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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用“他们”这个代词来代表海军。
凡是派驻在莱特战区的美国记者,都对那个惊心动魄的战场作了生动的描述。
莱特湾是另一个安齐奥。日军昼夜不停地把炮弹、炸弹倾泻到狭窄的美军滩头阵地上,步兵小队和狙击手也利用丛林渗透到美军的防线里,铃木中将甚至组织了中重男中尉的空降敢死队“熏空挺队”在塔克洛班的机场上强行着陆,把机场破坏一番。
美军又处在瓜岛亨德森机场那种困苦不堪的境地。这些袭击,有意无意地指向了一个显著的目标——道格拉斯.麦克阿瑟。现在,山下奉文终于醒悟过来,那些照片和无线电广播全是真实可信的,麦克阿瑟就在塔克洛班。没有其他的人或者目标比他的价值更高了。
卡特莱奇先生告诉他的读者:“普莱斯旅馆被炮火打得千疮百孔,从里到外都是密密麻麻的机枪弹洞。我的房间墙上有一个弹洞张着阴森的大口,它是一周前的一颗20毫米机关炮的弹丸留下的。”
麦克阿瑟就在这片炮火连天的地方走来走去。丝毫不加防范,也实在是无法防范。两名美军通讯兵就在他身边被流弹击毙,在他隔壁的房间里,十二名菲律宾官员被一枚炮弹一齐杀死。敌人的射击目标如此集中,打得如此之近,一些人怀疑日军是直接冲着“将军”来的。一次袭击过后,一位参谋冲到麦克阿瑟的房间里,指着他墙壁上的弹洞问他:
“他们是对着您打的吗7”
麦克阿瑟平静地说:“这次没打中。”
那个弹孔的位置离他只有几英寸远。
麦克阿瑟的私人医生埃凯尔伯格也看到一枚12.7毫米机枪弹从“将军”头旁一英尺的地方打穿墙壁。光十一月二十六日一天,普莱斯旅馆就遭到了三次空袭,敌机飞得几乎能擦着人的头发梢。然而,就在这震耳欲聋的恐怖啸声中,麦克阿瑟依旧大声发布命令。
关于麦克阿瑟的勇敢问题在美军中议论颇多。从那首“战壕中的道路”小曲直到民主党人和海军派的报纸。说句公道话,凡是古今著名的统帅们,没有一个是畏惧死亡的。你可以说麦克阿瑟有一万个缺点毛病,他是一个畸形的变态的人,可是他倒底并不缺乏勇敢。在一次猛烈的空袭中,由于日军的飞机压得过低,以至于美军防空炮连的炮火几乎平扫。不知哪位二憨子炮手把一枚40毫米爆破弹射入麦克阿瑟的卧室里,炮弹穿过墙壁,落到地毯上,幸而没有爆炸。否则,整间卧室全会被炸飞。第二天早餐,麦克阿瑟把那枚臭弹放到防空部队司令官的桌面上,他对惊慌失措的军官温和地说,
“比尔,让你的炮手们把瞄准点再稍微往高抬一点儿。”
在另一次日机的超低空突然袭击中,“将军”甚至不愿中断他的刮脸。而他居然又幸运地死里逃生。
埃凯尔伯格医生问麦克阿瑟上将,为什么要这样毫无价值地不必要地冒险?
“将军”说,在科雷吉多尔岛上,奎松总统就问过他。他当时回答:“如果我这么做,校官也会这么做,如果校宫这么做,那么尉官也一定要这么做,全军都会这么做。”
埃凯尔伯格医生认为他答非所问,因为麦克阿瑟这种故意卖弄勇敢的举动是一种古代或中世纪统帅的形象,在第二次世界大战这种现代战争中毫不足取。他只能表演给他身边的少数几个人看,而辽阔战线上的陆海空军部队对此一无所知,一点儿也起不到鼓舞士气的作用,万一有失,反而会成为敌人大事宣传的一个胜利,美军的一个损失;就象击落山本五十六给日本带来难以估量的坏影响那样。(埃凯尔伯格医生对此百思不解。战后,他将麦克阿瑟的举动就教于著名的精神病学教授罗伯特.贝克。在耶尔医学院执教的贝克医生细心听完麦克阿瑟的传奇勇敢故事以后,只用了一句话来解释:“Suicidal——自取灭亡。”)
令人吃惊的是:麦克阿瑟象历史上那些著名的军事人物们一样,总是与死神无缘。
山下奉文大将是不是还不够清醒和机智,他的部下用几百架自杀飞机去撞击军舰,难道就不该让一名飞行员对准普莱斯旅馆二楼的那个灯光常亮的房间来一下子。用一名日本人的生命去换取那位狂妄的大人物的生命。难道不就是这个老人,在几乎所有的人都主张绕过菲律宾时,而他却顽固地坚持要在马尼拉来一次亚历山大、恺撒、奥古斯都、蒙古可汗们、奥斯曼巴沙们、马尔巴罗、菲特列大帝和拿破仑一世式的凯旋吗!
