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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好桨!勃烈卓维尔和托尔克瓦多去赶走虫子,让我们来煎鱼。”
两个角斗士立刻执行命令,跑到门旁。他们倚着门框,开始无忧无虑地大声交谈,而其余的人在一眨眼之间掀翻了餐榻,把躲在下面的一个三十岁模样的汉子拖了出来。当那汉子被四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时,立刻就哀求饶命。
“不许响,”克利克萨斯严厉地对他低声说。“不许动弹,不然就在这儿叫你送命!”
十几把短剑的尖刃闪闪发光,警告这个落网的暗探,如果他敢哼一声,就会马上叫他的灵魂飞到阴间。
“啊,那么从萨宾纳来的那位商人就是你了?在这—带收购谷物而且放一把塞斯太尔司在桌子上的人也是你了?”克利克萨斯问道,他那充血的两眼闪烁着阴沉而憎恨的光芒。
“相信我,勇敢的人们……”那个暗探呐呐地说道,他的脸由于骇怕变成了青色。
“闭嘴,混蛋!”一个角斗士喊道,用力在暗探的肚子上打了一拳。
“奥玛克尔!”克利克萨斯责备地说。“等一下……让他说,是谁派他到这儿来的。”
于是,他转身对着那个可疑的收购谷物的商人叫道:
“你决不是靠买卖谷物营生的,而是靠做奸细和告密过日子的……”
“看神的份上……我求求你们!”那个暗探发出断断续续的颤抖的声音说。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到这儿来的?……”
“饶了我的命吧……我把什么都说出来……只要你们发发慈悲心,可怜可怜我,饶了我的命!”
“这个且待我们以后再作决定……现在你先说!”
“我叫西里维乌斯·高尔台尼乌斯·维莱斯……我是希腊人……以前是个奴隶,……现在是凯乌斯·维莱斯的释放奴隶。”
“哦,原来你是奉了他的命令到这儿来的?……”
“是的,是他命令我来的。”
“可是我们几时冒犯过这位凯乌斯·维莱斯?为什么他要派暗探来探听我们的消息告密呢?如果他想知道我们秘密开会的目的,那他就是准备向元老院告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凯乌斯·维莱斯的释放奴隶索索发抖地说。
“不要狡赖……不要装傻。既然维莱斯把这样精细而又危险的工作付托给你,那就是说.他认为你这家伙非常机灵、能干,能够胜任愉快地把这个任务彻底完成。快把一切和盘托出,如果你还想狡赖——对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西里维乌斯·高尔台尼乌斯知道事情不是闹着玩的,他知道死亡就要临头了,因此,他象落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那样,决定把一切全都说个明白,尽最大的可能竭力保全自己的生命。于是他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供了出来。
凯乌斯·维莱斯在卡提林纳家的酒宴上知道了角斗士中间存在着准备用暴动推翻现行法律和当前政权的某种秘密同盟。维莱斯深信这些不怕死的勇士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密谋的——因为他们再没有什么可以丧失,而得到的却可能是一切;因此,当斯巴达克思那天晚上在卡提林纳的三榻餐厅里,显出痛苦而又绝望的表情,宣布放弃一切有关暴动的念头时,维莱斯是一点儿也不相信的。相反,他完全相信,密谋仍旧存在,角斗士的同盟正在继续发展壮大,到了某一个好日子,他们就可以用不着罗马贵族的同情和参加,举起暴动的旗帜。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维莱斯为了对付这一密谋,曾经考虑了很久。他是非常贪财的,他认为只要对他有利,不论采取什么手段都好:因此他决定派人跟踪角斗士们的行动,探听他们的一切计划,掌握阴谋的所有线索,然后向元老院告密。他希望元老院会因此给他一大笔赏金或者派他到某—个省份里去做官,这样,他就可以合法地向当地的居民进行掠夺,大发其财,象绝大多数的财务官、监察官和总督一样。谁都知道,这—不仅本身腐化同时也腐化了所有官吏的元老院,是不会理睬被压迫居民的控诉的。
维莱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在一个月之前就把这个任务付托给他的一释放奴隶兼忠仆西里维乌斯·高尔台尼乌斯。他命令他紧紧跟踪角斗士们,注意他们的每一行动,探听他们所有的秘密集会。
这样,一个月来,西里维乌斯·高尔台尼乌斯就很有耐心地访问了数也数不清的下等赌窟、妓院、酒馆、饭店和客栈。那些场所大都处在罗马最贫穷、最偏僻的区域,也是角斗士们常常聚集和会晤的地方。
经过他不断的偷听、观察和监视,他已经获得了好些证据,而且得出了某些推论。他明白,除了斯巴达克思之外,在角斗土中间最受大家尊敬也最有威望的人就是克利克萨斯。而且,如果角斗士们有密谋存在的话,那么它的主要线索就是掌握在克利克萨斯的手里。因此,他就开始跟踪克利克萨斯。同时,因为这位高卢角斗士是维纳斯酒店的老主顾,西里维乌斯就接连六、七天每天都上那儿去,有时候,甚至—天去上两次。他探听明白那天晚上同盟的小组长要在维纳斯酒店里集会,而且克利克萨斯本人也来参加,他经过长久的深思熟虑以后就决定采取狡猾的办法:角斗士们刚一到,他就趁“独眼”鲁泰茜雅忙着招呼的当儿钻到餐榻下面去,因此谁也没有注意他的突然失踪。
西里维乌斯·高尔台尼乌斯叙述—切经过的时候,开始是用颤抖而且断续的声音、急促而且不相连贯地说出来的,但说到末了,他就说得愈来愈生动而且非常有声有色了。克利克萨斯仔细地观察着他,接着,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慢慢地非常沉着地说道:
“你真是一个稀有的坏蛋!”
