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漪琳声音更带浓趣,“瞧,你那个镜子,瞄准她为猎物了。”
凌云推漪琳,“别瞎说,哪是我的镜子呀。”
漪琳抿嘴,兴味地笑。
白裙女郎,端坐端芳,端正端影,一点儿不搭睬踱于她面前的几个浪荡公子哥儿。
他在其中,被拉着过来的,凌云看他,并不像漪琳说得那么兴致浓厚。
他半撑着眼,脸斜斜,看的是顶上的灯。
凌云家的吊灯是城里最出名的玻璃工艺制作坊吹制而成,灯色霓丽,光影斐然,那滑而亮的灯壁上可以照出人的笑,可以照出人的苦,最美丽的脸映在其上,都有片刻的扭曲,不像表面常见的自己,暗想或许倒是内心真实的自己。看灯赏碧,很有丛趣味,可真正知晓并孜然沉浸的人不多。那男孩,看痴了,唔……真的很奇怪。
白裙女郎突将手中杯往旁桌上重重一扔,算作惊场。
满室惶然,同看女郎和公子哥们,各怀心情。
女郎冷脸竖眉,十足轻蔑,厌恶的,“给点品吧,别摆出丢人的姿态。”
“呦,振轩,她说你丢人呢!”
“什么,她说你呢,在英,在羲,也说你们呢!”
“她有种敢说云磊看看!”
“对呀,她敢对云磊说说看看?”
女郎悠悠将发来绕指,“哼,我喜欢的,是有情调的男人,你们?算了吧!”
一室静,只他缓缓说话。
“情,调……”
他将双袖对捋至胳膊肘处,转个身,走向小厅角落的钢琴。
换凌云要捂脸羞愧了,不好意思轻轻一句,那架钢琴,她搁了一年了,没摸过。
当然,也没擦过。
他打开琴盖时,就在皱眉,好像低头看了自个儿手指很久,凌云想,那上面一定是十指黑黑的景。
凌云暗吐舌头,反正他也没机会知道她。
他有男儿的气质,不会在乎细节很久,他一甩手,撂开一串阶音,畅然涟涟。
他低低一句,“情,调?”
“Softly; deftly; music shall caress you
Hear it; feel it; secretly possess you
Open up your mind; let your fantasies unwind
In this darkness which you know you cannot fight
The darkness of the music of the night”
他指法熟练,音色空阔,很适宜自弹自唱。
凌云口大,胃也大,很适宜吃冰激凌。
他不像在证明什么,营造了一个只他自个儿懂的氛围,却沉浸了一室的人。
凌云吃着,也听着,发现那丛飘飘淡淡的音调,其实比手中的冰激凌更能吸引人。
“叭”,他不知何处捏来一个酒瓶,就着凌云的钢琴,打碎了。
汁流琴键,也散开了香,疼了凌云的心,很舍不得自个儿的琴。
他仰头,将那砸开的半瓶,灌入口。
他低头,唇色绯红,不知是酒的颜色,还是血涌上的颜色。
他又在观察那碎裂的玻璃瓶,好浓好看的丽色,瓶壁折曲光线,条条细细,像春日湖面泛的柔波,半是温柔半能解颐,他又痴在这份旖旎里了,跳不开似的。
只让凌云看到,他邪气的眼睛里,有不正常的亮,不正常的烧。
凌云突然察觉到什么,一个大步,跑到他身边,看着他身后的酒柜,空了一个位置。
凌云骇然瞪目了,禁不住地摇他双肩,他靡靡醉,沉昏昏,在她大力下,无招架的份。
凌云喊,“还我酒来,还我酒来,还我酒来!”
他拿的是凌云父亲珍藏的XO,小厅是父亲特别为凌云准备会友的地方,父亲说凌云真的可以随便,但是不能让朋友碰他的酒。现在——
父亲会毙了她。
她怄死了,不断喊着摇着这个臭家伙。
他脚下像涂抹上一片云,站起身来时也渺渺巍巍的。
他模模糊糊一句,“好了,就还你,就还你……”
他一个倾身,头磕在凌云肩上。
他有男儿的重,凌云身子一蹲,险些撑不住他。
凌云就听肩头一声“呕”,漾来乡下三姥姥脱鞋洗脚前的味道。
凌云眉拧,闭目,叹口气,“谢谢。”
他像稚龄孩子般,在她肩头颈间轻轻蹭了起来,毫不设防,呢喃不已。
凌云抵着他的手渐渐垂下,她明白用力无用,因为他的两只正紧抓她的。
镜子,真是个骗人的东西呢。
他此刻,像天湾里缺了一个角的星星,似乎也酝酿着受伤的秘密。
凌云和渐乎睡着的他,是被两个女人分开的。
一个是她妈,一个是他妈。
她妈将她一扯,拉来身旁,冷脸看,不对男孩,却对她。
她不认识的那个女人甩了他一个巴掌,却又将他捂在怀里,紧紧戚戚地喊,“儿子……”
他妈转头对她妈有歉意,“心如,担待。”
她妈却说,“齐夫人,不敢当。”
他妈在拿她妈当朋友,她妈却似乎不识好歹。
也难怪凌云妈妈。凌云一听妇人之间两三言,立马想到不久之前自家花厅里的一幕,心底总搁浅着惶惶,真轮回到这种处境了,当然要本能提防。
