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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生活-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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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由我的律师来谈,”柳东心说港台戏中的酸词就是好使唤。“先登报,你就登那个王什么……出来啦。”
  “王蓉生。”
  “王蓉生!简直莫名其妙,我帮他修理汽车,他反过来修理我。主编同志,我还有什么脸见人哪!”柳东尽量模仿悲痛欲绝的样子。“像我们这样的正派人,吃个啥?吃个脸面哪!”
  主编叹口气:“我们再沟通沟通?”
  “你以为是下水道嗦,沟通?我告得你们不想活,对直把你们告上焦点访谈,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柳东心怀鬼胎地有些底气不足了。刚才人家主编把话都递到他嘴边了,谈谈条件,他错过了这个机会,人家也再不说这话了,人家现在沉默着抽烟,紧蹙的眉下,一双很不干净的眼睛在浓烈的烟雾后盘算啥时候回马一枪了。先撤吧?柳东沉着机智地一想。“我今天来,是先给你们打个招呼,我还有事,先走了。”
  “请等一等,”主编说。又盘算起什么了。
  柳东心说你再喊开条件我就开了。只是……三十万,这口确实不好开,毕竟这不是麻将是人民币呢。
  主编的脸色现在很和蔼,不像有回马一枪的招法。“这位同志您是不是跟我来一下?”
  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又下了一层楼梯,柳东心说大概是去财务室,这样的话问题就单纯些了。在一道挂着“社会新闻部”牌子的门前,主编推开门,指了一张办公桌说,那就是王蓉生同志的办公桌。办公桌上有一台电脑,一束插在水杯里的百合花和一个黑镜柜,镜柜里一个面熟的小伙子,很飞扬地做着“OK”的手势。不错,就是这个傻瓜,柳东就是给他修车,那车也没啥大毛病,电瓶的接头被腐蚀了氧化了,但这个傻瓜就是整不好,大热的天被太阳烤得瓜兮兮的烤成串串香的就是他。主编说王蓉生已经不在了,车祸,大雨,悬崖绝壁的,漫山遍野都是汽车零件,相机和采访包还在,图文并茂的,当时以为你就是那个回头浪子,却没有想到你并不是,忙忙慌慌就把文章和照片都发了,今天的报纸还有一篇文章你没有看,喏,这里,你看,简要介绍了王蓉生同志短暂而光荣的一生。




大生活1(3)



  柳东眼儿直了,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没有进去也没有出来,清醒白醒就没有了,你咋整?
  办公室里还有几个人在埋头工作,柳东进门时都认出了他,却没有一个过来打招呼的,悲痛使然。一个姑娘突然伏案痛哭,那是王蓉生的女朋友。
  柳东顷刻间全没有了方寸,愣了半天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钱来,十元二十元还是五十元的他也记不清了,总之不会是一百元的,他自己还那么难呢。他说我走了,我们那里,是人不是人,谁死了都要打丧伙,这是我的一点子心意,还说些什么他也记不清了,总之在那个短暂的瞬间他觉得他和报社谁也不欠谁了,平觑。
  柳东伏在府河边的石栏上,拼命地想把这件事想清楚,人家到底是知识分子啦,见天给成千上万的读者洗脑壳,摆弄你一个小小的汽车修理工,单摆弄你一人,那都是抬举你了。歹毒哟,回马一枪原来是这样的呢,你心里有火,别人就釜底抽薪,或者干脆连釜都砸个球的了,叫你什么痰都喷不出来,这下,你踏实了?柳东把头都想爆了,死活就是想不起他当时还说了些什么话。这事就这么算了?我说过这话吗?我真会这么傻?我的稀饭又化成水了?
  老苏在厂里急急地侯着柳东,把柳东的遭遇听完后一阵地洗刷,“说你是个傻瓜呢你说你只是半瓜!这件事没有完,你脸皮薄我去,狂摇狗日报社,摇多摇少你看着给点辛苦费和见义勇为奖。你以为报社的钱是好来的?球!羊毛出在狗身上。”老苏仇恨满胸膛的说走就要走,柳东却突然想起那个报贩来,老苏说那人死了,还在医院停起的,他老婆守寡也守不长,你放心,因为他老婆之漂亮,之喔哟,之不摆!
  老苏很快就把电话打回厂里来了,说报社只赔三千,整死个舅子再不肯多出一分钱妈哟嘞这是啥子世道,还叫不叫穷人活了?老苏因又劝慰柳东:但是三千块钱也是钱哪,积少成多嘛,真要闹到法院还不知道咋判呢,法院和报社都是上层建筑,是通烟杆儿,你我这些经济基础妄图给人家作对走绺那是找死,算球了,三千就三千,总比一分都没有强,你说呢柳东?柳东怔了怔,三千就三千。老苏说那你还不快来签字,人家快下班了,消根儿不过夜嘛。这是一句麻将术语,你懂就懂,不懂就算了。
  柳东和老苏出报社的时候,贼一样不敢抬头看人,怀里装着那沓子钱,赃似的烧心燎肺。他们在府河边上停下,眼瞅着四处再无人关注他们,柳东就把钱一张张数一遍,老苏的嘴一张一合地帮着数。柳东给老苏一千,够了吧?老苏忙说够了够了,你我要打多少通宵麻将才能赢一千或者输一千呀,你是受害者嘛,拿个大头,天理能容,天理能容。柳东无话。他想他还要给谁再分一千,这样他七跷八拱的心才能安静些。
  柳东和老苏回到厂里时丁爷已然醉醺醺的了,正哼京剧:苏三离了洪桐县,将身来在大街前,主力都在东西面,前门只有一个班,院里正在摆酒宴,他们喝酒猜拳闹翻天……
  丁爷常把牛胯扯到马胯上,酒后酒前都这样。
  丁爷是旗人,祖上是给皇上看陵的,很早以前只身从北方来。柳东很敬重他。柳东想给丁爷分些钱,又改变了主意。
  这一天全厂没有一件活路,十几个员工早就作了鸟兽散。眼瞅着这厂子是办不动了。这厂里人人都知道,却人人都不说,就像一个垂死的人,他身边谁都知道,却谁都不说一样。