“你把我估计得过高了,高贵的克利克萨斯,我,事实上……”
“不,不,你比我们第一眼看到的还要危险得多!在外表上看来,你似乎是一只笨山羊而且胆怯得象只兔子——可是现在瞧吧,你是多么聪明而且多么狡猾啊!”
“可是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你们不利的坏事……我只是执行我主人的命令……请看在我老实坦白的份上饶了我吧……而且,我可以对所有奥林比斯山上和地狱中的神起誓,关于你们的事情我对谁……对谁……甚至对维莱斯都没有说过一句。我想你们一定可以饶恕我的性命,不论放我到什么地方去都行。”
“不要忙,我的善良的西里维乌斯,这—点我们以后再谈吧,”克利克萨斯用嘲弄的口吻回答,接着他把七、八个角斗士喊到身边,对他们说。“让我们出去一下。”
他首先走出房门,接着又回过头来对其余的角斗士说:
“看住他……但是不要伤害他。”
克利克萨斯和被他喊来的角斗士们一起穿过酒店的那个大房间,走到巷子里。
“我们怎么样对付这个坏蛋呢?”当角斗士们围住了克利克萨斯的时候,他问。
“还用得着问吗?”勃烈卓维尔回答。“象对付疯狗一般干掉他!”
“要是放走他那简直就等于我们自己出卖自己。”另一个角斗士说。
“让他活命或者把他作为人质关到什么地方去也是非常危险的,”第三个角斗士说。
“而且我们能把他藏到哪儿去啊?”第四个角斗士问。
“这么说,就只好干掉他?”克利克萨斯一面向同伴们投去探询的眼光,一面说。
“街上很荒凉。”
“我们可以把他带到街那一头的小山顶上……”
“Morssua;vitamostrs;”勃烈卓维尔用教训的口吻,无情而又结结巴巴地说出这四个拉丁字眼。
“是的,这是必要的,”克利克萨斯肯定道,他向酒店门口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问。“谁去杀死他?”
大家沉默了好久,最后,一个角斗士说:
“干掉一个手无寸铁、不能自卫的人……”
“如果他有短剑……”另一个角斗士也踌躇地说。
“如果他能够而且愿意保卫自己,我倒愿意担任这个工作,”勃烈卓维尔说。
“可是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沙姆尼特人托尔克瓦多犹豫地说。
“你们都是勇敢而又崇高的人,”克利克萨斯激动地说。“都是应当获得自由的人!但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总得有一个人克制自己的憎恶心情,执行这一由我代表大家提出来的、被压迫者同盟的法庭的判决。”
大家都默默地不作声了,并且低下头来表示同意和服从。
“再说,”克利克萨斯接着说。“难道他是用相等的武器跟我们公开战斗的吗?难道他不是一个暗探吗?如果不是我们发觉他躲在餐榻下,难道再过两个钟头他还不把一切都告诉他的主人吗?到了明天,我们就会全被人家关进玛梅金纳斯牢狱,而且再过两天,就会活活钉死在塞斯太尔司广场的十字架上了。”
“对啊,真的,真的,”好几个角斗士低声说。
“那末,我以被压迫者同盟的名义,命令勃烈卓维尔和托尔克瓦多去干掉这个罪犯。”
克利克萨斯叫到名字的那两个角斗士,低下了头表示同意,于是大家跟着克利克萨斯一起回到了酒店。
西里维乌斯·高尔台尼乌斯·维莱斯正恐惧地等待着对他命运的判决,那几分钟对他来说不但好象几个钟头,甚至象好几个世纪。当他的眼光落到走进酒店来的克利克萨斯和他的伙伴们身上时,他的脸顿时变得象纸一般白了,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恐惧的光芒——他在他们的脸上看出事情的严重性来了。
“告诉我,你们已经饶我的命了吧?”他问,在他的声音中含着哽咽。“你们决定保全我的生命了吧?……是吧?……我跪下来求你们,我要恳求你们看在你们父亲、母亲以及所有亲人的份上……我哀求你们!……”
“我们的父亲和母亲早已被人家夺去了,”勃烈卓维尔冷冷地回答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