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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侠一般每日操她的早锻炼,晚锻炼。这是她冬泳养成的习惯,走到哪儿,都带着游泳衣。
文琦把她注意上了。也可以说,亦琼一来开会,她就注意上了这个不爱说话,独自游泳的女
子。她在来开会前,就风闻亦琼离婚的事情。自然谣传是对亦琼不利的。说她是个武则天式
的人物,欲望强。她听着,没有去细想这回事。她读过亦琼早期写的论文,觉得很有才气。
这次开会,名单上发现亦琼来了,她就在一旁细细打量。怎么看,怎么也不象一个风流娘儿
们。不仅和与会的男士不来往,就是和同性也说话不多。那天开会,亦琼坐在文琦的前排,
没墨水了。这是天赐的要让两个女学者手拉手的良机,在那历史性的一刻,文琦拍了亦琼的
肩头,把笔递给了她。亦琼回头接了笔,会后她去找文琦。从此亦琼有了一个朋友了。
文琦有一种天然让人信赖的亲合力。在会上,亦琼就很依恋文琦。她把她的事都告诉文
琦了,还把她哥哥老大的事也告诉文琦了。她们坐在招待所前的石阶上,谈心到深夜。文琦
说,老大是一个卡夫卡式的的小人物,你怎么不把你哥哥写出来?亦琼才知道,文琦不仅做
学问,还搞创作写小说。
后来亦琼都感到奇怪,她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她家的事,怎么见了文琦就有一种倾诉的渴
望呢?她把这归于是上天把文琦送来给她做朋友的,所幸她悟到了其中的奥妙,她向着文琦
迎上去了……
文琦有很多朋友,但那一次,文琦肯定是专为亦琼来的了。她没有在会上和别的人结下
以后长达十多年的友谊。而亦琼这一生,除了中学时代的朋友宁子外,她再没有象文琦这样
的挚友了。文琦的论文材料是开会中间才寄到的,亦琼陪她到很远的县邮局去取邮件,她们
一道去逛了深圳的市场。她又知道了文琦对花呀绸呀,小装饰小摆设很喜欢。爱穿白色和红
色。她身上还带有港币和兑换卷。她是世家出身,亦琼觉得更奇了,她们是来自两个不同阶
层的妇女,追求学问使她们从社会的两极走到一起来了,现在做了朋友。后来她问文琦,我
们第一次见面怎么就要好上了呢?文琦想了一下说,倒不是你离婚引起我的好奇,还是同气
相求,我喜欢你的才华。
文琦是个不爱表露自己感情的人。她对亦琼的爱,就说了“同气相求,喜欢你的才华”
几个字。弄得亦琼琢磨了半天。她想起她和宁子结成好朋友是很容易的,现在和文琦做好朋
友,也一点不费力。一个人的好朋友不可能多,但既然能做成好朋友,那一定是不费力,不
费心的一件事。
文琦回北京后,常来信鼓励亦琼,决不要因离婚官司消退自己的斗志,中国做学问有成
就的女性毕竟不多呀,要爱惜自己的才华。她还让她的朋友给亦琼写信,开导她。这个连英
就是其中之一了。
亦琼不经意地把连英的信放在了一边。到了晚上,她一一给朋友回信,又拿起了连英的
信。这人是谁呢,要不要回呢?她说她给她来过信,写的什么呢?亦琼实在想不起文琦的这
个女友了。
突然,她想起来了,连英不是文琦的女友,他是文琦的男同学。亦琼急忙在抽屉里去找
文琦和连英的上一封信。果然,连英是男的,他和文琦是研究生同学,文琦读博士,连英读
硕士。亦琼禁不住笑了,她想当然地把“连英”看着是一个女性的名字,结果却是个男的。
真是马大哈!
她想起她和上海文友龙平通了两年信,后来龙平去加拿大了,来信说到西方的女权主义
。并说她也是个女权主义者,所不同的是她是要结婚生孩子的,并是一个六岁儿子的母亲。
亦琼收到信,一蹦老高,原来龙平是女的呀。她跟她通信,从没想过她的性别,还以为她是
男的呢。她急急忙忙给龙平写信讲自己的感受,龙平也很惊讶,她是上海的答辩老师推荐她
和亦琼通信的,自然知道亦琼是女的,也就以为亦琼也会知道她是女的。两人在信里说起这
些都感到很开心。象亦琼这样一个缺少性别意识的人,忽视的不仅是对方的性别,也包括自
己的性别,难怪对异性没有吸引力,更不可能去主动追求异性了。
亦琼看着连英前后的两封信,他是从文琦那里看到她的有关离婚材料给她写信的。第一
封信说她对男人有偏见,并非男人都是得意者。应该把焦躁的诅咒化为深情的呼唤。第二封
信里附了两份研究生小报,信写得很短,信里说,“也许,我们还有些话可以说一说,,当
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感觉。如果你愿意,可以来信。我暑假的地址是青海。最后,该解释一
下信的称呼,我觉得用‘同志’不免过于严肃,就没有用,不知这是否冒昧?”
