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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那一箭虽是直奔怀风心口,却偏偏被他挂在胸前的那包人参挡了一挡,箭尖便偏了几分,势头又缓了一缓,透过两支人参,只扎到了锁骨下一寸之地,入肉两寸来深,虽顷刻间鲜血浸透了衣衫,却是错开了要害。
这些弟子中数贺双城为人老练沉稳,见少主有救,立时沉住了气,连点怀风胸前几处大穴护住了心脉,其余弟子这时也醒过神来,离得近的取出伤药撒在伤口上,暂时止住血流,处在外围的便面冲外护成一圈,对外警戒。
其中一名弟子眼尖,方才余光中瞥到冷箭是自铁兀达处射来,恨得咬牙切齿,指着铁兀达同师兄弟们道:「少主便是遭了这厮的毒手。」。
话音未落,只觉身旁人影一闪,竟是文斌一式冲天步直直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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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战场上燕兵又少了大半,只余两百来人还在抵死挣扎,勿拓亦已是强弩之末,在怀舟内力重压下,一招慢似一招,终于气力不济,一招使老,被怀舟觑个空子在肋下斩了一刀。
残余燕兵眼见主帅不支,一个个再无斗志,立时便有七八十人扔下兵器束手待毙。围攻的镇北军将士也便不急着进逼,只一点点缩小了包围。
便在这时,忽地一道人影自数千兵士头上越过,疾如豹轻如鹤,脚尖在兵士头顶或肩上轻轻一点,便窜出十丈远近,瞬息便跃过重重熙兵落进了战圈之中,直奔铁兀达。
此际铁兀达身畔亲兵死伤殆尽,活着的几个兵士也没了马匹,互相搀扶着站成一团,只余他还骑在马上,亦是刀断箭绝,正是绝望悲凉之际,忽见一条人影直冲过来,紧接着空中一道剑芒闪过,不由纳罕得瞪大眼睛:这剑怎能挥得这样快?。
还未想个明白,便觉颈间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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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铁达一颗头颅凌空飞起,被人抓着头发提在手中,断颈中猛地喷出一蓬鲜血,尸身晃了两晃,方慢慢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般自数十丈外飞身偷袭取人首级的场面实在太过惊人,燕、熙两军兵士齐齐看得呆住,刹那间战场中几无半点声音,人人眼睁睁看着一个瘦削身影在马背上轻轻一点转了个身,提了铁兀达的脑袋又从众人头顶轻飘飘飞了出去,落在战阵之外的一匹马上。又过片刻,众人方才回过神来,发出一阵嗡嗡之声,不约而同向旁人低声打听:到底是谁这般身手了得。
怀舟此时亦已结束了打斗,斩下勿拓首级后回过身来,只看见一条身影自将士上方倏忽而去,于方才那骇人一幕却错过了不曾瞧见,待问过身旁一个小校,才知铁兀达亦已死了,当即下令俘虏北燕残兵收缴战马打扫战场,自己搜寻一阵,向怀风所在之处打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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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剧痛过后,怀风已然镇定下来,正要指挥手下拔去箭杆,却见文斌突施杀手,千军万马之中取了敌方上将首级。他被贺双城横抱在身前,仰面斜望过去,文斌所用招数看得一清二楚,正是厉冤阁剑法中最厉害的一式杀招九天夺月,轻功身法亦是厉冤阁的不传之秘,只有本门内堂弟子才会的鹤行云,当即心口一紧,连带着伤势又是一疼,待文斌回到身边,便即忍痛吩咐:「快走,莫要让镇北军截住了我们。」。
他口中说的是镇北军,实则怕的却是怀舟。要知这几名弟子均是鸣镝堂精锐,其中说不得便有当日被派去安王府刺杀之人,身法武功早被怀舟记在心里,只不过一直未寻到人而已,眼下文斌报仇心切,竟于此处泄了身法出来,怀舟亦在那战圈之中,这一幕怎会看不到,他这哥哥是何等样人,看了那一式杀招怎能没有半点疑心,若被他知晓自己与厉冤阁之间渊源,怕不再生出些事来,故此眼看那人便在跟前,非但不能上前团聚,还需快快离了此地方才妥当。
他身受重伤,本不该再行颠簸,但眼下敌我不明,燕军虽被打残了,镇北军于他们这群身份不明之人是个什么想法还未可知,一旦落入官府手里,怕便不是那么容易脱身。
文斌与贺双城对望一眼,虽于怀风伤势甚是担心,却也不敢再行耽搁,一行人迅即向关内飞奔。
此时镇北军兵士人人都在忙于点检首级,哪里顾得上他们,又见怀风、文斌等人方才奋勇杀敌,只当他们是自己人,这一行人风一般往山下冲,竟无一人拦上一拦问上一问,待怀舟好容易穿过人丛寻到林边,却是怀风的影儿都不见,地上只余斑斑血迹,一惊之后心口蓦地便是一阵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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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镝堂一行顺顺当当下了山,到了坡底,只见天色黑黢黢地,也不知往哪里走。
