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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女孩-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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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像个鬼似地呻吟着,然后摇摇头。她伸出她的手臂,“来帮帮我,木小姐,我的腿断了。” 
  当我朝祭坛走去时,我以为别的外国人也会站起身来。但是他们仍然一动不动,永远地安眠在了鲜艳的血池里。我在她身边蹲下来,“班纳小姐,”我轻声说,一边搜寻着房间的角角落落,“凯普在哪儿?” 
  “死了。”她回答说。 
  “死了!那么是谁杀了——” 
  “我现在已没精力来谈那个了。”她的声音在颤抖,显得很紧张,这自然使我怀疑她是否——但是不可能,我无法想象班纳小姐会杀任何人。接着我听到她脸色惊恐地问道:“快告诉我,一半——一半在哪儿?” 
  当我说他很安全地呆在一个洞里时,她的脸才宽慰地松弛下来。她不由自主地抽泣着,我试图安慰她,“你很快就可以和他相会了,那个洞并不远。” 
  “我连一步都走不了,我的腿。”她提起她的裙子,我看到她的右腿肿胀着,一根骨头刺了出来。于是我说了我的第三个谎话:“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在我长大的地方,有个人也有着像这样的一条腿,但他仍然能够满山乱跑,没问题的。当然了,作为一个外国人,你并没有那么强壮,但是只要我找到个法子把你的腿绑起来,我们就可以从这儿逃出去了。” 
  她微笑起来,于是我很高兴地了解到:一个处于热恋中的人会相信任何能给人以希望的东西。“等在这儿,”我说。我跑到她的房间,搜寻着她放置自己女性私人用品的抽屉。我发现了她用来扎在腰间以鼓起臀部的硬邦邦的外套,也看到了她脚根有洞眼的长统袜。我奔跑回去用这些衣服夹绑好她的腿。干完后,我帮她站立起来,跛着脚走到教堂背后的长椅上。只是到了这时,远离了那些短短的一瞬间之前还活生生的死人以后,她才能够说出每一个人是为什么以及怎么样被杀害的。 
  一开始她给我讲了在老鲁丢了他的脑袋和我失去知觉倒在地上以后所发生的事。那些拜耶稣教徒,她说,拉起了手,唱着音乐盘中的歌:“当死神转过街角,我们将遇到我们的主。” 
  “不许唱!”凯普随后下令说。而老鼠小姐——你知道她平时老是神经兮兮的——朝凯普叫喊道:“我不怕你和死神,我只敬畏上帝。因为当我死的时候,我将像这个被你杀害的可怜人一样去天堂。而你,该死的恶魔,你将在地狱中被火炙烤。”真的!你能想象老鼠小姐说那样的话吗?如果我在那儿,我一定会鼓掌喝彩的。 
  但是她的话并没有吓着凯普。“炙烤?”他说,“我要给你们看看恶魔喜欢炙烤的是什么。”他叫来士兵,“把这个死人的腿割下来,放到火上去烧。”那些士兵大笑起来,以为这是在开玩笑。凯普再吼叫了一遍他的命令,于是士兵们急忙去执行。那些外国人哭叫着想离开,他们怎么能观看这样邪恶的景象呢?凯普咆哮着说如果他们不看和不笑,他们每一个人的右手将随后被放到火堆上去烤。于是那些外国人留了下来观看,一边笑着一边呕吐。每个人对凯普都怕得要死,只有老鲁例外,因为他早已死了。而当他看到自己的腿在一个火叉上转动——你说,一个鬼在他着手报复前能忍耐到什么程度呢? 
  在这天的一大早,太阳还没有出来时,班纳小姐听到她的房门上有敲门声。她爬了起来,留下凯普在她床上沉睡。她听到外边有人在愤怒地说话,那声音听起来熟悉却又无从捉摸。那是个男人,以粗野的工人说的那种广东话在喊叫:“假将军!假将军!起来,你这条懒狗!来看看吧!耶稣兄弟已经来了,他是来把你这具行尸走肉拖到地狱里去的。”哇!这会是谁呢?肯定不是一个士兵,但是又有谁说话听起来像个出言粗鲁的苦力呢? 