亦琼从信里的地址知道连英是青海人了。没有哪个男人象连英这样小心谨慎地和亦琼说
话的,亦琼也从来没有这么小心谨慎地和别人说过话,她是个属于说大实话,大白话的人。
我手写我口,心里怎么想,嘴里怎么说,笔下怎么写。用她早年在工厂做工人时的行话来说
,就是“开刨床的——直来直去”,或者用母亲的话说就是“一根肠子通屁股——弯都不转
一个”。亦琼一下子觉得连英说话很好玩,心里有种活泼泼的感觉,要跟这个不认识的陌生
朋友调下皮。于是,她把他信中那些“当然”、“也许”、“如果”、“解释”都挑出来,
连成串,给他写了回信。“你来信那么谨慎和委婉,有那么多的‘当然,’、‘也许’、‘
如果’、‘解释’,我在理解你怕伤害我的苦心的同时,感到非常好玩,禁不住笑了。谢谢
你的好意。‘也许’,我这么跟你写信,这种调子,这种口气,你不一定喜欢,‘如果’是
这样的话,请来信指出,并提议我最好采用哪种方法写。‘当然’,你的提议是得你愿意来
信为前提,以后,我对什么都不作‘解释’了。我跟‘解释’打的交道太多了,我想回避这
两字。”
她很快又收到连英的来信。这一回写了几大张。他解释与人通信有两种。“一种是把话
说得差不多了,人家就接不上话,另一种是留下一个缺口,能在这上面另套一个环儿。我似
乎觉得还有话和你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刚好我们办的研究生报出来了,我心里一动,想出
这么一个办法来。”原来他寄研究生报,是做的一个环儿呀,究竟要套住什么呢?信里似乎
已经说得很明白,他是委培研究生,原单位出钱送他读书的,他必须毕业后回到青海去。但
他想走出青海,托付亦琼帮他在重庆联系一下,有无愿意为他出委培费的大学,他好离开原
单位。
居然有了这么一个为别人帮忙的机会。亦琼立即给连英去信,要他把个人简历,本人要
求寄来,当然还包括他的家庭状况,以便接受单位考虑。
不久收到连英的回信,在信中,他用散文性语言,给亦琼介绍他的个人经历和家庭情况
。他是老三届初66级学生,当知青是不可避免的了。77年上了大学,毕业后在一个专科
学校教书。现在读委培研究生。妻子做普通工作,没有文凭,有一个10岁的儿子。连英也
是老三届知青,就这一点,已足以让亦琼觉得对方是自己的朋友和同志了,他是初中三年级
的,而她是初中二年级的,他们是同龄人。
在那些年里,老三届的知青,只要说起自己当过知青,就象不同国籍的工人唱起了《国
际歌》,一下子找到了同志。现在亦琼收到连英来信的感觉,也就象听见《国际歌》找到同
志一样,她一下子有了侠肝义肠,要帮助这家人,帮助连英走出青海。
可是这是给私人的信件,怎么能作为向单位介绍的简历呢?哎哟,这人做事怎么这样随
意呢?叫人帮忙也得认真点,要让别人好帮呀。她根据连英信中写的,代拟了一份简历,把
它复印了几份。她急急忙忙去找周老师。周老师的关系多,知道的各校情况也多。
周老师对亦琼的事一向是乐意帮忙的。他和亦琼为连英的事向本校和几所大学打听,都
没有结果。主要问题是,接受连英,就要为他出委培费,这是任何学校都不愿意的。不要委
培费的研究生多的是,干嘛要一个单位出钱的研究生呢?除非他自己出钱解决他的委培费,
否则是不可能考虑的。
亦琼听了各校对接受连英的意见,她也觉得要单位出钱是不可能的,也不合适。他只有
靠自己的力量走出青海,要单位出钱是靠不住的。可是连英从来没有想过要自己出钱。他一
心想找一个为他出钱的单位。靠单位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的做法不是亦琼的做人原则,她
从来都相信自己救自己。可是每个人都有他的行为方式,亦琼犯不着去对别人的做法指手划
脚。她把结果告诉了他,还回信安慰他一番,只要有决心,是会走出青海的,不要在乎一定
到内地的哪座城市。哪里有接受单位,就往哪里去。
她就这样把自己置于和一个陌生男人推心置腹的情景。她对人热情,这是她至死也变不
了的本性。她对男人的防范心理一向很重,和连英的通信,她没了一点防范,连一丝一毫都
没有。出现这样的异常,可能和这是不见面的通信有关,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有什么
好防范的?他有家,并没有隐瞒,透透明明的,没有什么好怀疑别人有什么不良的居心。还
有就是跟亦琼的心境有关。她刚刚经历了两年的离婚官司,人给拖得精疲力竭。她太孤独,
太寂寞,她需要朋友,需要友谊,需要为别人做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走出孤独。恰好她
刚出去旅游调整自己的心态,兴高彩烈地回来了,就收到连英的信,要她帮忙联系工作。她
寂寞的心被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