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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郁华在电话那头声音透出笑意,“我只能说恭喜。”
“可我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真不真实要什么紧,感觉幸福就好呀。”
“幸福?”苏韵锦回味这个字眼,她要的幸福不就是这样平平淡淡、安稳祥和的吗?
刚挂了莫郁华的电话躺上床,宿舍电话再次响起,舍友接过,然后喊了一声:“韵锦,又是你的。”
苏韵锦匆匆起身,接过话筒喂了一声,却良久不见回音,她以为电话接触不良,拨了拨电话线,又喂了两声,另一端还是沉默。她本能地想挂掉电话,然而脑子里电光火石间像感应到了什么,握话筒的手不由骤然捏紧。
“……是你吗?”她有些不能相信地问了一句。
没有回答。
苏韵锦于是也沉默,良久,她似乎听到对方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然后响起了断线的嘟嘟声。
电话没有来电显示,苏韵锦遂问起方才接电话的舍友。
“男的,声音很好听哦。”舍友回答。
苏韵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地想到他,可是他怎么可能会打来电话?那天,他的表情是那么冷淡。
是他?不,不会是他……
这一晚,苏韵锦就在这样纷乱的思绪中沉沉睡去,在陷入梦境之前,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根手指轻轻抚过唇际。
图书馆那天之后,苏韵锦和沈居安之间有了某种默契,尽管两人都没有明确地表露过心迹,但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更多了,有时走过学校的林荫小道,沈居安会笑着牵过苏韵锦的手,把手放在他温暖干燥的手心中,苏韵锦觉得一颗心有了安放的地方。
即使没有刻意张扬,他们的这段关系也很快被人知悉,但是对这样一对璧人,大多数人都持羡慕和祝福的态度,苏韵锦宿舍里的舍友都笑她是在大学的“黄昏恋”中最幸运的一个。
感觉幸福的时候,时间总是走得太快,转眼五一到来,原计划苏韵锦应该趁长假时间给她的学生好好补习,但临近放假时,学生家长通知她,他们一家三口要进行长途旅行,补习自然取消。这样也好,苏韵锦不是不想松口气的,她有了七天空闲的时间,反正沈居安都要毕业了,不如用这段时间两人多在一起。
五一的头一天,苏韵锦和沈居安约好了要一起到六榕寺去。一大早,苏韵锦刚梳洗完毕,从外面吃早餐返回的舍友就告诉她,“韵锦,你男朋友在楼下等你。”苏韵锦脸热了一下,她还没习惯有人给沈居安的这个称谓。不是说好了九点半吗?苏韵锦看了看时间,九点还没到,很少见他这样心急,她暗暗抿嘴一笑,匆匆下楼,没留意到舍友脸上纳闷的表情。
第六章天荒地老和天崩地裂(4)
到了楼下,苏韵锦四顾均不见沈居安,正疑惑间,视线无意中落到宿舍楼对面的人行道上,乍然一惊,她呆呆地甩了甩头,昨夜的梦太乱,她睡得不好,难道因此而出现了幻觉?可幻觉也会如此真切?眼前的“幻象”甚至看上去比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又长高了一些。
他现在应该在北京,或者应该在他父母身旁……他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唯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站在她大学的宿舍楼下。可不是他还会是谁,他穿着简单随意的T恤牛仔裤,肩上斜挎的背包估计是行李,眼睛已经看向她的方向,眉宇间除了疲惫之外,还有苏韵锦以往熟悉的神采。
看见苏韵锦不敢置信的神情,程铮也不着急向她走来,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条不算宽敞的校园通道对视了几秒,最后,苏韵锦不得不先做出反应,硬着头皮走过去。
“呃……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苏韵锦站在他身边,费力地吐出一句开场白。
程铮下巴轻扬,“怎么,这学校是你的,别人就不能来?”
苏韵锦急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我舍友说我男朋友在楼下。”
“是我说的。”程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怎么样?我可是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你住哪间。还有,你们这里的女生干嘛都一副没见过男人的样子!”
“没怎么样,你别胡说八道。”苏韵锦头不由自主地低下去。
程铮双手环抱胸前,道:“苏韵锦,我发现你在我面前老是一副罪孽深重的表情……”
这句话正好戳中了苏韵锦的软肋,她也正困惑着,为什么一看见他,那久违了的自卑、怯懦、慌乱又全回到她身上,还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她明明没有亏欠过他。
“是不是你心里也明白,你欠了我的。”他像有读心术一样,故意弯了弯腰,将脸贴近她的,慢条斯理地道。
苏韵锦心里泛过一丝恼意,恨恨地推了他一把,惹来他不怀好意的笑,正想说什么,发现程铮看向了一旁,她也顺势看过去,沈居安白衣黑裤,一身清爽地站在不远处。
苏韵锦敏感地从程铮身边退开了几步,竭力想平复加速的心跳,让自己看上去和平时别无二致。
“你来了?”她对沈居安说。
沈居安笑容温和得一如往常,眼睛里看不出波澜,“我猜到你会早一点,所以也早到了。你有朋友?”
