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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之行的惟一正面意义是他被迫留在美国境内。1938年2月,安东第一次踏上美国领土时就已经迷上了这个国家。自此之后一直到他死前,他留在美国的时间远比留在法国的时间还长,但是他的作品与书信却显示,他对美国其实是又爱又恨,常常在这两种强烈的情感中徘徊。安东认为美国的“消费者至上”理念很吸引人,但也让人反感。美国人把商品当成玩具,似乎每个人都在收集电动剃须刀、录音机、电风琴与其他电器;除此之外,安东非常憎恶工业社会精细的组织化分工,他觉得,这种做法不但压抑人性,而且威胁人类生存。
不过从长远的角度来看,美国的光明面仍然胜过黑暗面。这不仅是因为在美国,安东实现了致富的梦想,另外在漫长的复原期间,他可以专心修改《风沙星辰》原稿,最后交出完美无瑕的作品。这本书让安东红遍美国与法国。
第二部分 1931—1939年人间大地
由于《夜航》一推出后便引起不少同事的反感,因此安东有意放弃写小说的念头。有一阵子他打算将刊登在报章杂志的稿子集结成册,然后出版。
1945年,纪德自称安东接受他的建议,参照康拉德的《海之镜》(Mirror of the Sea),将飞行杂记“成捆”出版。安东将康拉德航海生涯的真实记录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尔后将自己的精选集拿给纪德。纪德说,这本精选集“超乎我的梦想、希望与期待”。
纪德为伽利玛物色文坛新秀,安东从二十几岁起就深受他的影响。安东成为维特家的一分子;纪德则与安东的亲戚过从甚密。然而,纪德接触安东主要是因为他崇拜飞行员。
早在安东负笈巴黎之前,纪德已是表姨妈伊冯娜的好友,纪德也很喜欢与安东的母亲做伴。二次大战期间,两人在普罗旺斯省卡布里村比邻而居。1943年,纪德转往阿尔及利亚避难,他与安东于是有许多机会一起用餐。此时纪德刚从美国回来,他极力说服安东支持戴高乐政府。
虽然纪德勤写日记,但是其中却很少提到他对安东的文风与人文思想的影响。纪德从未公开承认这一点,或许安东出身贵族、不畏冒险的个人特质令他刮目相看。
纪德比安东年长30岁,他非常欣赏安东。同样的,纪德也觉得鲁莽、爱幻想的安德烈·马尔罗十分耐人寻味。纪德深信,这些年轻作家有朝一日将成为文坛上最闪耀的星星。他与青年作家交往,有一个理由是他崇拜行动家。
尽管安东死后,纪德不吝于赞赏安东,但是两人的关系却不尽融洽。安东与莱昂·维特时常意见相左,但能够互相包容;安东与纪德的关系则较为紧张。纪德的多愁善感与复杂人格常令安东不知所措。安东死后,纪德坦承他与安东时常起争执。
二次大战过后,纪德写道:“我们对于某些人事物的看法相差甚远,根本和不来。”“他总是锲而不舍,就像顽固好强的孩子一样,执著于意见分歧之处。然后他会打电话说:‘我想我打败了纪德。’”
将散文集结成册之后,这些作品往往成为二次大战爆发前最受欢迎的畅销书。发生瓜地马拉凯空难之后,安东在纽约待了好几个礼拜。他在东河地区租了一间公寓,房东是威廉·多诺万(William Donovan)上校,他是二次大战期间美军情报总部头子,该部在战后转型为中央情报局。安东得定期回到医院复检,外科医生仍考虑截断安东的左手。在此期间,安东与多名文艺界人士有所接触。
《银舰》编辑让·普列夫正在纽约的大学进行研究。经由他的引介,安东认识了出版商欧仁·雷纳尔,雷纳尔的新合伙人柯蒂斯·希区柯克(Curtice Hitchcock)曾在巴黎见过安东。但是出版合约何时敲定却始终是个未知数,因为一直到1938年,安东回巴黎时才有经纪人与他接触,签订合约。
雷诺当时居中牵线,根据他的说法,他与希区柯克预付了5000元给安东,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靠书赚这么多钱。此外,出版了《夜航》之后,伽利玛曾许下诺言,表示他将继续为安东出书。安东等了七年,而伽利玛也支付了足够的金钱。
1938年3月,安东搬到巴黎第16区米歇尔安热大道(rue MichelAnge)52号的公寓;康苏罗则搬到第7区广场旧家附近的公寓,她还开了自己的工作室。米歇尔安热大道位于巴黎市郊,附近有奥特伊(Auteuil)赛车场,这次安东搬离了巴黎市中心。他与康苏罗除了通电话之外并无其他联系,而且就算有联络,频率也不高。这次分离让康苏罗的心情差到极点。