怀风却是熟知路径,竭力抬起一只手指了指东南,「往这儿走,二十里外有片山林,咱们在那儿过夜。」。
喘了几口,手又软软垂了下去。
那片林子怀风少时常去打猎,又深又密,进去后便不易为人寻到,待到了林子里,文斌当先探路,找着个山洞,估摸着在此点火已不会从林外看到,这才带着众人安营歇宿。
经此一番颠簸,怀风伤处疼痛难耐,又流了许多血出来,被抱下马时已然昏厥。
文、贺两人将他安置在洞里,点起火堆查看伤势,撕开衣襟时碰到伤处,疼得怀风醒了过来,见两人手足无措望着自己不敢下手拔箭,忍痛轻轻一笑,「怕什么,只管动手就是。」
贺双城见他还有力气说话,心下一安,冲文斌使了个眼色,待文斌按住怀风身子,手下一个使力,将箭拔了出来,瞬即又敷上一层伤药,细细包扎了起来。
拔箭之时,怀风死死咬住了牙关不吭一声,待伤处缠好了布巾,身上已疼出一层冷汗,便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不多久便又昏迷过去。
两人取出毡毯披风等物,将怀风严严实实裹了,这才有余裕去看其他师兄弟。
查看一圈,见众人都只是些皮肉小伤,不由暗自庆幸,互相帮着都上了药,这才觉出精疲力竭,安排下人轮流守夜看护怀风,余下几人倒头便睡。
第一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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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镝堂众人从未经历过这样恶战,竟一觉睡到翌日晌午才纷纷恢复力气,一张眼便觉肚子空空,爬起身来便去找吃的。
因驮着干粮的马匹在野狼坡丢失大半,口粮未免不足,贺双城带人去打了几只兔子,又逮了只鹿回来,取山泉煮了一锅鲜汤,送到怀风跟前。
怀风失血过多,醒来后犹自有些昏沉,只觉身上沉甸甸的,一丝力气也无,喝了几口汤才觉好些,脸色亦不复那般煞白。
他内力深湛,所用伤药又是自家精心调制出来的,灵验无比,这一宿既没发热也没恶寒,伤口顺顺当当地止了血开始愈合起来,只是所失鲜血却一时补不回来,只得慢慢将养,那却是急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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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这林中好生休息了一日,受了伤的弟子陆陆续续都歇过劲儿来,行动已然无碍,但因怀风仍旧虚弱,便谁也不提启程一事。
当日晚上,怀风将文斌和贺双城叫到洞中,问道:「当日在京中刺杀安王的都有谁?」
两人着实猜不透怀风怎的知晓此事,面面相觑后都不敢开口,怀风晓得他们定然是畏惧堂兄,轻轻一叹,「眼下没有外人,你们实话跟我说了,我心中有数就是,绝不叫大哥知道了去。」
顿一顿,「自边关往南数百里都是镇北军的地界,你们刺杀镇北军主帅未果,前日沙场上又露了武功,若叫人看出了行迹,咱们便有三头六臂也跑不掉,不若趁早说出来,也好有个对策。不然的话……」。
冷冷一笑,也不再往下说。
文斌沉默半晌,偷眼去看贺双城,见他也是拿不定主意,一脸犹豫之色,心下一横,一口气念了五六个名字出来,除了他与贺双城外,余下几个也俱在这一行人里。
怀风眉心一拧,显得甚是疲倦,过得半晌,道:「你们几个需得尽快离了这里。」
想一想,吩咐下去,「你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回去,除了这几人,凡是受了伤的也都一起走,需早些赶回阁中,将这些药材交与药房,叫他们照我留下的方子制出药来给父亲用。」
贺双城一怔,「少主不回去吗?」。
怀风瞥他一眼,「你看我这副样子可骑得了马吗?」。
他箭伤颇重,莫说骑马,便是躺在马车里也怕将伤口颠裂了去,饶是复原极快,至少也需七八天才敢移动。
文、贺两人当即摇头,「属下奉命将少主平安带回,岂能撇下少主先走。」
自从厉冤阁出来,此际已两月有余,这哀牢关距厉冤阁所在远逾千里,便快马加鞭也需近月方能赶到,若不能及时将药材带了回去,怕父亲那药便要断了,一想到此,怀风眸光便是一凝,怒道:「我不过在此将养两天,要你们先行带了药材回去罢了,怎么叫做撇下我了。且我虽受伤,并不殃及性命,父亲没了这药,却于身子有损,孰轻孰重你们便没个算计吗?再者说,你们在野狼坡上行迹已露,依着安王性子,定然要派人在附近细细搜查咱们行踪,这许多人在此,还妄想躲得开去,擎等着叫人一锅儿端了罢。」。
他素来温文尔雅,极少动怒,底下一干人只知这位少主好脾性,却不料他发起火来自有一番威压,此刻突地勃然作色,两人都吓了一跳,又见怀风怒极之下气息急促,扯动伤口,疼得脸色泛白,哪儿敢再开口说半个不字。
熬过疼痛,怀风已没了气力发火,又歇一阵儿,缓缓道:「这林子虽大,十几个大活人在里头也迟早露出痕迹,我一时间又动弹不得,眼下唯有先走一批,你们这些惹眼的都不在了,剩下的才好躲藏,待我伤好了,再行上路不迟,比你们守在一旁还要稳妥得多。」。
顿一顿,微微一叹,「更何况,我本就是背着父亲出来的,若紧着赶回去,伤势一时不得好利索,叫他老人家看出来,我和大哥固然逃不过一顿责骂,你们也逃不脱一个护主不力之罪,大家都不得