凌云对这个珠光宝气,形容姣好的女士微点头,意料外地替男孩子辩解,“阿姨,不要怪他,喝掉的酒我会向爸爸解释,您不要怪他了。”
女士半扭过脸去,回过来时,确实红红的。
“不会,阿姨不会再打他,谢谢你。”
母亲对凌云指点,“这是齐家沁眉阿姨,这是齐家云磊哥哥。”
凌云想,这辈子她都不会叫他哥哥。
女士很激动,过来牵凌云的手,“真是好女孩。”
凌云受动,却转而去看自己的母亲,后者淡淡漠漠,站于一侧,对女儿的受赞,没有过分惊喜,只是回对方,应景的词儿,“哪里,您儿子,也是好孩子呢。”
凌云想,这两声“好”, 母亲就帮父亲把他的事情办成功了。
所以,母亲的笑,很像狐狸。
女士不是小白兔,一见钟情可以发生在男女之间,可不会发生在女女之间。
女士对凌云的赞美,凌云有所保留。
两个各自拥有好小孩的母亲,翦翦对立,醇贵姿态,不再说话了,该男人登场。
凌云父亲伴着另一个男子走过来,中年,体高,脸方,五官端正,只一双眼过长了一点,眯起来时像春日的柳条,摇曳之间便是层层段段的复杂。
父亲的介绍更有特色,“这是你齐修缘叔叔,以后见面机会还多。”
齐修缘瞥凌云一眼,识人快,一瞬之间可以将人从头琢磨到脚,凌云想自己可不要成为这种人算计的对象,否则——会是一种恐怖。所幸,一眼之间,齐修缘对小姑娘兴趣不大,不知是父亲的建议还未提,还是提了并不刻意在他心上。他,并不会欢迎他们家多一个凌云这样的角色,凌云断定。
齐修缘的关注,在儿子身上。
他走过去,对着歪靠在母亲肩头,闭着目,苍然了脸的齐云磊,就是一记狠狠的巴掌。
沁眉阿姨呼声,凌云的母亲呼声,凌云的父亲呼声。
凌云没有,只是很难过。
敢情这小伙儿今晚来她们家走一遭,是为挨巴掌来着。
齐云磊白皙的脸庞,印着五指红印,不像镜子面的灰尘能一下子擦掉,这样的印记会烙着他好一段时间。
齐修缘对凌云一家子颔首,毫无歉意,狂极傲极,神色也愈加暗极晦极。
“傲然,心如,失礼了,什么事都以后再谈。”
凌云父亲拦着,虚礼,“你看,好不容易咱们这几个从前的朋友聚首,该好好聊聊。”
凌云母亲配合,加笑,“沁眉,我们刚刚相谈甚欢的儿女经,还没念叨完呢。”
齐修缘谁也不买账,对妻子横了一眼,“快把这个丢脸的家伙带走!”
他挥手率而拔步,妻子嘤泣在后,拖儿而出。
乱七八糟的一夜,乱七八糟的宴会,因为吃了太多冰激凌,凌云的肚子里也开始有了乱七八糟的声音。
客人零零落落地走了,外请来打工的自助餐侍应生们正在收拾盘碟。
凌云要踅去洗手间,后面却传来一声柔柔女音。
“好羡慕啊!”
凌云好奇,捂肚,顿住看,一个相当漂亮的女侍应生。
模样年轻,五官精致,形色纯净。
淡绿短裙,荷叶边的领,普通的侍者服给她穿上了,很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儿,何种气质吸引住了凌云的脚步,凌云是一点儿也说不上来的。
她只能顺着话头问,“羡慕啥?”
荷叶边道,“你。”
凌云淡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荷叶边道,“一切,都好羡慕。”
凌云有惊,肚子再也忍不住了,往回要走了。
荷叶边在后面,铃铃笑着,“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
凌云心里说,就冲着吃坏肚子的草莓冰激凌,和那半瓶砸碎的XO,她也死都不愿再重新回忆起今晚的一切。
(英文歌词选自韦伯《剧院魅影》中《夜的乐章》。)
三 陌生人
凌云就知道自己挑着的这棵梧桐树很不简单,往下一站,才过半辰,便有两个形貌各异的陌生姑娘主动来招呼。
九月的第三天,去掉前两日尴尬的阴云,日头出奇得好。九并三为十二,中国思想里是一圈一打,吉利完满的意象,凌云想,T大真会挑日子来开学。
温色烫烫的天气,凌云却并不躁烦和泄气。校园里徐徐走的风,有层次有规律,不似人来去往的繁复嘈杂。只有四两重的样子,被人轻易一抓一大把,找来一个平底小锅,涂上一抹黄油,将这抓子风往里一扔,“咝”的一声,肯定能成一张薄而透亮的饼子。凑鼻闻,像是花香,像是草青,像是叶叶风情,难以描摹,独特印心。有这么一张风饼子贴来凌云的面颊,凌云好脾性,自然之物也会喜欢她的顺从与乖巧。凌云就地闭目,让风爪子延过她的汗毛细孔,张胆明目地抚摸她。她脑海里却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