康苏罗写信给苏珊,她说三年来的分分合合让她身心饱受煎熬。她说,心碎的感觉非常痛苦,好像有一只螃蟹爬上了肚皮。她相信,这次安东离她而去将永不回头,这么一来,他更可以在新公寓里与其他女子幽会。
倘若如康苏罗所料,米歇尔安热大道的公寓是安东新筑的爱巢,那么这里一定又充满了另类情调。米歇尔安热公寓与以前的住所一样,24小时对外开放,旧雨新知川流不息。平时接待客人的工作全交给俄国管家——鲍里斯(Boris)。郁郁寡欢的鲍里斯是沙皇时代的陆军将官,他在沃邦广场的公寓就已目睹安东与康苏罗的分分合合。
米歇尔安热公寓后来成为《风沙星辰》的出书计划总部,然而在这里洽谈商务事宜并非易事。经纪人雷纳尔·比默(Rainer Biemel)走访米歇尔安热公寓,准备与安东讨论在美国出版合约的细节。他看到鲍里斯倒了一汤匙的橄榄油给安东,让他服下。安东每天以橄榄油治疗肝的毛病。安东一沾到油便皱眉头,鲍里斯建议他到马赛一家餐馆购买橄榄油冰块。安东接受了他的提议。后来朋友们不断抱怨,只要安东来过夜,他们家里的冰箱就会全都塞满橄榄油冰块。
解决消化不良的毛病之后,安东又向比默展示最炫的钢笔——安装卡式墨水管的钢笔,在飞行途中不会因为压力失衡而漏水。闲杂事解决完之后,比默终于有机会说服安东与美国出版商代表见面。安东则交付了一沓重新修改、编辑过的稿子,让出版商拿回去翻译。
第二部分 1931—1939年人造火山
《风沙星辰》的酝酿过程在安东的文艺创作事业中,可说是最具挑战性的经历。这一次,他的身份不再是飞行员或战地记者,不再为了吸引杂志或报纸读者而撰写高潮迭起、充满戏剧性的文章——此时的他是一位追求完美的作家。
安东与莱昂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辩论写作风格,由于两人同样热爱帕斯卡尔“呕心沥血”之作,因此为了达到完美的境界,安东将草稿一改再改,修了又修,似乎永远不能交出完稿。安东似乎不愿提出新书的成稿。他心里明白,最主要的评论家正是亲朋好友。多年来,他努力不懈,为的就是向亲友们证明自己的智能与写作才华。
一年前,安东接受了《巴黎晚报》八万法郎的预付稿费,准备最少写出八篇有关西班牙内战的文章。很明显,安东缺乏自信。他一再延迟交稿时间,为的就是修改文章内容。他从西班牙回来已经超过两个月,但是只交了三篇文章。他屡次要求编辑埃尔弗·米勒(Herve Mille)推迟截稿期限,但每次时间一到,还是交不出稿子。安东采取拖延战术并不是因为他懒惰,而是因为他在确定文章完美无瑕之前,绝对不交稿。交出第四篇文章时,安东紧绷的情绪已到了临界点。
就在截稿日期前一天下午5点,安东冲进米勒的办公室,提出调阅校稿的请求。米勒以为安东要来作最后一次修正,没想到他一接过校稿就将之全部撕毁。米勒整个人都愣住了。为了确保这篇文章不会刊登出来,安东将撕毁的稿子塞在自己的口袋里,一言不发地走出办公室。
安东惟恐报道性文章受到各方无情的批评,心理上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出书的压力恐怕更严重,因此安东不禁踯躅不前。1938年一整个夏天,安东不停地寻觅理想的写作场所。当年安东完成《夜航》之前,曾与康苏罗同游尼斯,并在别墅度过与世无争、恬适自得的快乐日子。他希望这次能够找到一个地方,让他重拾当年的美好回忆。
安东回到普罗旺斯探望妹妹与母亲,后来又回到弗里堡圣约翰中学,缅怀十年前撰写《南线邮航》时的种种情感。安东满心期待在此觅得理想的写作场所,他坐船游览日内瓦湖,但是下船时仍一无所获,只好另寻灵感泉源。
回到圣摩里斯城堡才不一会儿工夫,安东心里便愈来愈难过,他开车前往南方德龙区星辰村拜访昔日女管家穆瓦齐。
安东几个星期没碰书桌,进度严重落后,最后他还是决定回到米歇尔安热公寓。他在公寓的阳台上写作,从这里可以眺望塞纳河。表亲安德烈·丰斯科隆布在旁协助,安东大部分时间都在删减篇幅,很少写出新的段落。1938年8月底,安东决定放手,将大半法国版的稿子交给伽利玛。
至于美国版则是听从译者路易斯·加朗蒂埃(Lewis Galantière)的意见,将原稿删除了的部分加进来。另外,加朗蒂埃要求安东标注事件、地点与故事的关联性,以便美国读者了解重要背景。安东坚持不学英文,他的理由是:不想以外来用语污染自己的作品。安东比较在意法国读者的评价,至于美国方面的反应则对他影响不大,他甚至让美国出版商定夺书名。
安东仔细思考法文版的书名。经过一番长期考虑,他决定询问安德烈·丰斯科隆布的意见。他说:“帮我想想书名吧。如果你愿意,我会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