程铮慢慢直起腰,眼神戒备地看着对面这个相貌气质俱是出众的男生。
“韵锦,你不介绍一下?”他冷冷说道。
“哦。”苏韵锦回过神来,连忙为两人介绍,“这位是沈居安……居安,这是我高中同学程铮,在北京念书。
她那么亲昵地称呼那个人,却又急切地撇清和他的关系,程铮初见到她的喜悦慢慢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取代。
“他是你男朋友?”他问,并期待着她的否认。说不是,快说不是!
苏韵锦没有回答,可她红着脸看沈居安的表情已经给了程铮最明确的答案。
过去常听说伤心可以让一个人心碎,程铮总是嗤之以鼻,可如果一颗心像现在这样被人撕扯着,他宁可它碎掉,再没有任何知觉。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不再跟自己作对,千里迢迢跨过大半个中国来找一个朝思暮想的人,不是没有想过最坏的结果,可在他想来,最糟也不过是她不理他,他竟然从来没有意识到她会成为别人的!
他应该马上离开,彻底忘掉这次愚蠢的旅程和这个让他痛恨的人,可骨子里的执拗和骄傲让他没有动,当沈居安向他微笑致意时,他甚至也挤出了一个笑容。
“特意来这边旅游?”沈居安问道。
“算是吧,有亲戚在这边,顺便也来看看老同学。哦,我不会打扰到你们了吧?”程铮嘴上说着,可神情里并无半点歉意。
苏韵锦有点诧异于他的克制,换做以前,他的火暴脾气只怕早就发作。她自我解嘲地想,也许是她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竟以为他出现在这里专程只为找她。
第六章天荒地老和天崩地裂(5)
“没有的事,我们正准备到六榕寺去,你有兴趣吗?”
“好呀,反正我没事干。”程铮一口答应。反倒是苏韵锦愣了一下,谁都听得出来她的邀请不过是客套话,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一起去。
第七章菩萨也不知道我有多难过(1)
这一次的出游成了苏韵锦感觉最怪异的经历,与两个出色的男孩子结伴而行,她却如坐针毡,非但不知道沈居安是怎么想的,就连她自认为一目了然的程铮,她也看不明白了。苏韵锦心里有事,又怕多说多错,始终闷闷的,好在沈居安应付得体,一路上他态度友善地适时将当地的风土人情向程铮娓娓道来,不卑不亢,从容自如。程铮也扮演好了一个听众的角色,似乎对沈居安所说的颇有兴趣。
六榕寺就坐落在六榕路上,虽说是长假第一天,但寺内香火并不算特别鼎盛,进入寺门后,古刹林木森森,宝相庄严,让人的心不由得也沉静了下来。
三人边走边看,寺内香火最盛的当然还是观音像前,不管时代怎么更替,世人得不到满足的欲望总是那么多,自己无能为力,只得求助于虚无的神佛。
沈居安入乡随俗地跟其他香客一样买了香烛,分别递给苏韵锦和程铮。程铮没有接,他摇头道:“我不信这个。”沈居安笑笑道:“谁都有实现不了的愿望,如果相信能让你比较快乐,为什么不信?既然来了,就点一炷香吧,传说这里的观音菩萨很灵验,说不得真的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程铮沉默少许,没有再坚持,接过香点燃,跟另两人一样郑重在神像前叩首,在功德簿上分别写下本人姓名和所求之事,然后在功德箱里投下香火钱。苏韵锦见他眉头也没皱一下就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纸钞投进箱里,不由说道:“只要略表心意就好了。”程铮答道:“我的心意不止值这一点。”
点过香后,沈居安见苏韵锦被香炉旁的高温蒸得额上有一层薄汗,便提出到寺门口买水,苏韵锦想跟他一块去,又怕把程铮独自丢在一边不太好。沈居安离开后,就只剩下了程铮和她两个人站在原处,苏韵锦没来由地感到几分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跟他客套总觉得奇怪,可交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便装作专心看周围的环境,自己随意地四处走走。不想往前拐了个弯,便到了六祖殿前,这里又是别有一番洞天。
苏韵锦见殿内的六祖像衣袂翩然,神态明慧,栩栩如生,不禁心里想起了那个六祖悟道的著名典故,正出神间,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停在了她身后,不需要回头,她也可以感觉到是谁。
“你在这干嘛?”他问。
“我在看六祖的神像,可能也只有六祖那样的天生慧根,才能有这样超然于一切之外的神情。”苏韵锦看着六祖像。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是六祖。”程铮慢慢走到她身边。
苏韵锦心中涌起一种无力感,“程铮,你回去吧。”
“为什么要回去?我还要好好看明白。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还不会去爱人,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