  凯普随后咒骂起来:“该死的家伙,我要为你毁了我的睡眠而杀了你。” 
  那个中国话音叫骂回来:“太迟啦,你这个混蛋的狗杂种,我早就死掉了。” 
  凯普从床上跳了起来,抓住他的手枪。但是当他猛地推开房门后,他开始大笑起来。外面是阿门牧师,那个疯子。他正在像个传了五代的苦力一样地咒骂,肩头上平扛着那根昨天晚餐时出现的胫骨。班纳小姐暗自思忖:那牧师现在能够说一口如此道地的方言,真是不可思议呵。随后她冲到门口去警告疯子离开。当凯普转过身来把她推开时,牧师挥起那根胫骨,砸开了这个假将军的脑壳。牧师再三地击打着假将军,他的挥臂动作是如此的狂野,以至其中的一下击到了班纳小姐的小腿上。最后,牧师扔下了那根骨头,对他的早就死了的敌人叫喊道:“当我们在另一个世界相遇时,我要用我的一只好脚来踢你。” 
  那就是为什么班纳小姐怀疑老鲁的鬼魂附在了牧师的空脑袋里的原因:她观察到这个男人既是活人又是死人。他捡起凯普的手枪,跑着穿过院子,叫喊着守卫大门的士兵。班纳小姐从她躺的地方听到了一声爆炸声,很快又传来另一声。接着她听到牧师用他的外国人语言叫喊道:“亲爱的上帝!我干了什么啊?”是所有这些闹声把他从云遮雾绕的梦幻中唤醒过来了。 
  班纳小姐说当她后来看到牧师时,他的脸就像是个活鬼。他蹒跚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但是首先撞上了凯普的尸体,然后是断了腿的班纳小姐。班纳小姐畏缩得宛如他会再次打她似的。 
  牧师和其他的拜耶稣教徒花了很多时间讨论所发生的事以及他们必须做的事,班纳小姐则倾听着他们谈论自己的厄运。如果清军发现了牧师所干的事,老鼠小姐指出,他和其余的人都将被活活地折磨死。他们中哪一个有力气能够移走这些尸体并把他们埋掉?谁也不行。他们应该逃跑吗?可逃到哪里去呢?他们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们藏身的。接着太迟了医生提议说用自杀来结束他们受的苦难。但是阿门夫人争辩说:“自杀将是一项大罪,与谋杀别的什么人是一样的。” 
  “我来让我们大家安息,”牧师说,“杀了那三个人,我就已注定要下地狱了。至少也让我成为送你们归于寂静的人吧。” 
  只有班纳小姐试图说服他们反对这个想法,“总会有希望的。”她说。可他们告诉她所有的希望现在都躺在坟墓的另一边。于是她看着他们到教堂里去祈祷,吃下阿门夫人已变味的圣餐,喝下假装是葡萄酒的水,然后吞下太迟了医生的药丸以忘掉他们所有的痛苦。 
  在那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早已知道了。 
  班纳小姐和我没有力量去掩埋这些拜耶稣教徒,然而我们又不能把他们留给饥饿的苍蝇作美餐。我走到花园,收下了我昨天洗的那些白衣服,心想就在这些衣服从湿的变成干的短短过程中,所有那些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当我在给我们的朋友套上这些凑数的寿衣时,班纳小姐走进他们的房间,想找些他们的纪念物放到她的音乐盒里。由于凯普早已偷光了他们的珍贵物品,留下的只是些小玩意儿:在太迟了医生那儿,找来的是一个他曾放过鸦片丸的小瓶子;在老鼠小姐那儿,是一只在她感到害怕时总是紧紧抓在手中的皮手套;在阿门夫人那儿,找到的是一只在她放声大唱时从她衣服上迸下来的纽扣;在阿门牧师那儿,是一本游记;至于说老鲁,则是一只盛着圣树叶子的铁皮罐头。她把所有这些东西都放到那只盒子里,再加上写着她的想法的照相册。然后我们就点亮了祭坛上的几已融尽的蜡烛。我从口袋里掏出班纳小姐前天晚上给我的钥匙,上紧了盒子的发条,奏响了那首歌,而班纳小姐则和着曲子唱着那外国人是如此喜爱的歌词。 
  当歌声停下后,我们向上帝做了祈祷。这次我是虔诚的。我低下头,闭上眼睛,大声说:“我与他们一起生活了六年,虽说我并不十分了解他们,但他们和我就像一家人一样。我可以真诚地说他们是你的儿子的,也是我们的忠心耿耿的朋友。请欢迎他们到你的家去吧。还有牧师也一样。” 

  在清军来到以前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呢?我那时并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根本没足够的时间。 
  在我们逃走以前,我撕开了班纳小姐日常穿的衣服中的裙子,为那个音乐盒作了一根拎带,然后甩到我的左肩上。班纳小姐则依在我的右肩上,我们两个人犹如一个人似地蹒跚而行。但是当我们走到离开教堂的门口时,一阵疾风朝我们刮来,我转过身体,看到那些拜耶稣教徒的衣服飘鼓着,宛如他们的躯体又重新在呼吸了。成叠的“好消息”四处飞散,有的飘飞到燃烧着的蜡烛上方就烧了起来。很快我就闻到了鬼商人的气味:干辣椒和大蒜味儿,非常强烈,仿佛正在准备一次欢迎回家的宴席。也许这是一种由于过多的恐惧而导致的幻觉,但是我看到了他——班纳小姐没有看到——他的长袍、以及在长袍下面他的穿着厚跟鞋的两只新脚。他正一边走路一边点着头,最后回到了他那不幸的家。 
  班纳小姐一跳一跳地和我走进了群山之中。有时她会绊上一跤,以至她的坏腿着了地,然后她就哭叫起来:“把我留在这儿吧,我再也走不了了。” 
  “别再胡说八道,”每一次我都责备她,“一半正等着,而你早就使我们迟到了。’哪总是足以让班纳小姐再次尝试着往前走。 
  在第一个牌楼的顶端,我回头看了一眼现在已人去屋空的村庄。鬼商大屋已是火焰熊熊,一片巨大的黑云漂浮在它的上方,就像是给清军的一个信息,让他们赶紧到长鸣来。 
  等我们抵达第二个牌楼时,我们听到了爆炸声。要加快我们的脚步唯有一条捷径,就是那个曾使得我们的胃翻江倒海的地方。天越来越黑,风则已停止。我们竭尽全力走了那么远,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但我们现在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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