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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再寻不着了,也不打紧什么,眼下这不就是现成的吗?张工头你怎么也是咱们这方圆百里内,最能的巧匠了,哪里就不能依葫芦画瓢,再建了一个同样的出来!”这一句喊出,无不引得底下一众工匠们,拍巴掌直道好的。
就是对面的停下脚步,回身惊愕好半响的蔺管事都不由,点头赞同起来:“大家伙说的确实,就凭刚才张工头你能提到,这古怪粮仓的特别之处,就已比旁人来强上不少了。再则,我们家主子不是还有意,让你领着一班工匠们,重新修整一翻,到时候寻出屋子的特异之处来,不就更是便利的多?”
“这句话,老管事你可算是说到了实处。咱们张工头就是出了名的样子张,旁的不好夸口,单说用脑子记样,却是我们张工头最是拿手的活计,别说就这一间粮库了,就是连成片的三进大院,也是不在话下不是!”随后跟着附和的众人,更是一个劲的直点头。
那旁蔺管事更是不待他接口,已是笑着低头取出那幅图稿来,交到了张工头手中。抬头望了一眼屋顶的方向,边是言道:“以张工头的眼里,一定看出这粮库原本就是特意修筑了双层顶。而我家主子此番的意思是……。”
“是将最顶上那层屋面,向上提一提,索性修筑一层可供秋收后晾晒稻谷的所在,可对?”
就见那旁蔺管事先是一震,忙又转了笑颜,挑起大拇哥赞道:“到底是行里的能人,只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的门道来,真是厉害哟!”
谁料蔺管事还未接着细述主子的吩咐,这旁的张工头已是迎上前来,面露喜色的追问起来:“还请蔺管事带了老头我,去求见东家一面才好!能画出这般图样子,必定是晓得这粮库妙用的能人,老头我在这里先给管事你……。”作势便要躬身跪倒。
见此情景蔺管事忙不迭抢上一步,出手扶住这位,嘴上更是连声解释起来:“想来是工头你误会了。我家主人哪里是,你口中所言的懂行能人,却都是由府中旧时的藏书中,偶然翻得的图样子罢了。刚好置办下这处田地时,原本那家顺手拿这座粮库做了添头,才记得早前曾见过同样的,这才想将其翻建一新,也好歹能多一层用处不是?”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连着将那句附和之言反复了两遍后,方才一脸愣愣的停住了口。但此刻难掩的失望之色,在场之人均是瞧在眼中,不免也是为之莫名惋惜。
此后,当一行人走出粮仓时,那张工头仍是依依不舍的频频回头张望两眼。直到转过了一个弯道后,才加快了步子,与走在最前的蔺管事并肩道:“蔺管事代老头我向东家应一声,必是使尽全力也定叫你们家那座粮库,整修一新。”
说着不觉低声苦笑着,恳求一句:“只求蔺管事一事,不知东家的书上可有那粮库的图样子,容老头我抄上一份,也好留给家里的小辈们学上一学?”
“我家主子本就是通情达理的读书人,若是书中有图样在,不过是借你家抄上一份,应该不难。待我回去问过便拿了与你就好。”
“那就多谢蔺管事了,等完了工事老头我,定要请了管事去四合镇上顶好的酒肆里,吃上回好酒!”
这边蔺管事已是顺利将今日之事办妥,而另一边令命去往自家村中的粗使丫鬟苏叶,却是意外受阻。
只见自家那勉强算是齐整的东屋里,住得最为邻近的两位伯伯也都齐齐到来了。不待她卸下身后包袱,解了与自家娘亲来瞧,却已叫那旁手脚极快的二伯娘,一把扯到了跟前,几下便散了包袱,倒出里面的物件清点了起来。
“瞧瞧,到底是卖了与下乡的小户人家去,头一次回家就得了这么些个不值钱的,可真是……。”一旁已是面露难色的二伯忙不迭,使劲拽了一把自家婆娘的衣裳,瞪眼示意一下。却被他家那位原封不动一个刀眼,瞪得直缩脖梗子,故作不知的偏过头去,不敢再劝。
而另一旁也是有心,从中挑出几样好的来,也好顶了这小叔他们家,前日才借了家去的那两斗米。却因实在拉不下这脸,才牙咬忍着最终没伸过手去,只是瞪圆了眼珠半步未离,直勾勾紧盯着那旁妯娌双手忙乱动作的神情,已是将其心中所想,显露无遗了。
被自家二妹小心拉过一旁,强忍着已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忙是踮着脚跟耳语告诉了起来。当初为了还上大夫的汤药费,才忍痛将自家大闺女卖了与人为奴。原以为,就此便能还清了药钱好生过活,却哪里晓得那卖婆,是个黑了心肝的,硬生生将那十二两纹银的卖身银子,夺了过半去。
如此一来,本就欠了六两银子的郭家,卖了闺女后不但未能还清药钱,反倒还有再去亲戚家,借了一两银子补上那短缺之处。因而苏叶刚才进门时,发生的一幕便有了最为合宜的解释。
若说这一两银子对于,本也不算富裕的两个伯伯家中,也算是笔小钱,可这等一进门便叫人抢了扒开包袱的事,却让苏叶压不住的直往外冒火气。
也正因这整整一月来,在主子面前伺候着,虽说仅是个外院的粗使小丫鬟,可好歹也是被内院的大丫鬟蔺姐姐,亲自调教的。怎么也不能再如同以往那般,懦弱无力任人宰割了。知道自己与那樵夫家常跟着上山的女儿苏木,在气力上还远不及她,可自己另有所长,就是蔺姐姐时常教导的言语气势!
