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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的。”
有人来的话,一见他们在这儿,也会回避的。
久木又招呼了一声,凛子才下了决心,转过身去脱起衣服来。
这是个三十多米大的椭圆形天然浴池,顶棚覆盖着苇席,四周也用苇席围了起来。这种似有似无的遮拦,平添了自然天成的情趣,使人心旷神怡。
久木背靠着岩石,伸开四肢浮在水里,凛子拿着毛巾下到池里,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
久木等她全身浸入池中后,就叫她到池边来。
“你瞧。”
身子横在地边上,朝上面一看,已经出了苇席的范围,可以直接看到夜空以及在淡蓝色的夜幕下开放的樱花。
“我从没见过这么蓝的天空。”
夜空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樱花的花瓣从空中飘然而降。
凛子刚要伸出手去接那片花瓣,又有一片落了下来。
夜幕下追逐花瓣的凛子雪白的肉体,就像一只蝴蝶在暗夜中飞舞,妖艳美丽。
泡过温泉后,他们开始吃晚餐。
他们感觉有些凉意,又套了件外褂,关上了窗户。屋里的光线照出了左边那株摇曳的樱花树。
一边观赏夜色中的樱花,一边吃了起来。小菜是时令的清炖款冬和凉拌土当归,增添了不少情趣。
久木先要了瓶啤酒,接着又换成了当地产的辣口烫酒。
女招待斟了第一杯后就离开了,于是,凛子勤快地一杯接一杯地给久木斟酒,然后,又忙着煮开芹莱火锅,并分别盛到各人的小碗里。
久木看着凛子麻利的动作,忽然想起了在自己家里吃饭的情景。
和妻子一起吃饭时,她从没有这么勤快周到过。尽管由于多年在一起的倦怠,难得竟有这么大的不同吗。
久木现在才感受到有爱与没有爱的迥然不同,凛子在家里想必也是如此,甚至于早已不和丈夫一起吃饭了。
久木这么想着,给凛子倒上了酒。
“两个人一块儿吃,觉得特别香。”
“我觉得也是。不管多么豪华的料理,在多么高级的地方吃,和不喜欢的人一起吃的话也索然无味了。”
久木点着头,又一次感到了爱的可怖。
以前自己也曾热烈地追求过妻子,可是现在两人的关系冰冷,婚姻面临崩溃;而凛子也曾信任过丈夫,愿意和他相伴终生,现在却是劳燕分飞。
从两人现在的婚姻状态来看,就像刚刚酒醒的男人和女人。清醒后的他们又相互敬起酒来,不久又要喝得醉过去了。
只喝了几盅清酒,久木就昏昏然起来。
也许和凛子两人一起喝,气氛融洽,就容易喝醉。
久木抬头看了眼窗外,那株樱花树还在摇曳着。
“到外面去走走吧。”
从一楼的门厅,能够看到水池那边的能舞台。
趁着女招待撤席的工夫,二人套上外褂出了房间。
从楼梯上下来,穿过刚才去过的露天浴池的入口,再下一个台阶,来到走廊上,就看见了门厅。
门厅右边的大门敞开着,有一个木板搭成的平台伸到水池上面。
久木和凛子坐在平台的椅子上,不觉又叹了口气。
刚到达旅店时,他们一见到浮在池中的能乐堂就叹息了一声。
夜晚的平台栏杆上点着灯,照亮了一池相隔的能舞台,四方形的舞台像镜子一样明亮,高大的布景上画的是一株苍劲的古松。
能舞台的左边有一个和式更衣间,与舞台之间由一个吊桥连接起来,这一切都倒映在池水中,宛如一幅优美的画面。
据说这能舞台原来在加贺前田家的宅第内,明治末年迁到了福冈八幡宫,后来又迁到了这里。
从那以来,在这簧火环绕的能舞台上,不断上演了能乐、舞蹈、琵琶演奏以及新内曲等等。今晚没有演出,舞台上寂静无声,清冷清冷的,更增添了幽玄之趣。
久木和凛子依偎着,凝视着舞台,恍恍惚惚觉得戴着可怕面具的女人和男人就要现身了。
他们是去年秋天来这里看的薪能。
去镰仓时观看了在大塔宫寺内上演的能,后来下榻七里滨附近的旅馆,过了一夜。
那时他们还没有像现在这样陷入困境,幽会之后便回各自的家,怕配偶知道自己的私情。
半年后的现在,二人的家庭都濒临崩溃了。
“那次戴的是天狗的面具。”
在镰仓看狂言时,两人还笑得出来。
“可是,这儿不大适于演狂言。”
在这个深山里的幽玄的舞台上,似乎更适合于上演能够沁人人心,挖掘情感的剧目。
“好奇怪……”
久木望着灯光摇曳的地面喃喃自语道:“从前的人一到了这里,就会觉得远离了人间吧。”
“一定有私奔来这儿的。”
“男人和女人……”
久木说完把目光投向能舞台后面那神秘莫测的寂静的群山。
“咱们两人住在那里的话也是一样的。”
“你是说早晚会厌倦吗?”
