伸手在裤带上摸火镰,摸着火镰却找不见火石,就索性卷了牛皮水烟袋。 
  孙老者扬起椒籽儿一般明亮的眼睛,盯着陈八卦,不紧不慢地说:“我说———你走不了啊。这一摊子事,都是人命关着天,你一走,这天不就塌了吗?” 
  陈八卦重又坐下,先翘起二郎腿,又合身子转过来,也射出两束灼人的目光,嗡嗡隆隆地说:“这三十六路的毛鬼神我都招齐了,就等着送我上路哩。一天不走一天就得吃两柳条笼的肋骨肉,谁养活得起?” 
  孙老者说:“你这人哎,耍了一辈子鬼,还能由鬼来摆布?这南北二山耍鬼斗法的,哪个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陈八卦说:“这你就不知道咧,招鬼容易遣散难。就地放了,这州河两岸就鸡犬不宁,你拿桃木橛镢了拿锥子钉了拿符镇了,硬把它们驱走了,二回就招不来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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