大生活2(1)



  报贩的家境比柳东强很多,居然有大彩电,更居然有空调,客厅大得漫无边际,墙上挂满各式祭幛,堆在客厅一角的太空被踏花被毛毯之类,如小山,大约几代人都用不完,款待吊唁者的居然是二百多块钱一条的“云烟”,他家里还有,哇噻,一个水族馆。几尾银龙鱼,轻漫地款款云游。满屋子都是窜来窜去的客人。大热的天,那么多人抽烟,关了窗户狂吹空调,空气就邋遢到极端。饭厅的餐桌上摆放纸笔砚墨,这便是来宾接待处了,人们送上祭礼,在签名簿上签个名,在剪裁好的黄纸条上写下“千古”之类的挽联,便走向客厅,随意坐了,嗡嗡营营地说些死者的长处,谴责些交通现状,看样子彼此都熟识,有臂佩青纱的死者近亲,便奉上烟茶。
  柳东在“接待处”递过一个厚厚的信封,登记送钱物者的是一个老头,接过信封后有些惊讶,这里面有整整一千元,迄今为止最厚重的一份丧礼。旁观者看柳东的目光,有了异样。“请问您是老谭的……”
  “一个朋友。”柳东说。
  “噢,没见过。是在……里面认识的?”
  “算是吧,”柳东说。想起“浪子回头”那篇文章,心里颇感慨。
  “难友,难友。”
  “难友,”柳东说,思忖要不要把自己检举了然后要杀要剐随他们的便。这时有两位小妇人搀出另一位小妇人来,给人的感觉她已然是哭干了。她由人搀着,依次走到吊唁者面前,奄奄一息地道着谢,这样就到了柳东面前,抬起手,“你是……”她说,更见奄奄一息。“老谭的难友,”柳东介绍自己说。她柔弱凄婉地笑笑,眼里顿时有一种幽然的意会。柳东拉起她的手摇了摇。她的手粘乎乎的,很小。她叫洪雨。
  洪雨很美丽。成都话形容这种美很过瘾——这个婆娘之漂亮,之巴适,之不摆。柳东后来一直后悔自己当时没有把自己坦白了说自己就是那个不懂事的买报纸的傻瓜,他当时没有说,以后就再说不出口了。
  第二天柳东又去了报贩家,心说自己并不是冲那个小妇人去的。其实却是。报贩的七亲八戚正商量他的后事,人要停几天,在哪里告别哪里火化,哪里的公墓风水最好最养人……办丧事却没有比柳东更在行的了,三十多岁的人了,死过爸妈死过老前辈死过朋友,死了谁他都是全程操办,再加上他给报贩随了那样重的一份丧礼,他就有了威望,在丧事中指手画脚吆三喝四,忙得煞是风光,得空就往洪雨跟前凑,征询她有什么意见。洪雨的面色好些了,极端细腻的脸皮上洇出一些血色,于恹恹中更见柔媚。柳东主张在火葬场等骨灰时一定要租一间休息室,让洪雨坐一坐。
  出殡的场面很壮观,那个肇事的出租车司机邀约了一大拨师兄弟,一溜儿十多台出租车,浩浩荡荡奔火葬场,每辆车的车头上扎一朵大白花。柳东叫王鹏举的洒水车在前洒水开道,这支送葬队伍就张扬得不是一般化。在休息室落座以后,柳东叫来管乐队的领班,和洪雨商量老谭进炉子时乐队吹什么曲儿,国歌国际歌显然都不合适,希望的田野上好像也不巴谱,城里人嘛,我们的希望并不在农民的田野上,一般死了就是吹哀乐,就吹哀乐吧小洪雨?柳东在洪雨前冠以“小”字,显出些有意味的亲切。洪雨说她和谭哥曾经参加过另一位释放犯的丧事,那家人吹的是戴花要戴大红花,谭哥说将来他死了也吹这个。柳东问那领班说你们会不会戴大红花,回说会,但是没有演练过。柳东说只要主旋律不错就行。
  总之报贩的灵魂就戴上了大红花上天了。
  柳东抬头望高烟筒,那烟筒冒着一缕黑烟。全成都市惟一敢冒黑烟的烟筒,也就是它了。柳东看着那缕黑烟那个悠悠远去的灵魂,再次感觉很深的愧疚,一声“报纸”把人家喊死了不说,这儿又喜欢上了人家的女人。柳东还没有无耻到敢于正视自己无耻的程度,他决定以后再也不见小洪雨了,就有了一种纯洁感,为自己而眼睛潮潮的了。这时一只小手拉了拉柳东,这是报贩和洪雨的孩子,叫小蜂。小蜂说叔叔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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