“男人和女人生活在一起就会产生怠情的感觉。”
说实话,现在久木对于爱情是怀疑的,至少不像年轻时那么单纯,以为只要有爱,就能够生生世世永不变。
“或许热烈的爱情不会太持久。”
“我也这么想。”
凛子点点头,久木反倒有些狼狈,
“你也这么看?”
“所以想趁热烈的时候结束啊。”
可能是受了灯光映照下的能舞台的诱惑,凛子的话有点阴森森的。
久木觉得一阵发冷,把手揣进了怀里。
花季天寒,人夜以后凉意渐浓了。
“回去吧……”
在这儿呆下去的话,仿佛会被舞台上的妖气所迷惑,被拽往遥远的古代的时空中去。
久木站起来,又回头望了一眼能舞台,才离开了这里。
房间里很暖和,靠窗边铺着被褥。
久木躺在上面,闭目养神,忽然睁开眼睛看见窗边的樱花似乎在窥视着自己。
今晚的一切也许要被樱花偷看了。他叫了一声凛子,没有回音。
他又迷糊了一会儿,凛子从浴室出来了。她只穿一件浴衣,头发披在肩上。
“你怎么不穿那件内衣?”
久木一问,凛子站住了。
“真要我穿?”
“你不是带来了吗?”
凛子转身去了更衣间,久木关了灯,只剩下枕边的台灯。
在深山的旅馆里,他在看过能舞台后,等待着女人换上红色的内衣。
自己似乎是在追求幽玄和淫荡这样完全相停的东西,实际上,两者之间却有着意想不到的共同点。比如能剧里分为“神、男、女、狂、鬼”五种角色,其中无不隐含着男女的情欲。
刚才久木倾倒于能舞台的庄严肃穆的同时,又被一种妖冶、艳丽的感觉所压倒了。
事物都有表里两面,尊严的背后是淫荡,冷静的内面是痴情,道德的反面是背叛,这些才是人生最高的怡乐。
久木正沉浸在退想中,拉门开了,身裹大红色内衣的凛子出现了。
久木猛然坐起来,瞪大了眼睛。
凛子的表情像少女一样天真无邪,在地上的台灯映照下,凛子的长长的身影直达房顶,久木一瞬间产生了错觉,以为是身着女装的能剧演员登上了舞台。
定睛一看,凛子的脸上满含着成熟女性的娇媚、忧郁和冶艳,活像戴女面的孙次郎。
一身绯红,头戴面具的女人慢慢走近目瞪口呆的久木,双手伸向他的脖颈。
久木不由蟋缩起身子,使劲晃了晃脑袋,好容易才清醒了过来,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真吓了我一大跳……”
凛子听了嫣然一笑,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媚表情。
“简直跟能剧里的女人一模一样。”
“刚才看了能舞台的关系吧。”
“太像了。”
久木以前见过画在黑底色上的孙次郎女面,那温和柔美的表情中,蕴藏着强烈的情欲,凛子现在就是这样的表情。
“越是闲静矜持越显得淫荡。”
“你说谁哪?”
“能面呀。”说完久木突然搂住了凛子,在她耳边小声说:“我要剥下你的面具。”
男人变成了魔鬼,要把隐藏在女人内衣里的淫欲揭露出来。
绯红色真是不可思议的颜色,这种红彤彤的色彩容易使人联想到鲜血,产生兴奋感。
尤其是用这种绯红色做成的内衣,穿在皮肤白皙的矜持的女性身上时,凡是具有雄性本能的男人,没有不心荡神移的。
此刻,久木就压在身着绯红内衣的女人身上,宛如野兽围着一堆鲜血淋漓的美味。
兴奋之余,久木十分感谢女人的顺从,感谢她满足了男人好色的欲念,老老实实把内衣带来。
久木肉体紧贴着绸衣,滑溜溜的,他松开一只手,伸进了衣襟不整的内衣中去。
“慢着……”凛子掘住他的手说:“这件衣服可不得了。”
久木的手始终不离开凛子的胸部,问道:“是不好做吗?”
“不是。和服店送来时,我恰好不在家,是他收的衣服……”
“他看见了?”
“他一看是红色的内衣,吃了一惊,凶巴巴地问我干什么用。”
“平时穿在和服里面也可以嘛。”
“他好像猜着了我是要穿着它和别的男人睡觉……”
凛子和丈夫之间已经好几年没有性关系了,然而,丈夫一见到妻子的绯红色的内衣,还是气得暴跳如雷。
“后来呢?”
“他骂我是个娼妓。”
久木觉得就像在挨骂一样,不由自主地抽回了手。
过去,这种大红的内衣一般是妓女们穿的,卖笑的女人为了勾引和挑逗男人,常常穿着这种颜色的内衣招摇过市。
从这点上来说,这衣服的确不雅,但是把妻子说成是“娼妇”也未免太过分了。
可是,她丈夫的心情也不难理解。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