转念已是心下一横,原本被羞愧压低的头颅,也是不由自主的慢慢扬了起来,面上更是微微显露一丝冷笑,调高了语调开口问向正低头忙碌的妇人:“二伯娘可是挑好了,也该留下些还看得过眼的,叫大伯娘也选上一选才是。毕竟都是我们府上二奶奶亲赐的好物件,外头铺子里却是难得一见哦!”
此句才一的屋中响起,莫说是那旁本就是村中有名的厉嘴二伯娘这边了,就是其余众人也无不抬头来瞧的。只见这旁门边,挺直了腰杆,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缓缓步上前来的老五家的大闺女,此刻已是令人陌生万分。
这短短一月里,怎么就活脱脱变了个人似的!无论是那一身强得过头的气势,还是一连串的架势十足的动作,都无不透着大家婢女的作派。虽说在场众人都不曾有机会,瞧见过真正的大家丫鬟是如何模样,但此刻在他们眼中,定是与自家这侄女是一般无二。
☆、第二十四章佃户之选
在场叔伯兄弟都是被震的不轻,其中最为惊愕非常的,自然就是一直未曾啃声,靠着墙边歪着的苏叶娘。她本就是久病初愈之人,再经历了村外卖婆花言巧语,讹去了女儿的卖身银后,愈发显得面色晦暗许多。
此时听得闺女一句冷言讥讽,怎不叫她暗自惊心,就怕那旁的二嫂咽不下这口气,定会恶语相向,张口便骂。但事实上,却与其所料出入颇大。一来是那妇人猛得被讽,还不曾回过味来,倒是忘了要反口教训侄女。再一个,就是苏叶此番大家丫鬟的作派,已是深深震撼了在场之人。
凭着她的一张厉嘴往日里在村子横着走,就是村长家亲戚也都让着三分的郭二家的,一时间倒被自家侄女这等惊人的变化,彻底唬住在了当场。
不经意间拿自己侄女今日的作派,与那地主家的管事平日里教训佃户们的模样,联系到了一处做比。心里更是冷不丁一凛,无论是这高抬下巴走道的样子,还是脸上那等叫人有些发怵的微笑,都无不透着富贵之家那般凌人的气势。
说起来,好似那卖婆当日领了人去的时候,就曾告诉到那买了自家这侄女的人家,就是正儿八经的富贵人,如今看来确实不假。单这气势上就能比得过,村头地主家里,那专爱无事寻人训话的管事。
正待众人心中发出连声惊叹之际,就瞧见已是缓缓步过这边的苏叶,却是再没瞧那旁的二伯娘一眼。反倒是不紧不慢的抽出腰间的帕子,顺手拾起桌上的茶碗,动作轻柔的擦拭了起来。
看着自家闺女这等不寻常的举动,莫说那旁身子尚未复原的郭五家的了,另一边老实巴交的郭五,更是只愣愣出神,未及反应过来。
再瞧桌旁的苏叶,已是将手中端过盛满了粗茶,缺口茶碗递到了那边仍然有些呆滞的二伯娘面前,微微一笑道:“二伯娘翻累了吧,且歇歇手脚,喝口温的润润嗓,侄女也好接着与你说说,咱们家欠的那些银子该怎么还才好,不是?”
怔怔望着对面这笑容浅露的侄女,却是不敢伸手来接,心里更是打鼓,这真是当初那个说话都不敢抬头来瞧的小丫头吗?如果说,往日里对佃户们厉害无比的管事,是因仗着他东家的势,才嚣张跋扈的很,那自己面前的侄女,如今又是进了怎么的大户人家,隐隐中更是高出一层不止……!
只一想到,这足能比得过地主家的存在,那旁郭二家的脸上已是变了颜色,刚才那股翻检财物的狠劲,早就被吓得消失无踪了。颇为仓惶的撂下手中的物件,已是迅速拉过身边当家的,赔笑着客气了两句后,便已是夺门而出。
临走时,不待未曾再提小叔家的欠银一事,就连本欲趁着侄女回家之际,先行收点利钱的心思,也当场被浇灭干净。眼下只想着,怎么着也得寻个由头,叫那小丫……侄女消了今日这口气。往后自家也好借着她在东家的便利,寻一门有利可图的活计来,帮村着点自家亲戚,才是要紧!
而另一旁,从始至终都为动手抢夺的大伯娘,禁不住暗自拍了拍胸口,庆幸自己没跟着妯娌犯糊涂。险些为了那两斗碎米,就断了他们多年的兄弟之情。
半点留恋的回头看了眼,那包袱内的各色物件。边是讪笑着告诉一声他五婶后,也就此随了当家的,忙是跨出了小叔家破落的小院。
直到屋里只剩下自家六口人后,一旁苏叶的二妹,忙不迭将外头那吱呀作响的大门虚虚闭上,才转身小跑着回到了屋里:“大姐你真厉害,只两句便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