麦克阿瑟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他随时可能死掉,他的时间是向死神“借来的”。他平静的外表下,头脑在高速地运转,把他的全部经验、才华和灵感调动起来,在整个菲律宾群岛的棋盘上,同山下奉文来一场世界级的大赛。雨声打在普莱斯旅馆破碎的玻璃窗上,麦克阿瑟的心情同天空一样阴郁。莱特的血战尚且是无底洞,吕宋岛尚在几百海里之外,菲律宾有七千个大小岛屿,他费了那么大气力,连面积只占第八位的莱特岛也没拿下来,似乎到手的梦幻又变得那么遥远。他知道自己的使命,一九四四年感恩节他接到了第五颗将星,他宣布:“以后一千年的世界历史必将写在太平洋上。”
他的幕僚班子在紧张地帮他筹划。克鲁格将军的第六集团军将抽出主力在仁牙因登陆,艾凯尔伯格中将的第八集团军是一支生力军,麦克阿瑟对它爱不释手,象一个孩子得到了丰厚的圣诞节礼物。他对艾凯尔伯格将军说:我希望你成为石墙杰克逊和巴顿。
理查德·萨瑟兰中将虽然同麦克阿瑟一样专横暴戾,仍不失为一个优秀的参谋长,他长于计划,能设想各种战场情况,后勤业务精熟,他同麦克阿瑟默契配合已经多年了。萨瑟兰同道格一样勇猛,却有许多怪癖。塔克洛班激战方酣,萨瑟兰却突然宣布他牙痛病犯了。他简直是开玩笑,滩头堡里除了擅长创伤外科的军医外,哪里会有牙科医生呢?最近的牙医生也在荷兰地亚。萨瑟兰才不管这一套呢。他在凸凹不平的塔克洛班跑道上攀上一架跑运输的C-54飞机,对送他的参谋说:如果荷兰地亚的牙医治不好,我还要继续前往布里斯班。他自以为同麦克阿瑟交情甚笃,放心地甩开由他指挥的大军去看牙,结果回来以后遭到麦克阿瑟的严厉训斥。
在制定具体作战计划上,麦克阿瑟倒也不是独断专行。他自认为是个战略家,战术问题放手让底下人去干。这一点有些象富兰克林。罗斯福。他在军事会议上扮演会议的主持人,让他的部下们互相争论,特别是在关键点上,他始终控制着局面。一般人对战局的发展提出三四种不同的想法就不错了,他总要提出六七种可能性,“如果出现了这种形势,你们说该怎么办?”每个军官回答之后,他总是说:“非常感谢您,先生。”
但是,会议最后的结论实际上他早已想好。别人只是围着他转而己。
他也象某些大人物一样,喜欢把小人物们提出的标新立异的思想攫为已有。不止一个低级将校说过:“这个老家伙剽窃了我的构思。当我提出来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几周以后,他就把它当成自己的雄才大略广为散布啦。”
不管大家对麦克阿瑟本人和他的幕僚班子是褒是贬,反正他们制定了夺取民都洛的计划。麦克阿瑟尽管训斥金凯德,却还是采纳了金凯德中将的意见:夺取一块踏脚石,用陆基战斗机来弥补海军护航力量的不足。
山下奉文也是诡计多端,无比狡猾。但他确实没料到美军敢在民都洛登陆。
民都洛登陆一举成功。
战争形势为之豁然一变。
掩护吕宋的重重岛障都被麦克阿瑟轻轻绕过,现在,仁牙因湾,不,是马尼拉,已经向他敞开了胸怀。
12
最紧张的时刻终于过去了。
战斗打响之前,甚至连老兵都感到沉重的心理压抑,何况是制定战略计划的统帅了。他的全部经验、全部知识和才气、全部情报和判断、全部人马和装备,甚至国运一赌,都押在这场战斗上面了。他不知道计划是否符合实际,不知道判断是否正确,不知道敌人作何反应。他自信战争定能取胜,但也无法排除失败的可能。历史上很多失败的战役,在发动之前,统帅也是乐观地估计要成功的。
越大的战役,这种心理压力就越大,即使是个老赌徒、老水手.老将军、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麦克阿瑟要在吕宋同时登陆二十八万部队,有一千艘战舰掩护三千艘登陆艇来运送他们踏上充满敌意的海岸,许多登陆艇还是从地球另一面的诺曼底滩头调来的。他的这支部队是迄今在太平洋上集结的最大的一支部队,超过北非登陆、西西里登陆、意大利登陆和法国南部登陆的盟军兵力。美国国会专门为此授与他元师军衔,同时得到这一荣誉的只有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乔治·马歇尔和欧洲远征军司令德怀特·艾森豪威尔。
当奥登多夫海军中将、德金海军少将的军舰和舰载飞机在仁牙因滩头狂轰滥炸的时候,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元帅在他的普莱斯旅馆里如坐针毡。他性格中被隐藏得最深的一面显露出来了,他的脆弱之处一览无余。所幸只有极少的入看见。他的道具——玉米芯烟斗没有叼在嘴上,他连烟都忘了抽。他著名的不离头顶的“巴丹帽”也不见了。他光着头,双手续在背后,缓慢而有节奏地在走廊上踱步,陷入深深的思索和期待中,熬过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
说一口流利英语的“东京攻瑰”户栗小姐在电台中播着山下奉文大将的声明:“损失一两个岛子算不了什么,菲律宾有广阔的地区,我们会自由地在我们的腹地战斗。把敌人放进来打吧。我将在菲律宾群岛上写下大东亚共荣圈的最光辉的历史。”这位混血的拉基诺夫人换了一副恶狠狠的腔调评论:“吕宋的战斗将把三十万美军官兵辗成粉末,这才是个开头呢!”
麦克阿瑟第一个念头就是: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